將這銀牌把玩了片刻。


    銀牌三指見方,呈盾形,一麵雕刻了一隻雞,另一麵雕刻了三個字——麗鏡司。


    李辰安用牙咬了咬,磕牙,看來不是純銀的。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來到這個世界,自己總算是有了一道護身符。


    至於那俊俏公公說的去刺探情報,這活兒自己當然不會親自去做。


    如此想著,西市李記糧鋪的李小花拉著一架馬車將他買的糧食給拖了過來。


    李小花依舊穿著那身短卦,一條灰白色的汗巾綁在腰間。


    他肩上扛著兩袋糧食,腋下夾著兩袋糧食,手裏還各提了一袋糧食。


    他就這樣走入後院。


    腰沒彎背沒駝,連大氣都沒喘一口。


    “公子,都在這了,您說說放在哪裏?”


    李辰安看著他那壯實的身子咽了一口唾沫,李小花胯下一緊,連忙說道:“公子,小人不幹那活!”


    李辰安一愣,瞪了李小花一眼:“想啥呢?放在西廂房!”


    李小花將那些袋子放下,走了出來,撓了撓腦袋咧嘴憨憨一笑:“小人會錯了意思……軍中此風頗盛,小人愚鈍,學不會,嘿嘿。”


    碼的!


    幸虧你沒有學會,學會了老子還不敢用你!


    “和你娘商量過了沒有?如果可以,將你鋪子裏的存糧全給我拉來,往後你和你娘就住在西頭那兩間房,有點小,暫時委屈一下。”


    “嘿嘿,公子,那月錢您看看……”


    李辰安一想,一銅牌密探也就是二兩銀子,這貨倒是可以發展成自己手下的一密探,“包吃包住二兩銀子一個月,如何?”


    李小花眼睛一亮,“成!那小人啥時候搬過來?”


    李辰安想著待會還要去斜對麵的淺墨書院,“明天吧,明天早上你把你鋪子裏的所有糧食都搬來,這是十兩銀子你先拿著,晚上時候過好秤,讓你娘將賬算好,明天一並結了。”


    李小花沒料到遇見了這麽一個大方的主家,他那雙蒲扇般的大手連忙擺著,“使不得使不得,明兒個小人將糧食送來再算賬。”


    “拿著,別囉嗦,去請迴春堂的張大夫給你娘好生看看!”


    “那、那多謝公子了!”


    “往後記得叫我少爺!”


    “好,多謝少爺,小人告退!”


    李小花將那錠十兩的銀子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抬步走出了後院。


    李辰安跟了出去,便震驚的看著這廝將那馬車往身上一套,飛一般的拉著就跑了。


    比正兒八經的馬還要快!


    真特麽的人才啊!


    這廝……一頓究竟能吃多少?


    ……


    ……


    李辰安又去了一趟西市,買了一壇子廣陵散。


    這一壇子約莫十斤,兩小鬥半,價值銀子二兩五錢。


    真貴!


    但比起自己要釀的那酒,它真便宜!


    提著酒壇子,踩著一地的夕陽,他來到了淺墨書院。


    那位在夕陽下打著瞌睡的門房聽了他的來意之後多看了他兩眼,然後懶洋洋進去了一趟,出來時候對李辰安的臉色變得好了許多。


    甚至還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公子,花老大人在醉心亭等您!”


    “……醉心亭怎麽走?”


    “從這大門進去,見著那一排書院之後從右邊那條小徑繞過去就能見到一片開闊荷塘,醉心亭就在荷塘上,很好尋。”


    “多謝老丈!”


    “公子客氣。”


    李辰安走入了淺墨書院,當他來到那片書院外的時候,恰好書院放學。


    一大群朝氣蓬勃的學子從書院裏出來,三三兩兩一起,三三兩語幾句,很是熱鬧,令李辰安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又迴到了前世的大學時代。


    “咦,你們瞧瞧,那是不是李辰安?”


    “哪個李辰安?”


    “就是竹下書院李院正的長子李辰安呀!”


    那少年又補充了一句:“就咱們學院斜對麵原來賣蒸餅草糕的那個!”


    “還真是他……他怎麽跑咱們書院來了?”


    “誰知道呢?估計是張門頭打盹他混了進來。”


    “來沾染一點文氣?”


    “他肯定不會退呀,就他那傻子的名聲,咱廣陵城的女子誰會嫁給他?”


    “……”


    李辰安這就很無辜了,他伸手一指:“那小子,你給我過來!”


    那群少年裏剛才說的最起勁的那小子站了出來,脖子一揚,“怎麽?你這傻子還敢在咱們淺墨書院撒野不成?”


    李辰安擰著酒壇子就走過去,露出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他現在懷裏有了那麵銀字招牌,他正尋思在那個俊俏公公離開廣陵城之前試試那東西究竟是不是好使。


    這廝既然來招惹自己,那正好用來驗證一下。


    揍他丫一頓!


    等官府的人來了之後出示那牌子看看效果。


    那少年一怔,沒料到李辰安當真大步而來。


    他忽然想起昨天才聽說的那件事——三月初三傍晚,這廝迴李府將李府的五個家丁給暴揍了一頓。


    自己這身板肯定沒家丁的身板結實,這廝如果真揍了自己,他一傻子就算被關了大獄也無所謂,自己當著這麽多同窗丟了臉麵……這可就劃不來了。


    他連忙後退了一步,退入了人群中,“別以為本少爺怕你,本少爺不與你這傻子一般見識!”


    其餘幾個學子一瞧,有兩個袖子一捋,嘴裏高唿:“怕他做甚?揍他!”


    “張兄,非怕他也,實不值當也!”


    那姓張的一聽,對呀,姓梁的招惹的那傻子,我去出什麽頭?


    “梁兄所言極是!”


    他也退了一步,還放下了衣袖,


    另一個少年一瞧,你們都不上了讓老子去單挑?


    不行,俺可不上這個當。


    於是,這偌大的廣場上就出現了怪異的一幕——


    李辰安步步緊逼,那六個少年步步後退,他們一邊後退一邊嘴裏還說著狠話,但他們臉上變得漸漸蒼白的神色卻出賣了他們。


    就在這時候,蘇沐心走了過來。


    “李兄,”


    李辰安駐足,看著那群少年鄙視的豎了個中指:“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話的打擊麵有些廣。


    雖然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蘇沐心就在他身邊。


    “李兄,”


    “啊,不是說你,這些人誹謗我,你還不知道我這人最重聲譽,既然李兄來了就暫且饒他們一次,咱們走,可別讓花老大人久等。”


    蘇沐心瞧了瞧李辰安,心想你都十七歲了!


    若是你真重聲譽,這十七年你是怎麽忍辱負重活下來的?


    李辰安跟在蘇沐心走了。


    那群學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姓梁那少年惡狠狠的衝著李辰安的背影啐了一口,“若不是蘇學長將他帶走,本少爺本想不顧身份將他揍個鼻青臉腫!”


    “就是,給他臉不要臉的玩意兒,還真以為我們怕了他!”


    “不是,蘇學長可是京都四大才子之首,怎麽會和他認識?蘇學長這是帶他去哪裏?”


    眾學子頓時無言,心裏都有了答案,但卻沒有人從嘴裏說出來。


    ……


    ……


    醉心亭。


    李辰安跟著蘇沐心到這亭子裏的時候,亭子裏坐著兩個人。


    一個當然是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花滿庭花老大人,另一個是名貴氣的中年男子。


    那種貴氣和沈千山身上的貴氣不一樣。


    沈千山的貴氣是從穿著配飾表現出來,但這個中年男子卻是從骨子裏流露出來。


    比如他的那張雖然帶著笑意卻不怒自威的四方臉。


    他抬頭看了看李辰安,眼裏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色彩,但那一眼卻讓李辰安仿佛看見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淵。


    官府中的人!


    官兒一定不小!


    李辰安並沒有吭聲,反正兜裏有那牌子,哪怕你是宰相又如何?


    他將那壇子酒放在了石桌上,笑嘻嘻的向花滿庭行了個禮,“老大人好!”


    “小子尋思老大人乃是文壇泰鬥,當應喜歡飲酒。”


    “本應該帶著我親手釀造的酒來拜訪您,但時間太緊迫了一些,我那酒得過些天才有。”


    “這廣陵散雖不及我釀的酒,但聊勝於無,咱們也能對酒當歌,去品那人生幾何!”


    李辰安前三句都是拍馬屁的話,那中年男子雖不以為意,但對李辰安的印象卻差了很多。


    但李辰安最後這句話卻令他微微一驚——


    廣陵散已算得上上品的好酒,這少年居然說不及他釀的酒!


    這話他當然不信,便愈發覺得這少年過於放浪。


    可偏偏他又說出了對酒當歌去品那人生幾何的妙語……


    所以剛才老師說這個叫李辰安的少年有大才,老師不可能看走了眼,應該是真的。


    隻是他有些恃才放曠,倒是需要多加打磨才好。


    也不知道老師將自己叫來,介紹這麽個少年給自己認識是個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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