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帝都,十裏秦淮。


    十裏秦淮生春夢,六朝煙月薈金陵。


    金陵這座曆經風雨滄桑的千年古都,孕育出獨具魅力的江南風韻。


    煙雨迷朦的秦淮河畔,搖曳出旖旎多姿的江南風情。


    自古以來,這裏就是名門望族聚居和夢寐以求的精神棲息地。


    此刻秦淮河上,唱戲的小船蜿蜒前行,委婉動聽。


    兩岸樓台亭榭繞著河堤,燈火璀璨,達官顯貴在此飲酒狎妓,士子儒生於此賣弄風騷,隨處可聞粉黛佳人嬌嗔低吟。


    門卷珠簾,河泊畫舫,秦淮河邊到處都是玉軟香溫的旖旎風光。


    人約黃昏後,兩岸河房燈火通明,粉白黛綠者出入其間,征歌選色,通宵達旦。


    紅粉佳人慰藉著落榜士子失落的心,讓他們意誌消沉,讓他們醉生夢死,讓他們深陷在秦淮河邊的燈紅酒綠之中不能自拔。


    身為天下文樞的夫子廟,原本乃是供奉祭祀孔子之地,乃是中原第一所國家最高學府、中國四大文廟之一,中國古代文化樞紐之地、金陵曆史人文薈萃之地,卻因身處十裏秦淮南岸,故而被譽為“欲界之仙都,升平之樂國”。


    加之自六朝到大明,世家大族、公卿權貴多聚於附近,故有“六朝金粉之地”一說。


    就是不知,那位至聖先師在天有靈,目睹這些士子書生醉生夢死、聲色犬馬,會不會氣得掩麵長歎一聲“禮崩樂壞”,棺材板隻怕都壓不住了!


    朱高煦率錦衣衛緹騎到達秦淮河畔,尋了一處僻靜涼亭,靜靜看著那些士子醉生夢死、賣弄風騷,頓時就被氣笑了。


    “聶興郭登,看見沒有,這十裏秦淮裏最多的嫖客,不是你們這些粗鄙不堪的武夫丘八,反倒是這些自詡聖人門徒的士子儒生,還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祭拜他們家至聖先師的夫子廟,可就在他們旁邊,這些個畜生東西還親得下去!”


    “在朝堂之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張口閉口都是儒家聖言,晚上就夜宿秦淮懷抱佳人,恨不得把蛋都塞進去!”


    “什麽狗屁仁義道德,什麽狗屁宗法禮製,都不如他們吃喝嫖賭玩女人來得重要!”


    聶興郭登瞧見這一幕,同樣是麵容發冷。


    真是聖人子弟啊!


    才坑死了一位朝堂重臣,還有臉在這裏花天酒地,狎妓取樂!


    這樣的畜生東西,留著還有什麽用?


    朱高煦看向張軏,後者立馬點了點頭。


    “王爺,我們直接抓人嗎?會不會有些不妥?”


    郭登跟隨朱高煦時間最短,此刻有些不太能理解漢王爺的行事方式,所以忍不住提出了質疑。


    “這些落榜學子無罪釋放,是由九卿圓審裁定過後的判決結果,所以這已經是鐵板上釘釘了!”


    “如果王爺現在抓了他們,甚至是直接殺了他們,那隻怕王爺會瞬間成為眾矢之的,遭到天下官員的憤起彈劾,得不償失啊!”


    要知道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組成的三法司會審,就基本上已經是大明律令的最高權威審判了。


    而九卿圓審比之更加高出一層,隻要判決結果下達,那這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即便漢王朱高煦權勢滔天,他也不能無辜屠戮上百名有功名在身的學子,這會引起天下士人的公憤!


    所以,郭登覺得有必要出言自家王爺提醒一番。


    聽到郭登這話,朱高煦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非但沒有動怒,反倒是感到頗為欣喜。


    這個郭登不愧是日後的名將,小腦袋瓜比起聶大頭不知聰明了多少。


    至少人家肯舍得動腦筋,而不是像聶大頭這樣,頂著個大腦袋跟沒有似的。


    “郭登,你的憂慮不無道理,但是誰告訴你本王是來抓他們的?”


    郭登:“???”


    啥?


    怎麽個意思?


    你興師動眾,不是來給陳公甫報仇的嗎?


    咋滴你帶著錦衣衛緹騎前來夜宿秦淮,大家一起狎妓的啊?


    聽見這話,郭登頓時傻眼,有些不太明白漢王殿下的意思。


    朱高煦笑了笑,轉而解釋道:“《大明律》明文規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撮合)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郭登你現在明白了嗎?”


    郭登聞言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興奮地點了點頭。


    “王爺高明,卑職受教了!”


    聶大頭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這兩個家夥在打什麽啞謎。


    朱高煦看向那活色生香的十裏秦淮,嘴角泛起了殘酷笑容。


    “張軏,動手吧!”


    “將這十裏秦淮全部封鎖,把那春江十四樓一個個地挨個掃了,所有嫖客一個都別放跑!”


    “尤其是狎妓官員與那些落榜學子,全都給本王抓到這兒來,本王要好好問問他們,學的儒家聖言是不是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張軏興奮不已地點了點頭,隨即揮了揮手,身後緹騎唿嘯而去,直挺挺地殺入了十裏秦淮。


    他為了今日,可是特意籌備了好久。


    隻要這上百名落榜學子一死,自家王爺與太子殿下之間的矛盾,就絕無緩和的可能!


    矛盾緩和不了,就會演變成激烈衝突!


    發展到最後,就是……奪嫡之爭!


    所以,那上百名學子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在漢王手中!


    錦衣衛緹騎當即出動,在張軏的親自帶領之下,直奔十裏秦淮,很快就毫無阻力地封鎖了整座十裏秦淮河。


    刹那之間,這塊六朝金粉之地,因為錦衣衛的亂入,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哀嚎遍野。


    甚至就連飄蕩在河中的遊船,都在錦衣衛箭雨逼迫之下,強行逼停上岸。


    粉黛佳人花容失色,達官顯貴瑟瑟發抖,麵對兇威滔天的錦衣衛,誰人不怕?


    拋開他們錦衣衛的身份不言,這一個個甲士渾身散發出的滔天殺氣,就足以嚇得這些文人妓子跪地求饒,哪裏還敢出聲抵抗。


    當然,這些嫖客裏麵,還是有著極個別自恃身份的達官顯貴,敢於反抗錦衣衛的強權。


    比如說二樓雅間內的胡穜,文淵閣大學士胡廣之子,他原本正進行到關鍵時刻,房門卻被錦衣衛粗暴地一腳踹開大門,嚇得他險些當場萎掉。


    暴怒之下,胡穜忍不住擺出身份,頤指氣使地指著錦衣衛高聲怒罵,試圖為自己今夜的悲慘遭遇搏迴一絲尊嚴,重振一下男兒雄風。


    不過在錦衣衛麵前,管你什麽公卿貴族,管你什麽達官顯貴,管你什麽正幾品高官,在太子殿下麵前,你算得了什麽東西?


    張軏見狀上前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打得胡穜牙齒都飛出去了好幾顆,緊跟著又是一腳將其踹飛在地,這位一向囂張跋扈的官二代連聲求饒,痛得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當然,他也沒忘了一邊求饒,一邊提溜上自己的褲子。


    這一幕,出現在十裏秦淮的很多地方。


    斯文掃地,禮樂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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