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穀。


    父子二人還在大眼瞪小眼。


    良久之後,朱高煦突然歎了口氣。


    “爹啊,此戰我們死了多少兄弟?”


    聽到這話,朱棣臉色也不太好看。


    “禁軍統領項昆侖與三千禁軍!”


    “幼軍將佐曹龍象與一千三百四十七名幼軍將士!”


    “指揮使郭蘭與九千九百二十一名萬騎將士!”


    “老二,因為你的貿然行動,他們都死了。”


    朱高煦聞言一怔,久久說不出話來。


    郭蘭與萬騎將士的陣亡,是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這些兄弟大多出自五城兵馬司,由指揮使郭蘭親自挑選,是不折不扣的驍勇精銳。


    即便他們知道此戰兇險,但是郭蘭等人,卻從未退縮過,反倒是義無反顧地追隨自己,千裏奔襲,鏖戰四方,最終……全軍覆沒。


    尤其是郭蘭這個小子,一直對自己唯命是從,二人關係更勝兄弟。


    一想到這兒,朱高煦就心如刀絞,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爹,在北平立忠魂祠吧,凡為我大明殉國的英烈,皆可入忠魂祠,受天下百姓香火祭祀,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朱棣聞言一愣,隨即琢磨了起來。


    忠魂祠!


    英烈將士!


    這樣做,似乎大有裨益。


    至於設在北平,自然是因為大明即將遷都。


    而且這樣做,也可傳遞出一個明確的政治信號——遷都!


    “將大明英烈送入忠魂祠,按功績大小為他們刻碑立傳,如此可大大增強三軍將士對大明朝廷的歸屬感,也可凝聚天下民心,是於國有益的國策。”


    “除此之外,英烈遺孀遺孤,朝廷也要提高待遇,這些英烈遺子可以送入軍校著重培養,成為我大明戰兵的中流砥柱。”


    朱高煦再次出言,提出了早有預謀的建議。


    忠魂祠與軍校,乃是軍隊不可缺少的基礎標配,現在向永樂帝提出,堪稱是最佳的時機。


    朱棣聽後連連點頭,不過還是顯得有些猶豫。


    “不錯是不錯,就是那些文臣,隻怕又要開始叫喚了。”


    “朝堂之道,講究一個平衡,武官勳臣勢力太強,同樣不是一件好事。”


    朱棣道出了自己的隱憂,看似不以為意,實則在向自家老二傳遞帝王心術。


    可朱高煦那是真的不以為意,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


    “行了行了,您老出去吧,讓我一個人休息會兒!”


    朱棣見他麵露疲憊之色,也點了點頭,準備前去休息。


    不過轉頭走了幾步,朱棣又突然開口道:“老二,郭蘭膝下無子,朕準備把他從子過繼給他,承襲香火,你看可行?”


    “嗯,謝謝爹。”


    從子,就是侄子。


    郭蘭膝下無子,他這一走,連個兒子都沒有,這一脈自然就斷了。


    給他過繼一個從子,至少可以保證每年清明祭日,有人給他燒紙點香。


    朱棣走出去沒多久,朱高煦就聽見了他一聲怒喝,很快朱瞻基這三個小崽子哭喪著臉走了進來。


    嗯,三人都是鼻青臉腫,衣衫不整,臉上還有一個大逼鬥留下的巴掌印。


    “喲,這是什麽造型啊?”


    “爹,您不知道,剛剛有人想害我!”


    朱瞻壑滿臉委屈巴巴的模樣,急忙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朱高煦聽後麵無表情,冷眼看向了朱瞻基。


    後者陡然察覺到了莫名殺氣,驚得他立馬擺手解釋。


    “二叔,這事兒跟我可真沒關係啊!”


    聽到這話,朱高煦還是麵無表情,冷冷地盯著他。


    是,這事兒的確不是受你指使,但是那些混賬東西,可是為了巴結你這個太孫,才會這樣做的啊!


    朱高煦沒有想到,自己一出了什麽閃失,那些狗東西就敢公然迫害自己的兒子!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兒,無異於給他敲響了警鍾。


    從現在開始,他也要為自己、為家人考慮考慮了!


    即便不搶那皇帝位,也不能讓阿貓阿狗欺負了漢王府。


    想著,朱高煦看向朱瞻壑,怒罵道:“沒用的東西,就算老子死了,你就不敢囂張跋扈了?”


    “老子問你,我漢王府的行事宗旨是什麽?”


    朱瞻壑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漢王府,有啥行事宗旨啊?


    “一飯之恩必嚐,睚眥之怨必報!”


    “你老子我是大明天下最囂張的二代,你就應該是最囂張的三代,你這麽慫不是丟老子的臉嗎?”


    三人:“???”


    啥?


    睚眥必報?


    我尼瑪啊,你真狠啊!


    有你丫這麽教兒子的嘛?


    咋滴你唯恐漢王府還不夠囂張跋扈啊?


    朱高煦見朱瞻壑還不明白,向他招了招手。


    結果朱瞻壑老老實實地走上前去,直接挨了一個大逼鬥。


    “現在,給老子出去,揍那胡廣金幼孜一頓!”


    “隻要揍不死,就往死裏揍,不然老子揍死你個不成器的東西!”


    朱瞻壑急忙點了點頭,捂著紅臉就衝了出去。


    朱瞻基與朱瞻塙見狀,下意識地就想開溜。


    “你們做什麽?不知道去幫忙?”


    “是老子提不動刀了,還是你們兩個飄了?”


    二人:“!!!”


    麻了!


    徹底麻了!


    哪有你這樣的長輩啊!


    好的不教,教自家子侄去打人是吧?


    朱瞻基與朱瞻塙對視了一眼,在狗賊漢王爺的威脅下,還是隻能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此刻胡廣金幼孜正滿臉憂慮地閑聊著,臉色都很是難看。


    雖然皇上那詔命沒有說完,但是顯然他已經動了易儲的心思!


    畢竟太子殿下當年能夠成為儲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太孫殿下!


    如今漢王與漢王世子異軍突起,太孫受到的寵愛都降低了,太子爺父子二人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


    “幼孜啊,陛下想要易儲,這可如何是好?”


    “光大兄,你我又能如何?漢王如今大難不死,將會更受皇上寵信,這是誰都無法阻止的事情……”


    金幼孜歎了口氣,苦笑道:“恨就隻恨老天無眼,那漢王殿下也太過怕死了些,打個仗穿那麽多甲胄,萬箭穿心都殺不了他……”


    話音未落,驚變驟生,金幼孜直接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混賬狗東西,你說誰怕死呢?”


    朱瞻壑原本還覺得有些愧疚,結果剛走過來就聽見這廝在罵自己親爹,頓時就怒了。


    還沒等金幼孜反應過來,漢王世子直接上前一頓拳打腳踢。


    胡廣見狀都蒙了,這他娘地什麽情況,你這麽無法無天的嗎?


    朱瞻基與朱瞻塙見狀,對視一眼後,果斷上前毆打起了胡廣。


    反正胡廣這老家夥諂媚逢迎,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早就看他不爽了。


    於是乎,中軍大營裏,出現了啼笑皆非的一幕。


    三位好聖孫不知道突然發什麽瘋,直接按著胡廣金幼孜一頓暴打,一邊打還一邊罵,殺人又誅心。


    朱棣剛剛睡下,很快又被吵醒了。


    薛祿迎著皇帝陛下憤怒的目光,神情古怪地開口解釋道:“皇上,太孫殿下、漢王世子、趙王世子正在毒打胡廣金幼孜二人,我們上前拉都拉不住……”


    一聽這話,朱棣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露出了一個古怪笑容。


    “罷了,隨他們去吧,隻要不鬧出人命就行。”


    薛祿:“???”


    嘶……這麽放縱的嗎?


    醫帳之內。


    聶興大步而來。


    一位年輕禁軍勳衛跟著他走了進來。


    朱高煦抬頭看著二人,對聶興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了這名年輕勳衛。


    “你是郭蘭之弟,郭登?”


    “迴殿下,小人正是郭登!”


    郭登!


    日後的大明名將!


    朱高煦凝視著他那張略顯熟悉的麵容,依稀看到了郭蘭的身影,最終隻能長歎了口氣。


    小蘭子,本王對不起你,隻有換種辦法補償你了!


    “郭登,你兄長為國殉難,膝下無子,過繼一個兒子給他承襲香火,這不是命苦,而是本王的懇求。”


    聽到這話,郭登沒有拒絕,直接點了點頭。


    “殿下言重了,小人本就有此意,還請殿下放心。”


    兄長郭蘭的驟然戰死,對郭登同樣打擊很大。


    但他也不能埋怨他人,要怨隻能怨兄長命不好。


    “好,以後你就跟著本王吧!”


    “本王會傾盡所有培養你,將你培養成我大明冠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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