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身著嶄新官袍,施施然地走進大殿。


    在解縉解公豹的帶領下,五人徑直走向了文官隊列。


    新任學部尚書大人,終究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


    眼瞅著夏元吉等巨頭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等人,解公豹老老實實地來到工部尚書宋禮身後,對工部侍郎趙毅怒噴道:“沒點眼力見兒嗎?後邊去!”


    趙毅氣得險些破口大罵,怒視著解縉這狗東西,沉默半晌後終究還是向後退了幾步。


    畢竟按照品秩而言,解縉這混賬是學部尚書,正二品的朝堂大員。


    他這個工部侍郎,是正三品,官位還真沒人家大。


    想著,鐵骨錚錚趙侍郎選擇暫時隱忍,懶得跟這廝計較。


    然而解公豹卻是不依不饒,繼續怒道:“再退後點,沒見著五個人嗎?”


    趙毅:“???”


    你大爺!


    這麽囂張的嗎?


    你個混賬東西有點狂妄啊!


    趙毅氣得滿臉鐵青,恨不得拂袖離去。


    然而當他注意到漢王爺那冷冽眼神時,頓時心頭劇震,老老實實地示意身後之人後退。


    沒辦法,解縉小人得誌,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不當人子……


    五人這才順利地踏入了文官行列,武官今兒一直在默默吃瓜,朝堂隨即恢複了常態。


    朱高煦見到解公豹那個小人得誌的樣子,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這個蠢貨,還真是吸引火力與仇恨的最佳人選啊!


    “好了,繼續之前的議題,還有人提祖製嗎?”


    一眾文官:“???”


    祖製?


    你大爺的祖製!


    人家說的祖製跟你說的一樣嗎?


    合著在你這位漢王爺眼中,祖製就是剝皮實草與太祖《大誥》唄?


    傻子才他娘的繼續跟你提祖製!


    一時之間,百官默然,沒人樂意搭理這狗賊漢王爺。


    “沒人提,那就這樣算了。”


    “學部主管學政科舉事宜,春闈大考在即,一應事宜交由學部主持,禮部全力配合,不得有誤!”


    此話一出,百官又是一陣心驚膽寒。


    胡儼撞柱在前,地上的鮮血依舊鮮血淋漓,這位漢王殿下便迫不及待地讓學部執掌科舉!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想著,蹇義再次出列,公然提出了反對意見。


    “漢王爺,春闈乃是朝廷的掄才大典,馬上便要舉行,容不得半分懈怠馬虎!”


    “解縉等人居於詔獄良久,許久沒有參與朝政,那陳公甫更是毫無治理政務的經驗,貿然之下讓他們插手,萬一春闈大考出了紕漏該由誰負責?”


    “再者說來,學部如今初創,一應人員都未曾配齊,隻有一位尚書一位侍郎,如何全權處理科舉事宜?”


    聽見這話,文官們立馬來了精神,開始議論紛紛,嘲笑意味十分濃鬱。


    你學部有什麽?


    一個尚書,一個侍郎,連架子都沒有搭建起來,現在還想執掌科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春闈是什麽?


    那是會試!


    那是各省的舉人,在京師貢院參考,角逐出下一批進士的掄才大典!


    這朝堂百官接連被你漢王爺罷免流放了一批又一批,正等著補充新鮮血液,確保六部百司正常運行。


    你丫現在倒好,腦袋一拍新設一個學部,還要將科舉事務全部交由這勞什子學部掌管!


    那你倒是負起這個責任啊,解縉陳公甫他們配嗎?


    金忠老成持重,施施然地出列再奏:“漢王殿下,天下舉子寒窗苦讀三載,曆經多道舉試,這才得以進入會試,百尺竿頭就差一步!”


    “倘若漢王殿下在此刻對科舉改製,亦或是更換一應事宜,那天下舉子該何去何從?他們這些年的努力苦讀豈不是全都付諸東流?”


    “老臣隻怕消息一旦傳出,天下舉子會心生怨念,沸反盈天,朝廷威信盡失……”


    “臣附議!”


    “老臣附議!科舉不得輕動!”


    “蹇大人與夏大人這話,乃是老成持重之言!”


    眼瞅著金忠與蹇義在前麵衝鋒,一眾文官也立馬跟上,躲在後麵搖旗呐喊。


    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這學部在漢王爺的暴力壓製下,是阻止不了其建立了。


    但是科舉可不一樣,絕對不能落入陳公甫手中!


    程朱之所以成為顯學,便是因為牢牢掌控了科舉這條選官途徑!


    大明朝科舉考試的題目範圍,乃是朱文公集注的四書五經,這就絕對保證了天下學子想要入仕,隻能學程朱讀程朱,不能有其他的思想與見解!


    可是現在漢王讓這陸學傳人陳公甫進入朝堂,還成了學部侍郎,甚至還準備將科舉劃撥給學部管轄!


    真要是這樣,那陳公甫指不定會在科舉題目範圍裏,加上一些私貨,逐漸讓原本大好的大明舉製變了味道,從而動搖程朱穩坐神壇的根基!


    這是名教子弟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科舉,不能輕動,更不能落入解縉陳公甫之手!


    朱高煦摸著下巴看著眾人,裝作無所謂地笑了笑。


    “哦,你們說事情難辦啊?那他娘的就別辦了!”


    “傳令下去,張貼皇榜,因禮部尚書呂震及一應禮部官員,擅權專政禍亂朝綱,本王有理由懷疑他們勾結舉子收受賄賂,故而暫停今年的春闈大考!”


    “等錦衣衛什麽時候查清楚,呂震等賊子沒有玷汙神聖的科舉,朝廷什麽時候舉行會試,諸位覺得這樣可好?”


    一眾文官:“!!!”


    麻了!


    徹底麻了!


    你大爺的,根本不講理啊你!


    難辦那就不辦了?


    我們是這個意思嗎我們?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斷人舉子的科舉,還用呂震這個蠢貨頂缸!


    這狗賊漢王爺,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但是,金忠蹇義等人又不得不服軟,畢竟春闈大考太過重要,而且事關上千名舉子的前途,豈能這麽兒戲地說中斷就中斷?


    想著,蹇義歎了口氣,再次奏道:“漢王殿下,倘若讓禮部配合學部,會試主考官不變,那這事兒也不難辦……”


    聽到這話,朱高煦笑了。


    這是提條件了啊,不能更改會試主考官。


    大明朝會試主考官兩人稱總裁,以進士出身的大學士、尚書以下副都禦史以上的官員。


    關鍵在於,會試試題由總裁擬出多條,最後由皇帝定奪。


    蹇義他們的要求不難,不要更改會試主考官,讓他們出題,僅此而已。


    隻要題目屬於四書五經的範圍,那他們就能接受,這也保證了選拔出來的舉子都是鐵杆程朱子弟。


    “蹇義,原定會試主考官是誰?”


    “翰林學士沈粲與楊溥。”


    沈粲,大明朝的書法大家,被譽為明代王羲之,一手行草端得是個瀟灑飄逸。


    楊溥,嗯還擱這兒低著腦袋,不發一言呢!


    “沈粲乃是名宿大家,至於楊溥,內閣事務繁多,他就算了,換為禮部侍郎曾棨(音同起)。”


    楊溥默然,麵無表情。


    文官沉默,勉強接受。


    這曾棨再怎麽說,也比陳公甫好上一些。


    至少他曾棨以前,還是科舉狀元,鐵杆程朱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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