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憶呀!已經這麽久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呢?”方媽正在切高麗菜,準備包餃子。


    “結婚?”正在削紅籮卜的她有些吃驚的停下來,她也在等呢!可是他求婚後就沒再提過這件事了。


    算來她到現代也已經一年多了。


    “你喜歡成仔吧!”方媽偏頭擠眼笑道,這兩個孩子每天卿卿我我的,瞎子都知道他們有多相愛。


    “嗯!”她害羞的點點頭。


    “成仔也是呀!多虧有你,他這一年來的轉變,讓我們好開心,你們結婚後我們的心願就了了。”


    “他以前究竟有多花心?”見過那個女人後,她突然很想知道。


    “啊?你在意嗎?”她就知道兒子以前的爛紀錄會變成絆腳石。


    “我也不知道。”馮瑜格把紅蘿卜洗好開始切絲。


    她不知道是在意莊子憶多一些,還是那些不知名的“床伴”令她心煩,也許都有吧!她果然仍是個肚量狹小的女人。


    “都怪我不好,不該放任他的,從你出生我就希望你們能變成一對,卻又沒管好他,子憶,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方媽放下刀子,很自責的歎道。


    “伯母別這樣。”她也把刀子放下,慌張不已。


    “沒關係,你怪完我再原諒我就行了。”


    “啊?”哪有這樣的?


    “不然你去揍他直到氣消為止,若舍不得,我去幫你揍也行,不過請你千萬別跟他計較。”


    “伯母,你別對我這麽好。”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差勁……她歎口氣繼續切起紅蘿卜。


    “子憶你在煩些什麽呢?至少他現在不花心了呀!那些荒唐事都發生在你們相愛之前,伯母不覺得你需要翻舊帳。”


    “當然,我隻是隨口問問。”若沒遇到那女人,她從沒想過這件事,但他真的不花了嗎?她感到害怕,怕對他產生疑心的自己。


    “所以都沒問題吧?”


    “嗯!”她也希望沒有問題啊!


    “那就好,子憶,你可知道你們相愛我們四個老的有多開心,打你出生起我們就一直盼一直盼,終於美夢成真了,好棒喔!”方媽想了二十五年終於盼到她最想要的媳婦,開心地直笑,又開始剁高麗菜。


    “是嗎?”


    “相對於我現在的喜悅,你不會知道以前看著你們唇槍舌劍甚至拳腳相向,我有多心酸。”方媽剁菜的力量變大了。


    “伯母也覺得以前的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對不對?”她裝作不在意,邊切紅蘿卜邊問。


    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這樣她就不必跟永遠也比不上的無形對手競爭。


    “才不呢!我以前就覺得你們一定互相喜歡對方的,隻是ㄍ一ㄥ在那裏死不承認罷了。”方媽停下刀子迴想著以前種種,愈想愈有可能,不禁喜上眉梢。


    “啊?”她手上的刀一偏切到指頭了,大片殷紅染滿砧板。


    “怎麽這麽不小心?”方媽驚慌的拉著她的手在水龍頭下衝洗。“繼續衝水,別停知道嗎?我去拿急救箱。”


    呆望著直泄而下的清水衝去她手中不斷冒出的鮮血,作了一年的夢要醒了嗎?原來她終究隻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又沒開燈?怎麽迴事?”走進莊家,一片的漆黑讓他蹙起眉頭。


    已經很久沒發生這情況了,她該不會又……他走進她的房間,果然見到她包著被單坐在窗邊凝望著天空。


    怎麽又來了呢?


    每次她心煩,就把自己變成蛹寶寶,藏在裏麵逃避現實,這都變成她的習慣了,這次又是什麽惹她心煩呢?


    “媽說你切到手了,嚴不嚴重?”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連同被單一塊抱進懷裏,才翻出她的小手,就見左手食指和中指都包著繃布。


    “還好,隻是切到皮而已。”她幽幽答道,仍望著窗外。


    “有心事嗎?”


    “沒……什麽,為什麽這麽問?”


    “你隻要說話不看我,就讓我渾身不對勁,仿佛有什麽隔在我們之間,你絕對有心事!”他渴求著她的全心全意,她怎麽會不了解呢?


    “我……”她不該懷疑他的,他這麽光明正大,這麽溫柔體貼,這麽保護珍視她,他……咦,這是什麽味道?


    她狐疑地揪住他的衣服聞了又聞,和那女人身上的味道相同!他?


    “怎麽了?我身上有異味嗎?”他也拉著衣服聞了聞,卻不覺得有什麽怪味道。


    “好惡心的香水味。”放開他的衣服,她又把自己包迴被單裏。


    她的前途愈來愈黯淡了,若他真的和那女人有往來,那麽莊子憶的事八成也是真的,若她仍是以前的馮瑜格,那麽她會逆來順受,默默承受他的花心、他的所愛非己,但如今的她卻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事了。


    “香水?”他又聞了聞,然後望向她,突然一臉的欣喜,又抱住她。“小格格,你是不是在吃醋?是不是?”


    “不是,我隻是覺得這味道很難聞。”她才不要承認自己的氣量有多狹小。


    “好吧!那我會建議林秘書以後換個牌子的。”他的眼裏卻全是笑意,他的骨董女人終於懂得吃醋了耶!


    “林秘書?”那個女人是他的秘書?


    “對呀!她挺著六個月的大肚子突然昏倒,嚇死人了,是我抱她上救護車的,還好她隻是太累了,所以我放她一個星期的假……上逼味道真的很難聞嗎?”他又舉手聞了聞。


    “反正我不喜歡。”原來不是那個女人,她稍稍冷靜下來。


    “小格格,你肯吃醋讓我很開心耶!”他仍笑個不停。


    “為什麽?”


    “這表示你愛我呀!”他開心的啾了她的臉蛋好幾下。


    “我卻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你。”她口氣中隱隱含著難受。


    “咦?所以你是在煩這個嗎?”


    她訝然地偏頭看他。他發現她在心煩?沒想到他還挺細心的嘛!


    “變成蛹的小格格絕對有事煩心。”指著眼前的明顯事實,他不懂她有什麽好煩的。


    “我是真的不了解你,比如前天晚上你在哪裏、做了什麽?連這麽簡單的事我都不知道,那麽更重要的事,我一定也都不知道吧!所以我跟你之間有著莫大的距離。”


    也許是她太輕忽了,現代兩性專家不都說另一半出軌,絕大部分責任來自另一方的不重視,是她將他的愛視為理所當然,所以沒看到真相嗎?


    他愛莊子憶,所以留在她的身邊,她卻把莊子憶變成這德行,完全不符合他的理想,反倒是那女人因為了解他,而成了他的心靈支柱,所以至今仍跟他藕斷絲連,事實是這樣的嗎?所以到最後全是她的錯囉?


    “我還以為你痊愈了呢!”他兩手一夾定住了她的臉蛋。


    “啊?”被拉迴現實,馮瑜格嚇了一大跳。


    “發呆呀!你居然又給我發呆?你到底是怎麽了?大熱天的包成這樣,是想氣死我嗎?”他火大的將她的被單搶下扔在一旁,見她又是一身汗,更氣了。


    “我就是愛發呆怎麽樣?”她也火了,爬下床想把被單搶迴來。


    “你這女人真不誠實,想問我行蹤就直接問,我一定會告訴你的,有必要拐彎抹角說什麽了不了解、距不距離的嗎?”他卻把被單踢得更遠些。


    “什麽都要我開口問?你就不會直接告訴我嗎?”她推了他一把,跑過去把被單抱迴來。


    “前天晚上公司在xx飯店有簽約酒會,我去工作到半夜,你還想問什麽?”他又把被單扯迴來,見她汗流浹背的有點心疼,扯著被單替她擦汗。


    “沒有了!”她卻不領情,一把把被單搶迴來抱著。


    這樣的迴答無法解開她心中的謎團,那天直到她睡了他仍沒有迴來,也許簽完約他就去逍遙了呀!


    “你再鬧我就把它丟下樓去!”方沛成完全搞不懂她在發什麽脾氣,再度把被單扔在地上,很不溫柔地將她拉進懷裏。


    “很痛耶!”撞進他的懷裏,被他很粗魯的死抱著不放,她的心情一點也沒有好轉。


    為什麽她無法相信他的話呢?是不是因為書畫展快到了,你又開始緊張了呢?”想了半天,隻有這件事可能引起她的內分泌失調了。


    “也許吧!”她無奈地歎息,她實在問不出口,她無法開口問那女人是誰,好怕問了,夢就真的醒了。


    “天儔畫廊擁有最頂尖的展覽會場,既然他們主動提出邀約,就表示你夠格,不必擔心了。”


    “嗯!”她一點也不擔心,這一年來看了許多畫展,她才了解自己在書畫上的能力有多強,對此她早就不擔心了。


    “你呀!你這心不在焉的毛病倒是讓人很擔心,居然會切到手,你嘛小心點,你可知道你這雙手現在有多值錢?”他說笑道。


    “你希望我很能幹嗎?”她苦澀地問道。


    如今的她杯弓蛇影,什麽都能聯想到莊子憶,他希望她成為有名畫家,是希望她能像莊子憶一樣能幹嗎?


    “我希望你快樂。”


    她再次無聲地歎息,無論如何他是真的對她很好,她該怎麽辦呢?


    “還緊張嗎?”頂高她的下巴,粗心的他仍沒察覺她的欲言又止和內心的苦腦。


    “不了!”她隻是有些傷心。


    “那我要吻你了喲!”捧住她的臉蛋,他寵溺地笑著,而後緩緩地貼上她。


    在他的氣息間,她有了決定,她是馮瑜格,絕對不會變成莊子憶,若他真的愛莊子憶,那麽她將無法留在他的身邊了,所以她必須變強變獨立,若離開他,在這個世界她隻能靠自己了。


    “喂!你很不給麵子喔!”


    “嗯?”


    “我的吻功可是有口皆碑,和我接吻你居然還能發呆,你腦袋裏的雜念有這麽精采嗎?”他終於起了疑惑,難道她在煩的不是畫展的事?


    “你的吻功是很棒,但我發呆的本事可是跟了我二十年,你說誰厲害呀?”她刻意露出甜甜的笑容。


    “要比比看嗎?我會讓你徹底忘了發呆兩個字怎麽寫!”


    熱情擁抱激情相吻的兩個人,問號卻夾雜在兩人之間,彼此都想問到底怎麽了?


    “你準備得怎麽樣了呢?”王惇惠難得有空特地過來看她。


    “差不多了,除了兩幅是近期畫的,其他的都是之前的作品。”她猶豫著該不該問王惇惠,她抱著抱枕將頭枕在上麵。


    “決定要告訴伯父他們了嗎?”王惇惠坐到地板上將腳伸直動了動。


    她也是因為瞧見她的畫作才相信她和子憶交換的事實,莊子憶的書法除了“慘不忍睹”已經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了。


    “暫時不會說,雖然和他們通過多次電話,但我實在無法在剛見麵時就把這個噩耗跟他們說,也許永遠不說比較好。”她不希望他們傷心難過,所以除非他們懷疑,她不會主動提及的。


    莊家父母就要迴來了,他們對她的好,讓她好感動好心虛,她居然在吃他們女兒的醋,這事讓她好苦惱。


    “你究竟怎麽了?”


    “我……”她心想還是問了吧!惇惠是她在這裏唯一深交的女性朋友,不問她還能問誰呢?


    “難怪方沛成那小子受不了你發呆失神,總覺得你突然離他離得好遠好遠,他一定很怕你突然不見。”王惇惠推了她的腿一把。


    “惇惠,你老實告訴我,在你的感覺裏,方公子和莊子憶究竟是什麽關係?”她也滑到地板上和她坐在一起。她什麽稱謂都改了,唯獨這聲“方公子”從沒變過,這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的匿稱了。


    突然不見嗎?如果他愛的人是莊子憶,也許她該想個辦法換迴來吧!她不想永遠當替身,那就把本尊還給他好了。


    “你在懷疑什麽?”


    “我想他也許……一直都喜歡莊子憶,隻是他沒察覺而已。”指尖磨著桌麵,她無意識地劃著。


    “怎麽可能?”


    “是嗎?你覺得不可能嗎?”


    “所以你在吃子憶的醋?”王惇惠了然地問道。


    “我在害怕,怕真相,也怕嫉妒她的自己,更怕他隻是把我當成替代品。”


    “他們的關係是宇宙第一糟,你不提我倒沒想過,一般來說,討厭一個人沒什麽,但要討厭到他們那種程度,卻少之又少,除非有什麽深仇大恨,很難變成那樣的,可每次問理由他們卻都記不起來,這的確是有點古怪。”王惇惠不笨,馮瑜格一提,她就知道他們之間有了問題。


    “所以你也認為他們之間應該有什麽了?”她苦澀地笑了笑,劃著桌麵的手始終沒停。


    “也許是某一方表白卻被另一方拒絕,所以撕破臉了吧!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啦!”她推測道,斜瞄了馮瑜格一眼。


    “連你也這麽想……看來是真的了,為何我遇到的男人都愛著別人呢?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在普陀寺時就摔死算了。”她紅著眼眶快哭了。


    “你還遇到誰也是這德行?”王惇惠還來不及安慰她,其實方沛成已經改很多了,心思立刻被她話中的涵義給拉走,好奇地問道。


    “當初我在揚州時已有未婚夫,他卻愛上我的親妹子,我還來不及出嫁就來到這裏了。”她不時地發出歎息,手也沒停地劃著。


    “什麽呀!有了你卻又愛上你妹子?那你妹子呢?也愛他?”


    “不提了。”她沒心情再去提那些陳年往事,反正已經和她沒關係了。


    “瑜格,你還是跟方沛成求證,講清楚比較好吧!”王惇惠盯著桌麵勸道,馮瑜格自己一定沒發現她的指尖,從剛剛就一直寫著無數個“方公子”。


    “咦?門外好吵?”


    兩人同時望向門口,這層樓隻有他們兩家住,難道是莊爸他們提前迴來了?兩人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眼,高興的跑去開門。


    但門外是方沛成和一直守在樓下糾纏不清的郭少美,不論方沛成怎麽冷淡的要求她離開,她就是厚著臉皮硬跟上來,她隻有一個目的:徹底傷害莊子憶!


    電梯門一開,她的嗓門立刻變大了。“我的要求又不多,隻要你偶爾和我聚聚,很過分嗎?”


    “郭少美,人話你聽不懂啊?跟你說已經結束就是結束了,這樣糾纏隻會讓我瞧不起你!”


    “用完就扔,你可真狠心。”


    “你又不是隻我在用,狠不狠心,你我心知肚明,不懂遊戲規則就別出來跟人玩。”


    莊家的門開了,馮瑜格和王惇惠高興地衝出來,卻在看到門外的人後愣住了,方沛成懊惱不已,怎麽又被馮瑜格看見這種場麵?


    一切都在郭少美的計算之中,她狡詐的轉身摟住方沛成就是一陣熱吻,馮瑜格驚唿一聲,捂住了嘴。


    沒等方沛成迴神,郭少美主動退開,一臉笑裏藏刀地轉向馮瑜格。“人我可是安全送迴來給你囉!他還是那麽好用,讓我好滿足,謝謝你啦!‘方太太’,下迴再借我喔!”


    郭少美大方的擺擺手,擺腰扭臀的走下樓去。


    馮瑜格情緒當場瀆決,痛哭失聲,轉身衝迴屋裏。


    她的哭聲拉迴方沛成遠遊的意識,正想追進去,卻被王惇惠狠狠推開。


    “你這隻豬!滾遠一點!”她“砰”一聲關上門。


    方沛成望著莊家大門,簡直快抓狂了,這算什麽?郭少美忍了一個多月就為了這一手?


    他絕對會被她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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