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他滿腹悶氣的迴到了禦書房,此時久沒出現的時封平卻急急忙忙的前來求見。


    時謙一想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就來氣,但也不得不見他。


    想不到時封平一進禦書房,就哭得聲淚倶下,什麽形象都不顧了。「父皇……父皇你一定要救救兒臣!兒臣……兒臣闖禍了!」


    時謙怒喝道:「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說,你闖了什麽禍?」


    時封平無助地道:「兒臣在賭坊裏欠下數千萬兩的賭債,無力償還,就……就想著倒賣火藥還債——」


    「等一下!」時謙驚怒得從龍椅上彈跳起身。「你怎麽會欠下那麽大筆銀兩?你又哪有那麽多銀子?」


    「一開始兒臣隻是小賭,但後來越輸越多,就投入越多。兒臣一直以為自己會贏的,結果……結果就私自向戶部取錢,最後等兒臣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幾千萬兩就這樣輸掉了。」時封平紅腫著雙眼,慚愧地說道。


    「孽子!」時謙一聽到兒子竟敢動用國庫的錢,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但是他還記得兒子先前的話,急忙問道:「你剛才說你想倒賣火藥還債,你哪裏來的火藥?」


    「那個、那個……」時封平支吾了半晌,終於還是把事實說出來了,「就是前些年與龔寬那件事,其實孩兒從風翎州盜挖的硫磺礦,除了支持龔寬的軍隊所用的火藥,還多有剩餘,兒臣……兒臣認為火藥價格仍高,就私留了一些下來。」


    「一些能還得了千萬兩的債務?你恐怕是私留了很多吧!」時謙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怒罵道:「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發現你私藏火藥,那可是叛國之罪!」


    因為前幾年市麵上的火藥都被龔寬及時封平收了,導致價格居高不下,時封平敢在龔寬叛國事後還私留火藥,可見獲利之巨,他的貪欲戰勝了一切。


    隻不過說到這裏,時封平的眼淚又蓄了滿眶,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父皇,其實……其實兒臣就是動了那些火藥,都請掮客談好了價格,結果前來買的人居然是風城王的手下,兒臣被人贓倶獲,如今風城王已經知道兒臣私藏火藥……而且火藥還是上次龔寬叛變剩下的,隻要風城王有意,隨時可以再告兒臣一個謀反之罪,再加上上次與龔寬共謀之罪……父皇,兒臣該怎麽辦……」


    「你這個笨蛋!敢藏火藥就要做到萬無一失,倒賣居然還親自出馬,讓人抓到了把柄,你究竟是要有多蠹才會犯這種錯?!」時謙臉色慘白,跌坐迴龍椅上。


    這會兒封平栽在時觀手上,他若想保全兒子,就不得不與時觀妥協。


    他徹徹底底的明白了,為什麽時觀年前走得那麽瀟灑幹脆,一點都不留戀的樣子,還大方的把解煙留在京裏,原來他早就布了後手,隨便一件事都讓他無法招架。


    兒子自小生長在深宮,性子其實單純,卻又自以為聰明,他之前才會設計時觀,讓兒子去跟時觀對抗,看能不能從中學習一點經驗,想不到兒子的腦袋還是沒有變得比較靈光。


    時觀先是引誘時封平,讓他沉迷賭博,最後果然做了賭徒常做的事——虧空公款,然後又想靠著走私倒賣火藥來賺錢,最後時觀隻要設一個套,時封平就會自己乖乖鑽進去,成為時謙手上的把柄。


    而時觀同時也利用風陵州的稅收恫嚇一下朝廷,讓時謙知道時觀不是沒有與他對抗的本錢,如此雙管其下,讓時謙完完全全輸了,除了答應時觀,根本沒有談判的條件,否則他的王朝就會因為缺錢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他的兒子也可能會因為兩次叛國而死於極刑。


    時謙此時真的有些後悔,他拿時觀做時封平的靶子,讓兒子曆練,畢竟不是個好主意,因為他始終都低估了這個弟弟的心機,即使他已經知道時觀不好惹,時觀的能力仍然遠遠超出他的預想,而他想用解煙箝製時觀,反而被時觀狠狠的反擊,打得他毫無招架之力。


    要不是知道時觀真的無意於皇位,同時除了他也沒人能讓風陵七州有那麽大的價值,再加上先皇遺命要好好照顧時觀,在氣急敗壞之下,他簡直想直接派影衛將時觀給暗殺算了。


    但時謙知道他做不到,時観在與整個朝廷對抗之前,一定已經想好了後路,而且這麽多年來他看著時觀長大,疼愛忍讓時觀也不是假的,要他殺時觀,他真下不了手。


    「唉,叫時觀迴京裏一趟,朕要親自和他溝通。」時謙終於屈服,喚來管事太監交代了一番。


    管事太監一聽,表情有些為難地道:「啟稟皇上,年前風城王迴京,皇上才命他三年不許迴京啊!」


    如果皇帝收迴此命,就代表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風城王之前在京裏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錯誤,也就是說,時觀可以隨時再迴來,在京師裏攪風攪雨。


    時謙當然不可能這麽做,而且他也知道時觀肯定有把握自己會屈服,說不定已經在風陵七州擺好大陣仗迎接。時謙被逼到這種境地,隻能再一次狠狠地瞪了時封平一眼,揉了揉疼痛的額際說道:「這……好,朕親自去風陵七州找他,國事由戶部尚書暫代,吩咐下去備車,即日啟程。」


    「是!」管事太監連忙退下。


    時謙領著一臉沮喪的時封平無奈地往外行去,但在走到禦書房門口時,突然腳步一頓,一聲長歎之後,朝著天空某處說道:「燕峰,讓解煙和朕一起去一趟吧。」


    【第十章】


    出京時還是天寒地凍,當時謙來到風陵七州時,已經入春,沿路鳥語花香,風和日麗。可惜時謙無心欣賞美景,隻是一徑的趕路,而另兩輛馬車裏的時封平與解煙更不會在這時候去和皇上說話,因此大隊人馬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馬蹄躂躂及車輪轆轆的聲音,讓車裏的解煙都忍不住想著,要不是趕路的時間是大白天,這一隊人馬比冥兵還像冥兵。


    時觀早就接到了皇上駕到的消息,即使心裏與皇兄有什麽芥蒂,表麵上仍要恭敬遠迎,在風梁州的門戶之地就早早等著,待皇上的車隊一入州,便向導在前,將皇上迎進府裏。


    皇上進府後,由於這次一半是私訪性質,且又是在自己理虧的情況下,因此時謙免去時觀及王府一幹人等浩浩蕩蕩的禮節程序,簡單見禮後就來到了大廳,將四周無關人等遣離,屋內隻剩時謙坐在主位上,時觀、時封平左右側坐於旁,解煙則是在下首站著,卻是站在靠時觀那一邊。


    這根本是本能做出的選擇,時謙見狀隻能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個優秀的影衛畢竟還是留不住了。


    「時觀,你的要求朕答應了。」時謙一開口便直搗黃龍,依兩兄弟的默契,也不必賣什麽關子了,對方的要求與期待,彼此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今天我把解煙帶來了,至於這個孽子……」


    時謙怒瞪了時封平一眼,時封平立刻起身,在時觀麵前大大的行了一揖,一臉苦相道:「王叔,封平錯了,我不該沉迷賭博,不該私藏火藥盜賣,以後我不敢了。」


    時觀隻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隻有這樣嗎?」


    聽到他的迴應,時謙臉色微變,時封平更是臉色慘白,父子倆都很清楚時觀在指什麽,於是時封平一咬牙,硬著頭皮道:「還有,封平不該……不該勾結龔寬設計王叔,偷采風翎州的硫磺礦製造火藥,意圖對王叔不利。承蒙王叔不計較,封平知錯,請王叔原諒。」


    「如果本王不原諒你呢?」時觀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對於時封平的道歉不甚在意,畢竟他可是為了這小輩被自己的皇兄整了又整,刁難了又刁難,他沒把時封平捅出來砍頭已經不錯了。


    瞧時觀似乎不肯放手,時封平急了,連連向父皇打眼色。


    時謙搖了搖頭,末了仍是開口道:「如果加上朕呢?朕也向你道歉,讓你成為平兒的磨刀石是朕的意思,平兒也被蒙在鼓裏,連續幾次栽在你手上,不隻是平兒,朕也算受了教訓——」


    連皇上都低頭了,時觀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讓皇上親自帶解煙來謝罪,他也知道見好就收,所以皇兄道歉的話,時觀自然不會讓他說完。


    「皇兄,過去的事情就當是誤會一場,我不會放在心上。」時觀笑嘻嘻地拉住解煙的手,示意她在身邊坐下。


    時謙見解煙拒絕入座,苦笑道,「解煙,你坐吧,這裏不是皇宮,你也不是出任務,不必那麽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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