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觀在心裏輕笑一聲,她的反應等於承認她就是解煙,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指著她的手臂,歎了口氣道:「你是為了調查人口失蹤一案才會受傷的吧?姑娘家的身子是要好好保護的,若隻是為了效忠皇帝,不顧自己渾身傷痕,值得嗎?」


    解煙沉默了一下,才道:「這是影衛的職責。」


    她想不到居然能有同他平心靜氣談話的時候,而且她現在的心情相當平靜,在充滿訓練及任務的人生中,難得有這種時刻,正如他所說,確實是種享受。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幫你上藥吧。」


    她縮了一下,躲開他伸過來的手。


    時觀猛地拉住了她,定定的望著她,沉聲道:「本王知道你提防我,是把本王也列入失蹤人口的嫌疑犯,認為本王有謀反之意,不過本王告訴你,這皇位,本王還真不屑去坐。」


    迷蒙的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臉上,讓解煙一時看得有些癡了,居然忘了反抗,他醇厚的嗓音更是如一串溫潤的樂音,滑進了她的心。


    「你應該知道本王小時候遭遇的那場變故,母妃為了救我,死在我麵前,而她臨終前留下的唯一遺言,就是『皇室無情,莫做君王』,所以你認為我會想當皇帝嗎?」他朝她揚起淺淺的笑容。「或許出於補償,自小皇兄就極為疼愛本王,對本王來說,皇兄亦兄亦父,本王對皇兄是絕對不會有異心的。」


    她呆呆地看著他,心裏已經相信他所言是真,但理智上卻抗拒著這麽快被他說服。


    時觀瞥了一眼她發愣的表情,執起她的手,輕輕拉起袖子,重新替她上藥。


    藥碰到傷口引起的刺痛令解煙縮了一下,這才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這麽容易就被他牽著鼻子走,正想要收迴手,卻見他的動作堅定卻溫柔,她的內心不免有些猶豫,不過怔愣這麽一下,他已經包紮好了並鬆開了手。


    她的神情有些複雜,訕訕地說了聲謝謝,便低下頭來不發一語。


    他噗哧一笑。「本王當真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很可愛。」


    他的讚美讓解煙更不自在,她告訴自己不能沉浸在這種曖昧氣氛之中,於是她暗自深吸了口氣,平穩了心情,站起身,沉著地道:「王爺,不管你怎麽說,我還是會秉持影衛的本分把事情調查清楚,勿枉勿縱。你把我留下是為了和我說風陵七州的事,現在可以說了。」


    時觀挑了挑眉,這丫頭真不好拐啊!於是他唇角一彎,那股子輕狂又從他的表情流瀉出來。「小丫頭,既然你這麽好奇我風陵七州的事,要不要改替本王做事?本王可以給你三倍薪俸,如何?」


    她臉色微沉。「王爺,請說正事。」


    「這就是正事,而且和你職責有關,不是嗎?」他突然色眯眯地盯著她。「不然你告訴我一些關於影衛的事好了,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現在的胸部是真的嗎?似乎比上次假扮宮女的時候小了……」


    「哼!」解煙終於確定他隻是在和她瞎扯,便不再理會他,冷哼一聲飛身而去。


    被留下來的時觀無奈地聳聳肩,淡然一笑,搓了搓手指,又抬起頭望著月亮,喃喃道:「沒有任何易容的痕跡,看來確實是真正的模樣。解煙啊解煙,本王說你可愛可是認真的,在影衛之中,像你這麽單純的確實很可愛啊……」


    「皇上,風城王簡直無恥!你千萬不能太過相信他……」


    隔日,解煙前來向皇上迴報風陵七州之事,一想到昨天差點被風城王的美男計給拐了,越想心裏就越氣,忍不住抱怨起來。


    時謙見她今日扮成留著雪白長髯的老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話卻說得咬牙切齒,不禁一陣好笑,看來也隻有弟弟有本事能讓訓練有素的影衛失了冷靜。


    「解煙,其實你一直放錯重點了,你不應該把對風城王的成見與這次的任務混在一起。」時謙提點道:「你不必懷疑風城王,朕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朕曾經跟他說過把他當成未來皇位的繼承人,所以他若是想做皇帝,根本不必花費什麽力氣,何必有什麽謀反之意?況且就朕所知,他對皇位根本沒興趣。」


    皇上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她頓時發現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她對風城王確實成見太深,以致於蒙蔽了她的客觀性,這是身為影衛不應該有的態度。


    「你去調查風陵七州時,應該著重他不在時風陵七州發生了什麽變化,否則朕又何必強留在他京裏,讓他自己迴去查不就好了?」時謙並沒有怪她的意思,隻是溫和的勸道。


    如今影衛稀缺,解煙雖嫌稚嫩,但能力及忠誠都是沒話說的,所以他很看好她。


    「天下人都認為風城王放浪不羈,朕倒認為他是爭權奪利氣氛之下唯一清醒的人,所以他在宮裏胡搞瞎搞,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算是我們兄弟的默契吧。你想想,如果他迴到宮裏就變乖了,不是更啟人疑竇,那些真有謀反之心的人反而會有所警惕,屆時保證你什麽都查不到。」


    解煙臉色一凝,雖然就她自己所經曆的,風城王確實下流、無恥,但他的洞察力及心計卻也過於常人,難怪她每迴遇到他都吃癟,看來她真的還有很多要學啊!


    「皇上教訓得是,解煙慚愧。」她馬上就要跪下。


    時謙擺了擺手。「無妨。等會兒風城王會過來,你可以把你查到的事坦然說出,他是風陵七州的王,說不定他能從中聽出什麽。」話才說完,太監馬上前來稟報風城王已到,時謙馬上命太監請人進來。


    沒多久,一身白衣、瀟灑不凡的時觀大步來到,他先行了一個宮禮。「參見皇上。」等太監退出去之後,他才又恢複那痞氣的模樣。「皇兄找我有什麽事?」


    時謙被他這種神情變化弄得一點脾氣也沒有了,搖搖頭指向解煙。「解煙前日帶迴來一些消息,讓她說吧。」


    時觀瞥了眼身旁的長髯老人,咂了咂舌。「嘖嘖嘖,這模樣當真蹩腳了點,還是昨天那樣比較可愛,而且……」他的眼神往下移向她胸前。「怎麽又變小了,唉,影衛都像你這樣尺寸變化自如嗎?」


    「王爺,請自重。」解煙陰沉地瞪著他,直到他舉起雙手故作投降,她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接著她一副視他於無物的模樣,平鋪直述地道:「屬下追查了幾戶人口失蹤的人家,發現這些失蹤的人似乎都與風梁州裏的一個大通商會有關。我曾想潛入這個商會,但裏頭防守嚴密,高手眾多,還養了許多獒犬。我意外被獒犬發現,與對方的高手對了幾招,不敵而去,以一個商會而言,這實在很不尋常。」


    「大通商會……」其實時觀激怒她,隻是想讓她心緒不穩,看會不會多透露一點消息,如今一聽,她確實沒有隱瞞,連自己受傷的理由都說了出來,他習慣性地輕撫下巴,沉吟道:「這是皇室特許專收銅鐵礦的一個商會,近五年才成立的,他們可是把附近商會都吃下了,每年繳稅十分正常,想不到會有問題。」


    她點了點頭,續道:「我本想繼續追查,想不到前幾日的一場雷雨,居然把商會整個炸了,大火還沿燒到了附近商家,損失慘重,等我再去現場時,商會已成了一片廢墟,裏頭近百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我見情況不對,連忙趕迴京城向皇上稟報,想來過幾天這個消息應該就會傳迴來了。」


    時觀微眯起雙眼,會有這麽巧嗎?商會一知道有人在調查,馬上整個毀掉?由此可見,他們正在調查的對象,行事謹慎神秘,或許他之前想得太簡單了。


    時謙沉重地道:「天雷劈壞一間商會,此事可大可小,隻是死傷近百人,朕猜測,等消息傳迴來,依皇弟你這陣子在皇宮裏的『豐功偉業』,一定會有人對你提出彈劾,屆時朕會順水推舟讓你迴領地調查。」


    時觀摸摸鼻子笑道:「皇兄,我看你是快被早朝裏罵我的那些大臣給煩死了,恨不得找個理由趕我走吧。」


    時謙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你還敢說!快滾快滾,這件事沒查清楚,不許你迴京!」


    「可是皇兄,你也知道我日日耽於逸樂,聲色犬馬,風城王府又窮又沒人,叫我怎麽查啊?」時觀突然臉色一苦。


    解煙真恨不得給他一個大白眼,他也真夠無賴的了,風陵七州光是礦收及糧收,每年上繳的稅就占了全國歲入的三分之一,他居然還敢喊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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