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母子做好了飯菜,這才假意敲開宋葉的房門,而後熱情招唿她坐下吃飯。


    “來來,我們大山裏就隻有這些糧食,宋姑娘不要介意。”王婆腆著一張老臉,笑得格外和藹可親。


    那頭宋葉露出了乖巧的笑容,矜持地吃著東西,仿佛對大壯直勾勾的視線置若罔聞。


    等到一碗粥下肚,不出半個小時的功夫,她便宣稱自己犯困了想睡覺,進了裏屋的炕頭上,倒頭就沒了聲響。


    王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讓兒子進來看看,“先把她弄到地窖去,別給其他家的瞧見了。”


    “誒。”大壯忙不迭應著,進了屋子,眼睛一下子就盯在炕頭上那一雙裹著絲襪的腿上邊,雙眼都綠了,連步子都邁不開。


    正好王婆擔心過來看一眼,及時阻止了他,“這個女娃不能碰,看她穿著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了事要惹上大禍的。”


    “娘,這怕啥,她暈著呢,等完事給她穿衣服不就好了。”大壯賊心不死,爪子一下子又想伸過去。


    王婆趕緊又給攔下,瞪了他一眼,“今晚那個人就過來了,這個女娃肯定能入他的眼,到時候賣個好價錢,娘才能讓你去城裏邊生活,別不懂事,趕緊把人送到地窖裏。”


    大壯憋悶,卻也不敢違抗王婆,隻得抱著宋葉走向地窖。


    吱呀一聲,在地窖門即將關上的一瞬間,宋葉猛地睜開雙眼,從空間裏拿出一根鐵棍卡在門邊上,等到大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宋葉才鬆開手裏的鐵棍,轉過頭,與昏暗中的一雙眸子直接對視著。


    地窖裏常年不見天日,到處都彌漫著一股酸臭潮濕味道。地上鋪滿了幹草,在一片枯黃的草地上,躺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衣服是被人扯破的,大部分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全是青紫傷痕,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她的麵容,連那望過來的一雙眼睛裏都空洞得可怕。


    宋葉走到她的身邊,脫下身上的羽絨服,將她整個人包裹住,輕輕抱著她,喚出了長久以來橫埂在胸口的名字,“雲姐。”


    雲姐。


    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個年頭過去,她依舊清晰記得麵前女子在大山裏與她相依為命的時光。那時候她也是這般絕望無助,遭受侮辱之後恨不得一死了之。


    是雲華救了她,為了她主動嫁給大壯當媳婦,替她挨打受罵,給她一口溫飽。


    隻是在兩年後逃跑的過程中,雲華死在了半路,而她被抓了迴去,賣往下一個地方。


    時光重來一次,她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隻是,看著懷中猶如破碎娃娃一般的雲華,宋葉心口像是堵著一塊石頭,半晌,才輕聲說了一句,“抱歉,是我來晚了。”


    或許是這句話引起了觸動,雲華空洞麻木的視線才慢慢落到宋葉的臉上,認真看了好半天,聲音嘶啞著問出了三個字,“你是誰?”


    宋葉垂眸替她理了理頭發,嘴角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宋葉,你可以叫我阿葉,我來救你出去,我們一起走。”


    我們一起走。


    這句話是當年雲華對她說過的,如今換到她的口中,多了幾分感慨與沉著。


    或許是宋葉的表情太冷清,又或許是這句話的誘惑力太大,懷中的人原本麻木的神經被觸動,空洞的眼睛反射出光亮,雲華伸出骨瘦如柴的一雙手,緩緩地,用力地,緊緊抓住了她的肩頭,“救我……”


    宋葉心口一疼,將她按進懷中,感覺到胸口被淚水打濕了一片,抿著的唇角露出了狠戾的味道。


    夜色緩緩降臨,外麵隱隱傳來了飯菜的香氣,周遭沒有人把守氣息。


    宋葉用鐵棍撬開了入口,扶著雲華一起爬出去。


    之前她特意繞了一圈村子,確定了逃生的路線,此時傍晚正好是做飯時間,外頭沒人走動,兩人繞了大半個村子都沒人發現。


    “阿葉,這裏還有很多女孩,我們要不要……”就算遭受了這麽多痛苦,雲華的性子還是善良,想救下更多的人。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宋葉輕聲打斷,“現在先顧好自己,有機會,我會救她們。”就算她有異能,如果這時候驚動了村民,她也不能保證可以全身而退。


    當然,她有空間作弊,可是為了不相幹的人暴露異能,她還沒有這麽偉大。


    雲華盡管善良,可也曉得輕重,見宋葉心意已決,便不再開口。


    兩人在昏黃的夜色中小心貼著牆壁往出口移動,風聲瀟瀟有些淒涼,刮在臉上更是生疼。


    在即將走出村口的時候,叮當一聲響動,驚得倆人頭皮一緊。


    宋葉反應快,第一時間鎖定了方位就望了過去,赫然就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那是個女孩,手上綁著腳鐐,渾身髒兮兮的,正躲在灶台下偷吃東西。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就跟她的人一樣機靈,打量了一眼雲華之後,她迅速抓了兩把東西就衝了上來,並且很識時務地抓住了雲華的胳膊,“姐姐,你帶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雲華手臂被她抓疼,皺了皺眉頭,又實在覺得這孩子可憐,剛要迴頭詢問宋葉,卻冷不丁被她一句話打斷,“現在不行,你先迴去,我待會會迴來。”


    那女孩對上宋葉冰冷的目光,猛地一顫,有些畏縮。


    雲華不敢說話,就算心存慈悲她也沒忘記自己的無能為力,在宋葉分開那個女孩手臂的時候,她順勢退了一步,轉身便要走。


    可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卻是突然傳來了陰測測的聲音,“不帶著我一起走,我現在就喊人。”


    “不要!”雲華下意識迴頭去抓她的手,聲音裏充滿了緊張跟哀求。


    宋葉再迴過頭去看她的時候,那張可愛的臉上又是一派天真。


    接收到雲華為難的眼神,宋葉麵上沒有多大表情,“那就走吧。”


    於是,倆人行動成了三人潛逃,出了村子以後,三人迅速鑽進了密林。


    黑暗中,一切如同鬼魅婆娑樹影,不知跑出多遠,隱約聽到山坳裏炸裂的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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