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世子威武


    想到這,端妃的臉色越發陰沉。


    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夢兒一直心不在焉,原來是屋裏藏了個男人。


    尚未出閣的公主,在自己的寢宮私藏男人,還被自己母妃親眼撞見,這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端妃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看著麵前的柳雲夢,麵無表情的道:“夢兒,跟母妃出來。”


    說著,站起身,走向門外。


    柳雲夢見端妃表情嚴肅,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哦”了一聲,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麵。


    到了門外。


    端妃看了一眼身後的宮女,吩咐道:“本宮有些話要與公主講,你們去外麵守著,本宮不說話,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是。”


    宮女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柳雲夢見母妃臉色冰冷,心中慌亂,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母妃......”


    端妃卻是伸手製止了她:“不要說,聽母妃講。”


    柳雲夢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安靜下來。


    “母妃知道,任平生娶了常安,對你打擊很大,但你身為公主,怎能因為一點小挫折,便自甘墮落?”


    端妃臉色冰冷,說的話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柳雲夢的心頭。


    柳雲夢頓時感覺十分委屈。


    自己隻不過想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下下棋,看看風景,有什麽錯?


    怎麽就變成了自甘墮落。


    但是。


    轉念一想,任平生是常安的夫君,常安又是自己的死對頭。


    自己主動和她的夫君勾搭在一起,在世俗的眼光中,不就是自甘墮落的表現?


    可是。


    她也不想這樣啊。


    明明是她先認識的任平生,為何最後會變成這樣。


    柳雲夢越想越委屈,水汪汪的眸子氤氳一層水霧,委屈巴巴的模樣,看著讓人憐惜。


    “兒臣沒有。”


    她微微昂首,竭力不讓眼淚落下,撅著嘴,倔強道。


    端妃見到這一幕,有點兒心疼,歎了口氣,悠悠道:“無論如何,今日過後,不可再放縱自己。”


    頓了頓,又道:“告訴與伱私會之人,此事到此為止,若是讓本宮發現第二次,無論他是何身份,都是死路一條!”


    說到這,端妃犀利的眸子迸發出一道寒光,好似帶著濃烈的殺意,與原先端莊的模樣判若兩人。


    柳雲夢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母妃,心中一顫,淚水再也憋不住,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母妃騙人......”


    兩行淚水滑落臉頰,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見猶憐。


    “母妃當初說過,不幹涉兒臣和任平生之間的事,這才幾日就變卦了,母妃不守信用,嗚.......”


    聽見這話,端妃微微一怔。


    下一秒,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麽,瞪大雙眼,嘴巴微張,有點兒不可置信的道:“與你私會的是任平生?”


    柳雲夢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委屈巴巴:“不然呢?兒臣又不認識別人。”


    “......”


    端妃眼角抽動一下,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一會才問道:“沒有陛下召見,他如何入的宮?”


    柳雲夢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端妃恍惚了幾秒,喃喃自語:“他與常安新婚燕爾,不在府上好好陪著新娘,一大清早便來尋你?”


    柳雲夢微微昂首,頗有點兒自豪的道:“他新婚第二日便來找兒臣了,兒臣沒有見他,之後幾日,日日如此,也就今日,兒臣才答應見他。”


    聽見這話,端妃更加詫異,抬眸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心想:夢兒何時這麽出息了?


    在她的印象裏。


    以夢兒的性格,這幾日怕是成日躺在床上哭哭啼啼,茶飯不思,時刻打聽任平生的消息。


    一旦任平生上門,便迫不及待地貼上去。


    甚至有可能鬧著吵著要跟人家私奔。


    沒想到,她竟能堅持好幾日不見送上門的任平生。


    實乃難能可貴。


    看來她前幾日的教導已經頗具成效。


    想到這。


    端妃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嘴角勾起笑容:“對待男人就該如此,越是對他若即若離,他便越是想要討好與你,如此過些時日,再給他一些甜頭,他才知道珍惜,如此反反複複,時間一長,他便再也離不開你了。


    你這一次做的很好,不枉費母妃上次親自上門教導。”


    柳雲夢見自家母妃態度發生轉變,眸中露出一抹茫然:“母妃剛才不是說,不讓兒臣再與任平生相見,不然任平生便隻有死路一條。”


    “那是因為,母妃以為......”


    端妃說到這,有點兒猶豫,不知該不該告訴夢兒自己的真實想法。


    “以為什麽?”柳雲夢水汪汪的桃花眸中滿是好奇。


    端妃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以為與你私會的是別的男人。”


    聽見這話,柳雲夢精致的臉蛋瞬間漲得通紅,有點兒羞惱的道:“母妃怎麽能這麽想兒臣,難道在母妃的眼中,兒臣是輕浮之人嘛。”


    端妃沉默一會才道:“這一次是母妃錯了......”


    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目光望向屋裏,聲音壓得更低:“他還在屋裏?”


    柳雲夢俏臉浮現一抹紅暈,湊到自家母妃耳畔,解釋道:“兒臣怕母妃誤會,便讓他藏在床下。”


    果然如此。


    端妃一副了然的模樣,點點頭:“既然如此,母妃便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離開。


    繼續?


    柳雲夢眸中流露出一抹茫然,看著母妃的背影漸行漸遠,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任平生還在床下趴著。


    忙不迭迴到了屋子。


    抹了抹眼淚,讓自己看起來盡量自然一些,輕聲道:“母妃已經走了,你出來吧。”


    不一會。


    任平生從床底爬了出來。


    趴了這麽久,一陣腰酸背痛,唿吸不暢,往床邊一坐,問道:“端妃娘娘在外麵和你說了什麽?”


    係統簽到沒有五感的屬性點。


    他的視覺和聽覺都隻是普通八品的水平,藏在床底,壓根聽不見外麵在說什麽,更何況對方還壓低了聲音。


    隻是隱隱約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沒說什麽,就是讓我別忘了吃飯......”


    柳雲夢說著,眼神躲閃了一下。


    你這點兒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在說謊。


    任平生腹誹了一句,沒再追問,看了一眼天色,發現已經快到晌午,開口道:“臣還有事要辦,先行告退。”


    “嗯。”柳雲夢輕輕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任平生打算離開,起身的時候,從床榻上帶掉了什麽東西。


    下意識地伸手去夠,發現是一塊月白色的布料,絲綢材質,繡著精致的牡丹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是手帕?”


    任平生看了一眼,沒有放在心上,打算隨手丟迴床榻。


    還沒來得及丟出去,就聽見耳畔傳來小姨子略顯急促的喊聲:“別!”


    “?”


    任平生一臉茫然,轉頭望去,就見小姨子俏臉漲得通紅,好看的桃花眸子氤氳一層水霧,站在那裏,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恍惚了幾秒。


    任平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再次望向那塊布料。


    上下各有兩條帶子。


    分明就是月白色的肚兜。


    望向床榻,發現絲綢被褥之上,散亂著衣物。


    似乎是剛換下來沒多久。


    難道小姨子為了見我,剛才特意換了一套衣服?


    這麽說。


    我手裏的豈不是剛從身上換下來?


    想到這,任平生心中不由一蕩。


    他很快穩住心神,看破不說破,將手裏的絲綢,隨手放迴床榻。


    看向不遠處的小姨子。


    發現她一臉羞怯,站在原地,身子微微發顫。


    哎……


    小姨子還是太單純,心裏藏不住事。


    任平生心裏這麽想,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語氣溫和:“臣明日再來看殿下。”


    說完,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邁步走出屋子。


    柳雲夢站在原地,看著任平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快步走到床榻邊,伸手拿起那塊繡著牡丹的月白色的絲綢。


    自己剛才還穿著它。


    任平生又拿起它,摩挲了幾下。


    豈不是相當於......


    想到這,柳雲夢心裏一顫,微微低頭,垂著長長的睫毛,白皙的臉蛋兒漸漸染上兩抹紅暈,保持這個表情和姿勢,良久未動。


    ............


    另一邊。


    任平生從宮中出來,本想直接迴任府,走了幾步才想起,還得去做桂花糕,不止得為小姨子和自家娘子做,還得為江初月做。


    要不是那天突發奇想,一次準備了三份,也不至於有後麵這些事。


    屬實自討苦吃。


    任平生歎了口氣,走向光祿寺。


    半個時辰後。


    任平生帶著兩份桂花糕迴到了任府。


    走在迴廊上,不出所料,又在熟悉的位置看見了江初月。


    這小姑娘似乎一天到晚沒什麽事,就站在這裏散步,也不知道是看風景,還是等自己。


    “世子迴來啦。”


    一襲粉色長裙,身姿婀娜的江初月,站在任平生的麵前,清新脫俗的臉蛋帶著明媚的笑容,聲音軟糯。


    任平生微微頷首,邁步走向庭院。


    這時。


    江初月似乎發現了什麽,眼眸一亮,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世子拎著什麽呢?”


    “沒什麽。”任平生淡淡道。


    “世子騙人,明明是糕點,人家都聞到香味兒了。”


    江初月湊到任平生的跟前,伸手接過他手裏的食盒,打開看了一眼。


    發現是印著江字的桂花糕,上麵還有紅色的山楂點綴。


    “世子果然還是在乎人家的……”


    江初月滿臉笑容,伸手拿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地咬了一口,精致的臉蛋瞬間露出滿足之色,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好吃!”


    任平生道:“下麵一層是給你師姐的。”


    “嗯!”


    江初月小腦袋重重地點了點,抬眸看向任平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世子身上的味道很香呢,像是......”


    說到這,戛然而止。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有點慌。


    剛才和柳雲夢相擁,身上還有她的胭脂味,早知道弄點青桔去去味兒了。


    江初月笑吟吟道:“像是世子屋裏的糖葫蘆,甜膩膩的。”


    “……”


    任平生沒有說話,默默地迴到庭院,從草靶子上抽出一根糖葫蘆,遞給江初月。


    江初月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心中更加滿足,踮起腳尖,湊到任平生的耳邊,吐氣如蘭:“世子不能厚此薄彼哦,每次從宮裏迴來也得抽出時間陪一陪師姐呢。”


    說完,一隻手拿著糖葫蘆,一隻手拎著食盒,扭著小腰走迴院子。


    任平生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嗅著空氣中淡淡的幽香,恍惚了幾秒,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轉頭望去,就見一名侍衛快步走來,臉上寫滿了焦急。


    “世子!春風堂出事了!”


    侍衛站在任平生的跟前,語氣略顯急促。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怎麽迴事?”


    侍衛語速很快的解釋:“晌午的時候,春風堂開門沒多久,就遇見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家夥,自稱是安平伯府的公子,要買雄風丸。


    夥計不賣給他,他便在鋪子裏鬧事,先是罵了店裏的夥計,然後又欺負店裏的姑娘,幾位姑娘都被他氣哭,李頭兒也在店裏,看不下去,就出手製止,但並未動手傷他。


    沒成想,他變本加厲,開始辱罵李頭兒,李頭兒一直忍著沒還嘴。


    再後來,他聽人說,春風堂是咱們鎮北王府開的,便開始......”


    說到這,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任平生麵無表情,冷冷道:“繼續說。”


    “便開始辱罵世子您,再然後又辱罵了夫人,李頭兒實在聽不下去,就出手給了他一巴掌,然後他便讓家仆去刑部喊人,說是要把李頭兒關進牢裏,卑職見事情越鬧越大,就趕迴來了。


    世子,刑部的人還未到,李頭兒還在和那個家夥對峙,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安平伯府的公子......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總覺得這個稱唿在哪裏聽過。


    思索幾秒,忽然反應過來。


    前幾日,在灑金街遇見金吾衛百戶與那個半大的男孩爭執,四周的百姓就提到過這個人,是個十足的紈絝,喝了點酒,便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這樣的人,在京師這麽多年,竟然沒人出手懲治。


    看來這朝廷也是夠爛的。


    任平生這麽想著,看向那名侍衛,淡淡道:“備馬。”


    侍衛聽見這話,仿佛有了主心骨,臉上露出激動之色,忙不迭道:“是,世子!”


    ............


    此刻。


    春風堂外。


    許多路人駐足原地,議論紛紛。


    “又是這個安平伯家的公子,哎......這一次春風堂怕是麻煩了。”


    “有什麽麻煩的,你可知道春風堂的背後是誰?”


    “是誰?”


    “是鎮北王世子,一個小小的安平伯子算什麽?就是安平伯來了,在世子麵前,也得矮上一頭。”


    “這麽說,這一次終於有人能治一治這個安平伯子了?”


    旁邊有人聽見兩人議論,搖搖頭道:“倒也未必。”


    “哦?此話怎講?”兩人麵露疑惑。


    那人沉聲道:“你們剛來,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那個安平伯公子說了,鎮北王世子也就隻能在北境逞威風,到了京師,啥也不是。


    而且聖上最近要削藩,鎮北王世子更不敢輕舉妄動,等會說不準還要趕來給他賠罪。”


    “還有這種事?”


    “反正他是這麽說的......”


    “哎......鎮北王又沒謀反,好好的削什麽藩。”


    春風堂的牌匾下。


    一名身穿錦衣華服的青年,聽見四周的議論聲,臉色越發難看,心裏也越發不爽。


    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怒道:“鎮北王世子算個屁,一個及冠還未突破九品的廢物,也配跟本公子相提並論?


    本公子把話放這,今個兒就算把這地方砸了,那狗屁世子也不敢怎樣!”


    眾人聞言,下意識的後退兩步,跟青年保持距離。


    一旁。


    安平伯府的家奴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中越發不安,湊到自家公子的跟前,小聲道:“公子,要不算了,這次買不到,咱們下次再買。”


    安平伯子李一帆聽見這話,怒火更盛,惡狠狠的瞪了自家奴仆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教本公子做事?!”


    李一帆是七品武夫,即便喝了些酒,仍舊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力氣。


    一巴掌直接將那家奴扇的倒退數步,栽在地上。


    一張臉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哀嚎。


    春風堂裏。


    從青樓招來的幾名姑娘,見到這一幕,全都露出畏懼之色,後退幾步。


    原先在青樓的時候。


    她們就曾聽說過李一帆這個名字。


    知道他是伯爵家的嫡子,在修行上有很高的天賦,所以在家中備受寵愛,性格蠻橫,喜歡玩一些不同尋常的。


    青樓裏陪他的姐妹,每一次都是被打的遍體鱗傷。


    甚至。


    有一次,一位姐妹陪完他,被打的隻剩下半口氣,躺在病床上養了半個月,最後還是沒挺過來。


    事後。


    那安平伯子就隻是差人送來了幾十兩銀子。


    青樓的老鴇不敢得罪這位將來的伯爵,再加上死的那位姐妹本就是庸脂俗粉,跟花魁不可同日而語,便收下了銀子,草草了事,連官都沒報。


    也正因如此。


    聽到此人就是李一帆,她們才會表現得如此恐懼。


    “狗東西,老子給你一個機會,把雄風丸送給老子,再跪在地上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老子便饒你一命,不然光毆打勳貴這一條,便足夠要你個狗東西的命!”


    李一帆伸手指向站在最前頭的李勇,怒氣衝衝的道。


    圍觀的路人聞言,全都把目光望向一襲便服的李勇,希望他能做出迴應。


    卻沒想到,李勇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沒有聽見對方的挑釁。


    “哎......這人明明有實力對付他,但卻置若罔聞,任由他叫囂,看來人家說的沒錯,鎮北王世子也拿他沒辦法。”


    “什麽叫置若罔聞,剛才他還給了安平伯子一巴掌。”


    “然後呢?若非安平伯子辱罵鎮北王世子,隻怕他還會一直忍氣吞聲,歸根結底是他心裏清楚,在京師這個地界,沒人能給他撐腰。”


    此話一出。


    眾人全都陷入沉默。


    因為他們心裏清楚。


    這人說的沒錯。


    春風堂的人要是有底氣,便不會任由安平伯子站在這裏叫囂。


    “事情發生這麽久,鎮北王世子還沒來,看來是不會來了。”


    “估計又和以前一樣,金吾衛過來訓斥春風堂的夥計幾句,再將安平伯子送迴安平伯府。”


    “還以為這一次安平伯子踢到了鐵板,沒成想是個木板。”


    春風堂的牌匾下。


    李勇聽見四周的議論聲,目光中有怒火熊熊燃燒,手握成拳頭,恨不得一拳打爆這個家夥的腦袋。


    但是。


    他心裏清楚,自己不能這麽做。


    因為會給世子帶來麻煩。


    他知道。


    許多削藩派暗中一直在盯著世子,隻要世子犯錯,立刻便會群起而攻之。


    自己作為世子的侍衛統領,首要的職責是保護好世子,其次就是不給世子添麻煩。


    因此,即便對方隻是七品,依舊要克製自己。


    “忍!”


    李勇在心裏告誡自己,緩緩閉上雙眼,深唿吸平複情緒。


    就在此時。


    他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隨著時間流逝,馬蹄聲越來越近。


    “是刑部的人到了?”


    李勇下意識地睜開雙眼,順著馬蹄聲望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世子!


    李勇眸中露出喜色,但下一秒,又開始怕世子騎虎難下,麵露憂愁。


    另一邊。


    任平生縱馬狂奔,距離人群三十步外,勒住韁繩。


    胯下駿馬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這一幕自然引得圍觀路人的一陣叫好。


    “好騎術!”


    任平生表情無喜無悲,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向春風堂。


    不一會。


    眾人便認出了他,再次議論起來。


    “是鎮北王世子,鎮北王世子來了!”


    “也不知道世子能不能替大家出一口惡氣,好好的懲治這個安平伯子。”


    對四周的議論聲。


    任平生置若罔聞。


    徑直的走向春風堂。


    春風堂前。


    安平伯子還在囂張的叫罵:“狗東西,耳朵聾了,老子讓你跪下來,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不然老子遲早弄死你!”


    聽見這話。


    任平生腳步一頓,下一秒,好似沒有聽見,繼續走向李勇。


    “世子。”


    隻一眼,李勇就看出自家世子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若非是他,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李勇臉上露出愧疚之色,低下了頭。


    另一邊。


    任平生走到李勇的跟前,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冷冷的罵道:“沒用的東西!”


    李勇挨了踹,表情更加愧疚,低著頭,小聲道:“卑職知錯。”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先是一怔,隨即瞪大了雙眼,嘴巴微張,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看到了什麽。


    鎮北王世子沒有對付安平伯子,反而怒斥自家手下。


    難道......


    安平伯子說的都是真的?


    鎮北王世子就隻能在北境逞威風,到了京師,啥也不是。


    還得向安平伯子低頭。


    這......


    怎麽會是這樣?


    一時間,圍觀路人的心全都沉到了穀底,麵露失望,搖頭歎息。


    別說他們。


    就連安平伯子自己都有點兒詫異。


    他雖然醉了,但還沒糊塗。


    原先想的是,鎮北王府的人打了自己,自己占理。


    縱然如何鬧事,鎮北王世子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他要是膽敢動手,自己便倒地不起,到頭來這件事還是會不了了之。


    卻沒想到。


    這個鎮北王世子竟然這麽慫。


    自己什麽都沒做,他便已經認輸。


    “果然是個廢物。”


    安平伯子臉上露出濃濃的譏諷之色,不屑的冷哼一聲。


    另一邊。


    任平生踹了李勇一腳,站在原地,不冷不淡的問道:“你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李勇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卑職不該將事情鬧大。”


    話音落下。


    任平生沒有二話,上去又是一腳:“虧你是王府老人,到現在都不知道錯在何處。”


    李勇低著頭,一言不發。


    “老子告訴你,你錯在什麽地方,給我記住,就三個字。”


    任平生看著麵前的李勇,一字一頓道:“太窩囊!”


    太窩囊......李勇聞言,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自家世子。


    就見世子表情嚴肅,眸中帶著一抹恨鐵不成鋼和心疼。


    “我鎮北王府把守國門,靠的是什麽?


    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貧賤不移,威武不屈,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是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不是逆來順受,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這狗東西在咱們門口拉屎放屁,你不上去將他的狗腿打斷,就站在這裏看著?


    你怎麽那麽能忍,你是忍者神龜?


    出去以後別說你是咱鎮北王府的人,鎮北王府沒你這樣的孬種!”


    聽見這話,李勇整個人怔住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表情漸漸變得堅定,攥起拳頭,提高聲調道:“卑職知錯!”


    “知錯就得該錯!”


    任平生同樣提高聲調,一字一頓的道:“給本世子把這個狗東西的狗腿狗爪子卸了,一切後果,本世子承擔。


    記住,出門在外,無論對方是哪個狗娘養的,被欺負了就得狠狠的揍迴去,沒什麽好顧慮的,有鎮北王府給你撐腰!”


    話音落下。


    四周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喊聲。


    “說得好!”


    “世子威武!”


    “對這種欺人太甚的狗東西!就得狠狠揍迴去!”


    聽見鎮北王世子的話。


    眾人感覺一陣熱血沸騰,對安平伯子的畏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紛紛指著他破口大罵。


    仿佛鎮北王世子也會給他們撐腰。


    倒是有個半大的孩子,有點兒好奇地問道:“什麽是忍者神龜?”


    無人迴應。


    大家都在期待著,那個叫李勇的能把安平伯子的胳膊卸了,給大家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春風堂前。


    安平伯子李一帆聽見這話,一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原先不屑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


    “本,本公子的爹是安平伯李正剛,你要是敢動我,後半輩子就在詔獄過吧!”


    李一帆伸手指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李勇,神色慌亂,聲音發顫,步步後退,再也沒有原先那股囂張勁。


    剛才兩人已經有過交鋒。


    他清楚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


    如果對方全力以赴,確實有能力卸了自己的胳膊。


    “別,別過來!”


    眼見對方越來越近,李一帆聲音越發顫抖。


    又退了幾步,後麵已是人群,退無可退。


    李一帆停住腳步,咬了咬牙,厲聲道:“你別逼我!真打起來,老子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李勇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的攥緊了拳頭,開始調動周身的靈氣。


    李一帆見狀,也開始調動周身靈氣,做好戰鬥的準備。


    他的家仆已經跑去刑部,隻要拖到刑部的人過來,對方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周的路人見到這一幕,十分自覺地開始後撤。


    七品武夫之間的戰鬥,雖然不像四品和五品之間那樣範圍很大,卻也不是他們普通人能夠近距離圍觀的。


    要是一不小心挨上一拳,運氣好在床上躺個半載,運氣不好一命嗚唿。


    這一點,他們很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很快。


    圍觀的路人就撤出幾十步遠,給兩人留下充足的戰鬥空間。


    視線的中心。


    李勇和李一帆也都已經蓄勢待發。


    就在此時。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一聲大喝。


    “住手!”


    一名金吾衛百戶快步走過來,看向李勇和李一帆,冷冷道:“京師內城禁止鬥毆,你們不知道嘛!”


    李一帆聽見這話,臉上露出喜色,第一次覺得這些金吾衛沒那麽礙眼。


    “劉百戶,此人當街毆打本公子,按照朝廷律法,應當如何處置。”


    李一帆快步走到金吾衛百戶的跟前,指向李勇,開口道。


    金吾衛百戶抬眸看了一眼李勇,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任平生。


    思索了幾秒,沒有迴答,壓低聲音道:“還請李公子隨卑職迴府。”


    李一帆聽見這話,立刻便明白,這個金吾衛百戶想要和稀泥。


    那個狗東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打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要是忍氣吞聲,以後在京師還怎麽混。


    但是,他有鎮北王世子撐腰,真要鬧起來,還真不好收場。


    李一帆的臉上露出不甘之色,糾結幾秒,還是決定咽下這口氣,今後再想辦法報複。


    “好,劉百戶快些帶本公子離開這裏。”李一帆壓低聲音道。


    金吾衛百戶聽見這話,轉頭看向身後,那裏已經圍了一群路人。


    他厲聲嗬斥:“都聚在這裏做什麽,讓開!”


    說完,拔出長刀,大步流星。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不敢硬頂,紛紛讓開。


    李一帆見狀,忙不迭跟了上去。


    “就這麽......走了?”


    “靠!就知道會是這樣,還和以前一樣!”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原先被任平生點燃的情緒,再次落了下來。


    一個個滿是失望。


    就在此時。


    一道清朗卻有力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


    “本世子讓你走了嘛。”


    話音落下。


    李一帆腳步一頓,心中升起一股屈辱和惱怒,咬了咬牙,當作什麽都沒聽見,繼續向前。


    下一秒。


    聽見耳後傳來破空的聲音。


    鐺!


    一柄長刀從身後飛來,越過他的腦袋,直衝衝的插進了不遠處的地麵。


    “欺人太甚!”


    李一帆猛地轉身,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任平生,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想怎樣!”


    “斷腿斷臂,放你離開。”


    任平生表情無喜無悲,冷冷地吐出八個字。


    “大周自有律法在,我是安平伯府的公子,你如此欺辱與我,難道不怕朝堂非議?”


    李一帆仍舊是一副倍受屈辱的模樣。


    四周的路人聽見這話,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你還要不要臉,明明是你侮辱世子在先,怎麽到頭來變成世子欺辱你了?”


    “就是!你剛才不是還很囂張,說什麽世子殿下就是個屁,壓根不敢拿你怎樣?現在又裝可憐,裝給誰看?”


    “你還好意思提什麽律法,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欺辱老幼的時候,可曾想過什麽律法,要是律法真的管用,你早該被關進大牢裏了。”


    興許是任平生之前的那番話起到了作用。


    此刻。


    原先對李一帆十分畏懼的路人,紛紛站出來指責。


    唾棄化作海浪,洶湧而來,仿佛要將李一帆吞沒。


    “一群刁民,閉嘴!”


    李一帆雙眼通紅,瞪向圍觀的路人,發出嘶吼。


    這副模樣,倒確實嚇退了些人。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


    就在此時。


    任平生邁步走向李一帆,麵無表情,緩緩開口:“本世子給你一個機會,斷臂斷腿,或與本世子一戰,戰罷後你還活著,本世子放你離開。”


    話音落下。


    四周又一次陷入寂靜。


    “剛才安平伯子是不是說,世子隻有九品的實力?”


    “好像是。”


    “九品打七品,能贏嗎?”


    “微乎其微。”


    “那世子這麽做,豈不是等於給李一帆一個台階,放他一馬?”


    “......”路人沉默不語。


    金吾衛百戶聽見這話,深深的看了任平生一眼,沒有說話。


    而李一帆,短暫的恍惚後,忽然反應過來,任平生這是想放自己離開,又不好意思直接放,所以才這麽說。


    剛才說的那麽好聽。


    什麽鎮北王府從不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還真以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原來到頭來也隻是個樣子貨。


    既然你自己認慫,就別怪本公子出手教訓你!


    一念至此,李一帆看向任平生,表情嚴肅,一字一頓道:“既然如此,事先說好,你我這屬於武夫間的切磋比試,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能事後算帳,便是失手打殘,甚至打死對方,也是天命!”


    這小子對自己很自信嘛......


    任平生看著他,淡淡道:“好。”


    李一帆見任平生答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別怪本公子下手沒輕沒重!”


    想到這。


    李一帆繃緊肌肉,調動體內的靈氣,發出一聲怒喝:“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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