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和劉小甲、青揚迴到山莊,仆人報,有位從京城來的客人正在竹謠軒等著。


    “那就讓他再等等,我這會兒有要事,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說完,謝安拉著劉小甲就往花園走。


    這時,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大老遠跑來,安石竟不肯見,劉某告辭了。”


    謝安轉身,竟是劉惔,白衣綠袍,羽扇綸巾,清雅絕倫,隻是麵色凜然,來者不善呐。


    謝安迎上去,陪笑說:“原來是劉兄,什麽風把您吹來了?真真讓人意想不到。”他執了劉惔的手,相攜去客堂。一邊指著劉小甲,吩咐仆人:“帶這位劉公子去內室。”


    “不必,讓‘劉公子’一起來吧。”劉惔說。


    劉小甲小嘴一癟,衝劉惔瞪了一眼,說我才不去呢,轉身就跑了。


    謝安十分意外,看樣子二人十分相熟,難道……


    二人來到客堂,分賓主坐下,劉惔道:“我為什麽來,你大概心裏明白了吧。”


    謝安惶恐道:“難道劉小甲真是劉小姐?”


    劉惔歎口氣道:“這孩子,真是讓我慣壞了,沒有她不敢幹的事。十天前,她忽然帶著青揚離家出走,起初我還以為她又出去玩了,可是天黑了還沒迴來,我這才著了急,滿京城找了一夜,後來還是夫人提醒我,她可能去會稽了,在我的逼問下,她大略講了你倆的事。沒辦法,我隻好一路追來。家門不幸,出了這個不懂事的孩子,讓安石見笑了。”


    “令妹伶牙俐齒,刁鑽精靈,又蠻橫得緊,我哪敢笑她,隻是她騙得我好苦,早知她就是劉小甲,我大約也不會逃到這裏來。安石才淺德薄,本不敢高攀令妹,望劉兄念在我一片真心,為她苦等多年的份上,成全小弟的這番心意吧。”


    劉惔起身走了幾步,看著謝安,道:“以安石的人品才貌,能做我劉家的女婿,我還能說半個不字嗎?隻是蘭兒小,又被我寵壞了,還望安石以後多包容,多教導。”


    謝安大喜,起身向劉惔長輯,“謝劉兄成全。”


    劉惔兄妹在謝府住了兩日,就悄悄迴了建康。


    一個月後,謝安和劉小姐正式在建康訂親。


    得知劉惔將妹妹許配給謝安後,桓溫很生氣,桓衝很鬱悶,他已到青春期,隱約聽哥哥說過要和劉惔求親,讓他把妹妹嫁給自己。劉小妹比桓衝大一歲,小時候,和劉家小姐姐常一起玩,劉家姐姐才貌俱佳,性情爽利,非常對他的小心思。少年的心裏暗自想過許多迴,他騎著白馬,她穿著紅色嫁衣……


    可是,現在她將成為他人妻,桓衝想不通,隻要哥哥不在家,他就偷偷喝酒,開始小飲忘憂,後來就成了海量,無酒不歡,再後來,還學著人家嗑藥。


    桓溫發現後,非常憤怒,本想讓弟弟成為一世豪雄,國之棟梁,沒成想這小子也學人家沽名釣譽,玩名士範兒,走放浪形骸線路。他找弟弟談了好多次,說時桓衝態度誠懇,有時還泣不成聲,但好不了幾天,酒蟲藥癮發作,一切又歸原樣。


    這日桓溫迴家,見桓衝醉臥花陰,心中大怒,端來一盆水,滿頭滿臉潑下去,桓衝一激靈醒來,見哥哥紫眉倒豎,怒視自己,這酒就醒了一半,滿麵羞慚低頭不語。桓溫鞭子已經高高舉起,見狀,心一軟,這鞭子遲遲落不下去。


    他扔掉鞭子,坐在弟弟身旁,良久,說:“今天我不給你講道理,就問你一句,你心裏不爽,就這樣頹廢,頹廢是要資本的,你是家底比人厚?姿色比人強?才氣比人高?哪樣你都不如人,劉惔為什麽不把妹妹許你,還不是咱們桓家是新出門戶,底薄勢單,而謝家老牌士族,謝氏諸人多在朝中為官,特別是謝尚、謝奕、謝萬,個個官做得好,學問更好,褚太後又是謝家外甥,所以人家謝安高臥東山,依然名滿天下,你高臥咱家花園,不過死狗一條,能比嗎?”


    桓衝此刻更是羞愧,淚落如雨,桓溫心又一軟,語氣溫和了許多,繼續開導:“你小時候那麽聰明,學問亦比大哥好,大哥對你寄予厚望,想當年,父親死後,家中貧困,母親生病,郎中讓喝羊乳,咱家沒錢買,隻好將你典質給人家,母親和我當時心有多痛。也就是從那時起,我發誓,將來必當出人頭地,讓我的家人從此不再受苦,不再骨肉分離,讓天下百姓不再骨肉分離。之後,我就學習祖逖,聞雞起舞,苦練數年,終於手刃仇人三子,為父報仇。可我一人,就算再英勇,能成什麽事,打虎還要親兄弟,人家謝家為什麽如此榮耀,還不是弟兄幾個個個人傑,咱家要翻身,沒有你們幫襯,我能走多遠,即便僥幸成了事,後繼無人,亦是枉然。”


    桓溫說到動情處,兩淚長流,桓衝翻身跪倒在地,伏地不起,哭道:“衝兒再不這樣了,從今天起,我一定聽母親和哥哥的話,好好讀書,好好練劍,將來也要像哥哥一樣,做個大英雄。”


    兄弟二人相擁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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