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這麽一說,也提醒了周伶。


    “為什麽他年輕的時候,沒有生個一兒半女?”


    “是他年輕時身體不如現在?”


    “不對。”


    “難道,他的兒子……”


    楚河和周伶正在胡亂推測,這時候馬棚內啪嗒一聲響,驚得那兩匹拉車的馬噅律律的叫了幾聲。


    “誰?”


    二人問了一遍,無人應答。


    片刻之後,從馬棚中走出一人,手裏也提著褲子。


    周伶道:“原來也是個撒尿的。”


    “站住!”


    楚河突然間一聲大喊,那人嚇得渾身一抖,手一鬆,褲子落在地上,伸手去撿時,又險些摔倒在地。


    “我看你還往哪跑,這迴你死定了。”


    楚河上前抓那人後襟,那人迴身揮拳來打,楚河和他鬥在一處。


    把周伶整懵了。


    “咋迴事啊,怎麽二話不說,就打起來了。”


    這時候楚河和那人你一拳,我一腳,越打越激烈。


    兩個人從馬棚的這一邊,打到了另一邊,那人突然一俯身,從地下抓起一把鍘刀。


    這鍘刀平時卡在木頭底座上,是給馬匹鍘草料用的,烏黑鑄鐵,少說也有三十斤重,那人把鍘刀拿在手中,劈頭蓋臉來砍楚河。


    楚河嚇得一下跳出三步之外。


    “得了,那錢我不要了就是。”


    那人停住手道:“你說什麽?”


    楚河氣忿道:“不就是三百文錢麽,不給就不給,至於用刀砍人嗎?”


    原來這人正是買楚河柴禾的管家。


    管家把鍘刀扔在地上,心中也頗為不悅。


    “你這人也是夠怪的,身為大理寺的大人,竟然兼職賣柴禾,還能為了三百文錢,和我斤斤計較。罷了,算我倒黴,我給就是,你在這裏等著,我迴去取。”


    楚河道:“那可不成,萬一你半路逃了呢,我得跟著你去。”


    管家無奈,隻得任由楚河跟隨。


    周伶也覺得楚河小題大做。


    但是他轉念一想:“楚兄弟出身低微,一直做收屍人,窮慣了,把錢看得重一些,也是有情可原。”


    周伶尋思著也就跟著去了。


    到了管家的住處,管家進屋取錢,楚河在外麵等。


    管家點起油燈,從榻底下,摸出一個小錢匣子,裏麵不少碎金碎銀,還有許多銅板,一邊拿一邊感覺心疼,這速度就慢了些。


    “哎喲,你可沒少貪錢啊。”


    管家嚇了一跳,抬頭見楚河不知何時跟進了屋,此時正坐在榻上,笑嗬嗬的看著自己。


    “請你出去。”


    管家強忍怒火。


    楚河道:“給我換一顆碎銀子吧,三百文嘩啦啦亂響,拿著多不便。”


    “給你。“


    管家沒好氣的扔給楚河一塊小銀子。


    楚河擺弄著銀子樂顛顛的出去。


    管家似乎怕楚河去而複返,故意跟出來相送。


    此時天已黑,各個仆從、丫鬟、老媽子的房間都亮起了油燈。


    楚河就問:“管家,怎麽唯獨這一間不亮。”


    管家道:“那間若是亮,就是鬧鬼了,因為那是師爺的房間。”


    楚河自言自語:“哦,師爺已經死了,對吧,那得去看看。”


    說罷自己到了那窗前,探頭向內觀望。


    看了一會,楚河把手沿著窗格塞進去,表情怪異的摸索了一陣。


    周伶和管家也跟到近前。


    周伶問道:“裏麵有什麽?”


    楚河眼珠轉動,好像摸到了什麽東西,但是卻不迴答。


    看得二人焦急,把頭剛貼到窗格上。


    “妖怪啊。”


    楚河大喊一聲,向外跳出。


    周伶嚇得一驚,也跟著跳出。


    管家卻嚇得腿一軟,趴在地上,手捂著脖頸,口裏嗚嗚咽咽,卻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楚河一看手裏,是一隻剝了身上皮的小豬,表麵的血肉已經曬幹。


    “嘖嘖,嚇我一跳,原來是隻小豬肉幹,我還以為是妖怪呢。“


    周伶長舒了一口氣。


    這邊兩人把管家攙扶起來。


    那管家道:“我是讓你嚇死了。”


    楚河道:


    “你不過三四十歲,這麽膽小,人家周寺丞都不怕。”


    “再說了,這也不怪我一驚一乍,你們看這師爺屋裏都是些什麽?”


    楚河推開門,走進黑漆漆的屋中。


    周伶不敢冒然進去,先到旁邊仆從屋子裏,借了一盞油燈,然後壯著膽子,也進了屋。


    管家倒好,他開始覺得屋裏嚇人,這迴楚河和周伶都進了屋,他又覺得外麵可怕,於是也進了屋中,貼在楚河和周伶的中間。


    借著油燈那晦暗的燈光,這一看確實下了一跳,隻見這屋子中到處拉著麻繩,繩子上掛著一個又一個小豬屍身,個個都是背上剝了皮的,隻不過有的顏色深一些,有的顏色淺一些,有的幹巴巴,甚至有幾個濕漉漉的,仿佛是才剝皮不久的。


    “師爺,平時喜歡吃小豬嗎?”


    管家道:“確實,倒是沒見他吃過,偶爾見他殺小豬。”


    “不過這些豬肉,恐怕一個人吃上三年也吃不完,除非府上的人一起吃,那麽府上沒有廚子嗎?要讓一個師爺去殺小豬仔,這事果然蹊蹺。”


    再看榻底下,擺放著幾個木桶。


    其中一桶裏麵是白色的粉末,看起來如同麵粉。


    再拖出來一桶,看裏麵都是黑色如墨水一樣的東西。


    “這又是啥?”


    誰也說不清。


    又拉開抽屜,有一個裝得是刀子,剪子、刻刀、錘子……


    另一個是小爐、燈油、魚鰾、糯米……


    翻遍所有角落,都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走吧。”


    三人出了門。


    那管家卻腿軟不肯走路,楚河無奈,隻得和周伶把他攙扶到住處,二人這才往靈堂走。


    走在路上,周伶不悅道:


    “楚兄弟,今日你不對勁啊。”


    “平時你可不是這樣的。無論是對付五個捕快,還是阻擋引魂雞,甚至在瓦墳寺綁住陰陽蠻母,你都是穩穩當當、紮紮實實,讓人看著心裏頭就放心。今日為何表現得如此輕浮?又是亂說話,還和人打架,訛人錢,還嚇唬人,你這樣,讓周兄十分費解,難道你?不是我的楚兄弟了?”


    “我看你這個嘚瑟樣,不像人,好像一隻妖。”


    “你會不會,被那妖怪附體了?”


    “嗬嗬。”


    楚河微微一笑:“沒錯,我的確附身於楚河身上,姓周的你來猜猜,我今夜要去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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