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破心結也罷,還能讓他有望飛升?“


    楚河也不傻。


    “老道長之所以如此說,大抵是怕我不肯收他的禮物。”


    “他又告訴我用這塊玉,雕出心中最美的東西。”


    “雕什麽呢?”


    突然間,楚河心胸豁然開朗。


    他大步如風,飛也似的跑迴了住處,敲開了木屋的門,把玉石放在其中。


    然後抱著黃家嬰兒來到了亂葬崗。


    此時黃彪子和周伶已經醒來。


    二人起身,見壇中美酒已空,便問楚河:“黑白無常何時走了。”


    楚河知道那酒一滴可以成缸,一壇子可以兌千缸。


    黑白無常喝了之後,絕不會這麽快醒酒。


    他展目觀看,但見滿地落葉,唯有一處是空白沙土,周遭的風吹到此處也停了下來。


    料想便是黑白無常所臥之地。


    他悄悄滴了半滴【冤鬼淚】,果然看見黑白無常,躺在地上酣睡。


    “這二位為了秉公執法,不惜把自己灌醉。”楚河心中甚是感動。


    鬼怕太陽,這是常識。


    這初秋季節,早上雖寒涼,中午陽光依然很足,不能讓太陽曬到了兩萬鬼差。


    於是楚河帶領著黃彪子和周伶,用樹枝做了一個遮陽棚,擋住了黑白無常的身軀。


    忙乎完了,二人問楚河有何打算。


    楚河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像黃老太一樣,到陰司去告他一狀。”


    黃彪子道:”不知道怎麽個告法,也不知閻王殿前有沒有鳴冤鼓。“


    周伶道:“俗話講,閻王好見小鬼難當,想到閻王殿,得過鬼門關,走黃泉路……一路艱辛。”


    楚河點頭,他怎能不知艱辛。


    黃彪子道:“我得把我這侄兒,送到他親大爺那裏看看。”


    周伶道:“你說的輩分這麽繞口,誰又是他的親大爺。”


    黃彪子一解釋,他便明白了:


    黃財主是黃老爺子的兒子,潘安是黃老爺子的私生子,潘安的閨女,管黃財主叫親大爺,一點沒錯。


    周伶道:”你倒是有去處了,我可怎麽辦,我真是不想再看見那些畜生了。“


    楚河道:“我保證你見不到他們了。”


    於是,便把緝捕班的四個捕快因分金不公,互毆而死的事情告訴了周伶。


    周伶一改頹廢姿態,猛然間站起振臂大唿。


    “蒼天有眼。”


    “那幾個纏身的畜生終於死了。”


    “我周伶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從今日起,我周伶要忌酒,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黃彪子笑道:“老周頭,你這黃土埋到腰了,怎麽還有鬥誌麽?“


    周伶道:


    “此言差矣,古人有雲: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薑子牙七十歲出山,七十二歲在渭水直勾垂釣遇文王,登台拜丞相,八十歲時,還親自指揮牧野之戰大敗商紂。”


    “五羊大夫百裏奚,七十三歲拜相,輔佐秦穆公內修國策要政,外展宏圖霸業,拓地千餘裏,稱霸西戎。”


    “更有老將王翦81歲,率軍滅楚;廉頗八十,披甲上馬;老將黃忠七十歲,能開三石之弓……”


    黃彪子道:“引經據典,我不如你,說別的我也信,但是你說你一個三十多年酒齡的老酒蒙子,卻突然要忌酒,我怎麽能信。”


    “哈哈哈。”


    周伶仰天大笑。


    “我也以為我不會忌酒,那是因為我沒有喝到世上最好的酒。”


    “十裏香也罷、杜康、薔薇露也罷,隻能讓人生癮而斷不掉。”


    “但是這一滴醉,隻需迴味就能讓人一生不忘。而其他的酒,與之相比寡然無味,不如戒掉。”


    黃彪子感歎道:”是啊,喝過了此酒,再喝天下的酒,感覺沒有味道了呢。“


    楚河也附和道:“曾經喝過一滴醉,天下美酒都如水。”


    其實他心裏想:“既然這麽好,等我有錢了,再找猩猩買一壇去。”


    但是礙於周伶要忌酒,不能說出實情,讓周伶對那酒留個好印象罷了。


    楚河笑道:“從此周伶複生,不再是老周頭了。”


    周伶振臂握拳,劍眉大眼,一臉正氣。


    楚河和黃彪子忍不住感慨:“果然是做過大官的,正義凜然,威風尤在。”


    正如那蒼鬆勁竹,風雪來時且低頭,風雪過後,仍是傲然高潔。


    ……


    誰知周伶慷慨激昂了一會,便又頹廢的變成了老周頭。


    楚河二人納悶。


    周伶神色不安道:“楚兄弟,你方才說那畜生捕快,因貪金分賬不均而死,這是天道報應?”


    楚河點頭。


    周伶道:“我其實也有貪婪,不知道會不會遭報應。”


    說罷周伶脫了靴子,不斷翻找。


    這是周伶做官時候,司裏院獄發的靴子,雖然破舊不堪,但好歹是獸皮的,保暖比楚河的草鞋好上許多。


    因此,他這一脫鞋,汗腳的味道也極大。


    楚河二人忍不住側身躲避。


    翻來翻去,周伶終於找到了一個小件,不過指甲大小。


    楚河閉氣看過去。


    頓時一驚。


    “炮。”


    竟然是血玉棋子一枚。


    楚河甚是驚訝,這一盤棋子,散落的不知去向,沒想到周伶這裏竟然有一顆。


    “那麽說,那張紅霧中的棋盤上,也有一顆‘炮’屬於周伶?”


    世上真是無巧不成書。


    黃彪子忽然道:“我這也有一枚棋子,和你這顆很像啊。”


    說罷,黃彪子從腰間的褡褳裏麵,摸出了一枚棋子,果然也是血玉雕成。


    乃是一枚:


    “馬。”


    楚河驚訝不已。


    當時棄甲兵和鴻儒相,都因為有一枚相應棋子,才被召喚到棋陣當中。


    沒想到身邊的這二位,也各握一枚棋子。


    楚河是驚喜,又稍稍有些失望。


    喜的是好朋友加入了組織,失望的是好朋友的實力有點弱啊。


    不過轉念一想,一盤棋能勝,單子強弱無所謂,重要的是同心協力。


    此時黃彪子和周伶相互比較,但覺是相同的料子,仿佛是一盤棋上的。


    黃彪子就問:“你這棋子叫什麽?”


    周伶道:“我這枚叫炮,你那枚叫馬,要不咱倆換換。”


    黃彪子道:“我不換,你的炮太臭了,肯定是一枚臭子炮。”


    周伶嗬嗬道:“你那枚馬也未必好,棋如人名,是一枚黃彪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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