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


    一間草廬前,兩棵枯樹間,扯了麻繩,上麵掛了六七張字畫。


    旁邊有價目表:大幅半鬥米,中幅兩升米,小幅一升米,條幅對聯二斤米,扇子鬥方一斤米。


    “諸葛先生,給我畫一幅早春入宮圖,我給你十兩銀子。”


    “抱歉,鄙人隻畫竹、梅、菊、青鬆白鶴……凡是不雅的一律不畫。”


    ……


    圍觀者甚眾,但是買者寥寥,最後隻賣出一副鬆鶴延年圖,被買迴送人祝壽。


    那買主道:“我給你一兩銀子,抵你一鬥米價,不需找錢。”


    諸葛懷才道:


    “抱歉,我諸葛懷才,不使人間造孽錢,那些銀子沾滿了勞動者的血汗。”


    那買主道:“你真是個書呆子、老頑固,我從京城來南陽省親,怎麽能抱著一鬥米?”


    二人推來搡去。


    買主從懷裏取出一枚紅玉:“這幅畫我一定要拿著,這是一塊玉,你看抵得半鬥米不。”


    諸葛懷才無奈道:“拿去吧,拿去吧。”


    待買主拿著畫軸離開。


    諸葛懷才把那塊玉拿在手心,發現竟然是一個棋子,上麵雕了一個‘相’字。


    這一個相字,引得他一陣唏噓:


    “出山入世,我諸葛懷才本欲效仿前朝諸葛丞相,鞠躬盡瘁,為了大魏王朝,死而後已。隻可惜世上再沒無玄德公。”


    一念及此,吟誦古詩一首:


    鬆生數寸時,遂為草所沒。未見籠雲心,誰知負霜骨。


    弱幹可摧殘,纖莖易陵忽。何當數千尺,為君覆明月。


    剛誦到明月二字之時,那枚棋子突然綻放光芒,把諸葛懷才籠罩其中。


    ……


    紅霧之上,經緯分明,一個碩大的半麵棋盤,通天徹地,似乎貫通著古往今來。


    戎裝少女寶劍半出劍鞘,警惕的看著四周,隨即她透過朦朧的紅霧,看見另外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那個人麵目模糊但是手中握著一支筆,這讓少女放鬆了一些警惕。


    與此同時,二人不約而同,看到了站在九宮格中心的楚河。


    此時楚河也有點發懵。


    “我隻是動了兩枚棋子而已,為什麽突然間出現了兩個大活人。”


    對方,卻搶先他開口。


    “你是什麽人?“


    “你要買畫麽?大幅半鬥米,中幅兩升米,小幅一升米……”


    兩個人同時問話,但是戎裝少女的話更簡潔,楚河決定先迴答她。


    “男人。”


    “活人。”


    “一個不算壞的人。”


    三個迴答囊括了少女想獲得的所有答案。


    然後迴答諸葛懷才的問題。


    “我不買畫,我在下棋。”


    少女對楚河的迴答略略的思考,但是諸葛懷才似乎更直接。


    “請問這是哪裏?”


    楚河心想:“我也想知道是哪裏。”


    直觀的說:“我們是在棋盤,不,是棋局裏。”


    “那你為什麽把我們帶到棋局裏?”


    聽到少女問為什麽,楚河明白兩個人先入為主,以為是自己的所為。


    “這該如何迴答呢?總不能說因為我掀起了兩個棋子,就把你們拉進了這場棋局。”


    楚河知道,如果這樣說,他們不會相信。


    “好吧,說一個善意的謊言。”


    “抱歉兩位,這是一個上古的陣法,來自於遙遠的象棋部落。”


    “陣法?還是遙遠的上古,可是為什麽要把我召來,難道是因為我的劍法很好,或者是我的相貌?”少女不解又好奇的問道。


    與之相比,中年書生就沒有那麽多耐心:


    “你知道我正在我的府上品茗,做客的都是天下的鴻儒,我們談古論今正在興頭上,你弄了這麽個古怪的陣法,把我召過來,這聽起來真是一個荒唐的事情。“


    楚河心道:


    “誰說不是呢,確實有些荒唐。”


    “但是我現在要以一個上古陣法的締造者身份來說話,否則說漏了陷,遭到譴責也就罷了,恐怕還要抵擋那少女的劍。”


    想到這,楚河振了振自己的衣領。


    他很慶幸,此時穿的是柳值夜的衣服,是一件布料上等的衣物,不會泄露他收屍人的身份。


    不過他是反穿的,這是低調,而且很怪異,確實有些像上古的裝束。


    他決定用低沉的語氣說話,使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陣法締造者。


    “你說的很對,雖然你的劍法有瑕疵,但是你的相貌很美。”


    這是少女愛聽的話,隻要相貌美了,劍法有些瑕疵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至於中年書生,實在抱歉,或許是陣法出了一個漏洞,否則不會把一個喜歡吹牛的畫家召喚過來,你可以迴去吧。”


    中年書生被拆穿了身份,略有些尷尬,他不肯認輸,便用言語試探,想找到楚河的弱點。


    一瞬間,他看到楚河那隻被荊棘刺破的腳,一瘸一拐。


    “尊敬的瘸腿締造者先生,你能否展示一下你的法器,讓我們長長見識。”


    楚河聽到後一驚:“好一個書生,諷刺我,還要看我的法器,這麽快就要戳穿我,難道我要匆匆的結束這場會麵麽?但是我該如何退出這個棋局,紅霧中有沒有一個類似於退出的機關或者按鈕。”


    楚河眼神在紅霧中逡巡,可惜的是,紅霧隻是紅霧而已,根本沒有什麽按鈕。


    楚河尷尬的搓手。


    “或許我真應該有些法器,比如說……”


    一念之間,紅霧上的棋盤,經緯線閃動光芒,像是通電一瞬間的燈絲。


    “砰,砰……”


    紅霧騰騰翻滾,如同煮沸。


    棋盤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座大帳,將三人籠罩在其中。


    而楚河後出現一張虎皮帥椅,身前是前一張桌案,桌上陳雜各物,案牘、令箭、令牌、令旗一樣不少。


    這一幕把少女和書生都看的大驚失色。


    連楚河自己都感覺驚呆:“這一定是夢中之景。”


    “這真是奇妙的事情,締造者大人,您是怎麽做到的?”


    一句話又把楚河問住。


    楚河心道:


    “你真是一個愛問問題的小問號。”


    “嗯,怎麽迴答呢,有了。”


    楚河道:


    “或許我們偉大的鴻儒先生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嗬嗬,下麵是鴻儒尷尬的時候。”


    諸葛懷才卻不能放棄這個機會,他可不想被人看癟了,尤其麵對偉大的陣法締造者,他要讓自己顯得非常有價值。


    他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天南地北的知識,都湧到嘴邊。


    “關於象棋陣法嗎,那還是上古時代的事情,有一個遙遠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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