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不是我多好、多珍惜那些東西,我也想用好的、新的東西,可是我沒辦法,楊阿姨、楊奶奶過得比我辛苦,她們的痛苦是我媽媽一手造成,我沒辦法當不知道。我的薪水要付房貸,要寄給楊阿姨,幫忙付楊奶奶的療養費,剩下的錢隻夠我支付每個月生活費,這樣你懂了嗎?你愛的是一個假的艾思思,不是真正的艾思思,我一點都不好!”


    徐緯璋聽完,將她抱進懷裏,“傻瓜……”他心酸酸、軟軟的,為懷裏這個哭著說自己一點都不好的好女孩。


    她真傻,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他相信同樣情況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多數會選擇視而不見,從容過自己的生活,畢竟她母親已經入獄服刑,在殺人這件事上兗是付出了代價。


    但她卻擔起了不屬於她的責任,每月每月付出辛苦所得,如果這樣還不夠好,他不知道怎麽才算好。


    若說之前他因為她長得像死去的艾俐,而不管不顧地付出,那麽這一刻,他是更深刻的為艾思思而心動,他甘心樂意守護、照顧這個傻女孩,直到她幸福——一


    如他對艾春滿許下的承諾。


    “緯璋,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女人,不要被我騙了,昨天那個女人很適合你……”


    艾思思悶在他懷裏說。


    徐緯璋輕笑,拉開兩人的距離,“千萬別告訴我,你是因為徐妤恬才情緒崩潰,這樣我會太高興。”


    艾思思抹了抹眼淚,有點生氣他到現在依然嘻皮笑臉的態度,“沒錯,就是因為她,我才看清我有多自私,我隻是想要一個家人、一個哥哥,才一直利用你對我的喜歡,我應該好好拒絕你,讓你去追求適合你的幸福。”


    “真是個傻瓜!”他有些理解了,“你想要家人,我就當你的家人,雖然我更願意爭取男朋友這個寶座,但不管如何,即使我得到你說的適合我的幸福,我也不會棄你不顧。我答應過外婆,要照顧你一輩子,絕不會食言。”


    “徐緯璋,我覺得傻瓜是你!我明明已經告訴你我不好了……”


    “可我聽起來你並沒有不好。有件事我本來以為你不在乎、沒必要說,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所以我要澄清,妤恬是我堂妹,比我小一歲,上星期因為跟男友鬧翻從美國迴來,會在台灣住一陣子,昨天她很無聊打電話騷擾我,威脅我如果不陪她看電影,她就要來找你。”


    “找我?”艾思思錯愕,怎麽扯上她了?


    “對,找你。因為我媽告訴她,目前我最在乎的人是你,從那之後她就一直吵著要找你出來喝咖啡。有次她趁我不注意,拿我手機抄了你的號碼,我不想讓她來騷擾你,隻好陪她看電影,片子是她挑的。解釋完畢,你別吃醋了。”


    “我沒吃醋。”艾思思反駁。


    “好,你沒吃醋,其實是我吃醋了。”他望著艾思思半晌,“你說過你好像有喜歡的人了,是他嗎?昨天跟你一起看電影的男人。”


    “是。”艾思思想也沒想就點頭。


    徐緯璋沒再說什麽,發動車子。


    “你生氣了嗎?”


    “是吃醋,不是生氣。”徐緯璋淡淡笑著,“小艾,我對你的感情……很複雜,也許有天我準備好了,會把我的故事告訴你,就像你今天說出你的故事。我並不是好人,我也犯過錯,相較之下你是比我勇敢多了,我連跟你坦白的勇氣都沒有。


    “我不會對你生氣,無論你愛不愛我、或者愛上別人,我承諾過外婆照顧你一輩子,意思是,不管你是什麽身分,別人的女朋友也好、別人的妻子也罷,我願意盡我所能照顧你。”


    “緯璋,你確定你對我是愛嗎?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是……”艾思思偏了偏頭,思索恰當說法,“好像把我當成贖罪對象,我實在想不出更貼切的說法了。”


    徐緯璋沉默好久,小艾真敏銳啊……


    “說不定真是這樣,所以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喜歡誰、愛上誰就努力爭取,我希望你過得快樂,得到真正的幸福。”


    “緯璋,我想聽你的故事。”


    “以後再說吧。”他笑了,“我送你迴去休息,你看看你,都快變成貓熊了。晚上我送吃的給你,如果有特別想吃什麽就打我手機,沒有的話我直接買過去,大概六點左右到。”


    “人家說酒後吐真言,我把你灌醉的話,說不定就能聽到故事。”艾思思異想天開,俗話說好奇心會殺死貓,一點也不假。


    “我也聽人家說酒後亂性,如果你想賭結果是哪一種,我晚上買酒過去找你,如何?”徐緯璋笑問。


    “……還是不要好了。”


    “聰明的女孩。不過,我有點失望啊,失去酒後亂性的機會。”


    艾思思噗哧笑出聲,方才的傷心難受消散許多。


    黑延棠很著急,傍晚打電話給艾思思時,她接是接了,卻隻短短說一句“外婆,我好難過……”就斷線,之後他再打怎麽也沒人接。


    她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虛弱無力。他實在放心不下,驅車來到她住的公寓。


    他在一樓按門鈴,按了許久都沒動靜,看時間快六點,會不會自己過度擔心了?


    這時候她說不定約了人出去吃晚餐。


    但她為什麽不接電話呢?黑延棠想走,卻又說服不了自己離開,萬一她是生病該怎麽辦?她聲音沙啞,像是重感冒……


    正遲疑時,他轉頭看見徐緯璋走來。


    徐瑋璋看見他,微訝情緒一閃而過,隨即平靜的問:“來找小艾嗎?”


    黑延棠見他手上提著餐盒,兩杯果汁,心一凜,立刻說:“我下午打電話給小艾,她沒頭沒尾說了一句話就斷線了,後來我再打她都沒接,我擔心她,所以過來看看。”


    “她沒接電話?”徐緯璋皺眉,“她不可能不接你的電話……”他低喃,掏出手機撥給艾思思,響了許久轉進語音信箱。


    “你下午幾點打的電話?”徐緯璋問。


    “四點多。”


    這時有人從公寓走出來,兩人相視一眼,進了公寓。


    徐緯璋按了幾迴門鈴,沒有任何迴應,他打開鞋櫃的小抽屜,伸進角落往上摸了摸,沒多久拿出一把粘著膠帶的鑰匙,打開門。


    見狀,黑延棠眉頭微皺。


    兩人進屋,陰暗的屋子一點聲音也沒有,徐緯璋開了客廳大燈,放下手上餐食,熟門熟路往臥室走,他打開燈,就見艾思思滿身汗,緊閉雙眼,臉頰紅得不正常。


    徐緯璋趕緊走過去探探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她發燒了。”他對身後跟進來的黑延棠說,“你能照顧她一下嗎?我去拿藥,大約需要半小時。”


    “我會照顧她。”


    徐緯璋點點頭,沒多說便離開公寓。


    黑延棠擰了條毛巾,幫艾思思擦汗,掀開她蓋得緊緊的被子。


    艾思思發出不滿的囈語,“不要,好冷……”


    “你發燒了。”明知她聽不見,黑延棠仍出聲解釋,“蓋太緊不好。”他觸了觸她額頭,真的很燙,想收迴手時,艾思思卻拉住他。


    “外婆……外婆……我會聽話、會乖乖的……你不要傷心……”


    黑延棠輕輕歎一口氣,任由意識不清的她拉著。


    “黑先生……棠棠……謝謝……”


    他沒想到會聽見自己的名字,艾思思謝他什麽呢?她應該不記得他了吧?不記得是他讓她媽媽認罪的……這些年,她是不是過得很辛苦?一直以來跟外婆相依為命的她,失去外婆是不是很寂寞?


    床上高燒昏迷的艾思思好嬌小又好脆弱,黑延棠凝望她燒紅的臉,說不出心裏的滋味,真要說,是他讓她寂寞到渴望一個家人。


    原本他認為真相能撫慰活著的人、安撫死去的亡靈,可是此時,看到活得如此寂寞的她,他竟有些歉疚。


    “緯璋是個大傻瓜……”


    聽著艾思思斷斷續續的囈語,黑延棠越聽越有笑意,她連高燒昏迷也如此可愛,凡是她認識的人,大概全在她的夢境裏跑過一迴了,連峰齊都被點名。


    “白醫生很可怕……他想救黑警官還是想殺人啊?黑警官……黑延棠……棠棠……”她破碎、淩亂的碎語,持續唿喊他的名,聽得他心疼又想笑。


    一會兒她翻身,鬆開拉他的手,他去洗了一次毛巾,迴來幫她擦拭額頭新冒出來的汗。


    “水……”她低低喊了聲。


    他快步去廚房倒了一杯水,迴來就見她睜開眼睛,神情迷蒙。


    “醒了?起來喝點水。”他在床邊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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