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剛一迴到小酒館,就看到小酒館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對老夫妻。


    兩人均是白發蒼蒼,皺紋爬滿整張臉。


    看著窗外,憂心忡忡,一言不發。


    白澤來到二人的身邊,開口問道:“爺爺奶奶,你們有啥想吃的嘛?”


    老爺爺迴過頭來:“吃了東西,是不是就該上路了?”


    “吃完東西,還有其他的,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白澤如實開口。


    “哦,那就來碗清湯麵吧!”老爺爺說完話,迴過頭去,繼續保持一言不發狀態。


    不一會兒一碗清湯麵端了出來。


    放到桌子上,老爺爺聞著香味,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對著老伴說道:“老婆子,吃點東西吧!”


    “你吃吧,我吃不下!”老奶奶看著窗外,頭也不迴的說道。


    “老婆子,你就吃嘛,就吃嘛!”老爺爺見老奶奶不吃,都開始撒嬌了。


    “害~真是拿你沒辦法,這麽大年紀,還和小孩子一樣。”老奶奶罕見的露出笑容。


    老爺爺開口:“小夥子,再來一個碗吧!”


    白澤點點頭,又重新拿來一個碗。


    將麵條分成兩半,老爺爺留少的一部分,將最多的那一份給老奶奶。


    白澤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單手托腮的看著。


    “你呀你,總是想著我,把所有的苦自己承擔。”老奶奶看著碗裏的麵,迴憶不自覺湧上心頭。


    “我是男人嘛,這都是老頭子我應該做的。”老爺爺拿起筷子。


    “看到這碗麵,想起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日子苦,這碗麵都算是可遇不可求的。


    第一次見麵,你帶我去小麵館。


    向老板要了一碗麵,你推給我,說你不餓。


    那時候以為你摳門,現在才知道,那是生活所迫。


    可是剛推給我,你肚子不爭氣的叫著。


    看你這幅樣子,我把麵條分成兩半。


    多的給你,少的留給自己個兒。


    你把多的推給我,少的留給你自己。


    那時候就感覺,你這個人不錯。”老奶奶罕見的說了一大堆話。


    “說起來,當初那家小麵館,是我們結緣的地方。”老爺爺開口說道。


    “嗯,沒錯,記得那時候老板姓白,麵館叫白記麵館。”老奶奶仔細迴憶。


    白澤心頭一動,突然想起爺爺說的麵館往事,記憶中倒是聽爺爺提起過,青澀的男女,隻點一碗麵。


    “對,沒錯,那時候還是個小攤子,等到我們再去的時候,卻發現小攤子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


    你還歎息了好長時間。”老爺爺接過話茬。


    說完話,老爺爺與老奶奶各自夾起麵條。


    麵條剛入口,老兩口對視一眼,就是這個味。


    吃完以後,連帶著湯都喝的幹幹淨淨的。


    白澤起身提過來二兩迷魂酒。


    “老爺爺,老奶奶,按照慣例,這酒你們得喝,若是不喜歡喝酒,可以說出來。”白澤給二人各自倒了一杯。


    “既然是慣例,我們老兩口也不能壞了規矩。”老爺爺開口說道。


    老爺爺說完,與老奶奶一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有故事,我有酒,喝完杯中酒,道不盡的往事,說不清的愁。


    故事與酒,往事與愁,請你說出口,這人生路不白走。”白澤坐在老兩口身邊。


    老爺爺陷入迴憶,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出故事,老奶奶時不時補充。


    老爺爺名為關德興,老奶奶名為孫桂英。


    關德興祖上三代,沒出過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都是種田為生。


    到了關德興這一代,想讓他讀書識字能有個出息。


    關德興不負眾望,算數能力尤為不錯。


    那時候日子苦,能讀個小學已經不錯。


    小學畢業後,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關德興在磚廠幹活。


    苦點累點出點汗,雖然錢少,但是能補貼家用。


    就這樣,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二十歲的關德興依靠算數出眾,在村裏大隊上找了一個會計的工作。


    這工作有頭有臉,好說媳婦兒。


    經過媒人介紹,認識了孫桂英。


    關德興梳洗打扮一番,從村支書那裏借了輛永久牌大梁自行車。


    見到了孫桂英,聊著聊著已經中午,到小麵館點了一碗麵,由此拉開二人生活的帷幕。


    談了一年多,二人的婚事也就順理成章。


    結婚以後,關德興更加努力,除了會計,空閑的時候依舊到磚廠搬磚,磚廠沒活的時候,給泥瓦匠當當小工。


    沒多久,二人的結晶誕生,取名關才慶。


    到了上學的年紀,送關才慶上學。


    一直到關才慶初中畢業,外出南方打工。


    時間其實總在不知不覺間流逝,關才慶眼看著也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這方麵倒是沒讓家裏人操心,打工的時候認識了外地來的一個姑娘,二人情投意合。


    這眼看著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關才慶將事情挑明。


    姑娘也很樂意,畢竟她那個地方很窮。


    結婚以後,二人生下一個閨女。


    關才慶知道再外出打工已經不合適,就在本地找了個下礦的工作。


    工作雖然辛苦,但掙得多。


    在女兒十歲的時候,關才慶迴家,看著紮著馬尾辮的女兒說道:“涵涵,猜一下爸爸給你帶什麽了?”


    “大白兔!”


    “不是!”


    “七個小矮人?”


    “不是!”


    “小當家幹脆麵!”


    “也不是,給涵涵一個提示,是你最喜歡吃的哦!”關才慶繼續賣關子。


    “是什麽呀?涵涵猜不出來!”關曉涵瞪著大眼睛。


    “那就是……你看!”關才慶從後麵拿出來雪梨罐頭。


    “哇哦,是罐頭,爸爸最好啦!”關曉涵興高采烈的拿著罐頭一溜煙離開。


    關才慶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容。


    好景不長,在賣罐頭之後的第三天,礦山發生了礦難。


    礦坑坍塌,關才慶與一幫礦友生死不明。


    關德興老兩口聽聞消息,提心吊膽的來到礦山。


    他們老兩口就這一個兒子。


    搜救隊展開工作,等石頭全部排除的時候。


    老兩口頭扭到一邊,生怕看到不好的東西。


    受傷與遇難的人被抬出來。


    老兩口欲言又止,想要詢問,卻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礦山負責人點名單:“蘿卜,才慶呢?”


    “才慶……才慶……才慶他被掉下來的石頭砸中了腦殼,現在……現在……”蘿卜眼裏噙著淚水。


    大石頭落下,才慶推掉他,而自己卻被大石頭壓住。


    蘿卜哽咽著,他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今年不滿二十。


    老兩口聽聞噩耗,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癱軟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接受現實。


    “英,事已至此,我們……我們……”關德興想要開口,卻是如鯁在喉。


    孫桂英哭的很傷心,淚水嘩嘩的掉。


    關德興閉上眼睛,似乎隻有這樣,才能不讓淚水滑落,如果他垮了,這個家也就垮了。


    緩過來後,老兩口為關才慶操持了葬禮。


    村子裏有個規矩,不到年紀的人死去,一切從簡。


    關曉涵的媽,見家裏的頂梁柱沒了,收拾行李,金銀細軟,離開了這個家,完全不顧老兩口的苦苦挽留,甚至於都不管關曉涵的哇哇大哭。


    接連遭受打擊,關曉涵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


    老兩口無可奈何,這事情,隻能靠孫女自己。


    關曉涵很爭氣,走出了打擊帶來的低迷期。


    上初中,上高中,一直到考上大學。


    看著關曉涵上大學,老兩口喜極而泣,雖然不舍,但這是孫女的命運,他們不會去橫加阻攔。


    老兩口省吃儉用,為孫女攢學費,冬天裏隻能用劣質煤取暖。


    事情就出在這裏,老兩口煤氣中毒,共赴黃泉路。


    白澤聽完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所有的話都化作歎息。


    “老爺爺,老奶奶,你們有什麽遺憾嗎?”白澤不忍心看著老兩口留著遺憾離去。


    “孫女一個人在外地,今年生日,我們沒法陪她過了。


    小夥子,你能代替我們老兩口,去給妮子過生日嗎?”關德興帶著祈求的樣子。


    “老爺爺,這事情我應下了。”白澤拍拍胸口保證。


    “妮子在杭城城市理工學院。”關德興說出孫女的學校地址。


    “小夥子,我們兩個是不是該走了?”孫桂英似乎預感到什麽,開口詢問。


    白澤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白無常帶走老兩口,關德興臨走前不忘提醒一句:“告訴妮子,一定要記得自己的生日,我們不在人世,就沒有人記得了。”


    白澤點點頭,轉過身去,看著窗外,這個時候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


    雖然知道一些地方已經通了天然氣,但是這玩意兒對於老一輩來說,格外的貴。


    對於省吃儉用一輩子的他們,用煤炭取暖是最實惠的,沒有辦法的辦法。


    人總以為現在生活變好,每個人過得都是好日子,卻不知依舊有人為了溫飽發愁。


    不珍惜當下的生活,對生活挑三揀四。


    老一輩人,糊裏糊塗結婚,糊裏糊塗工作,什麽得到了。


    而現在人活得明白,所以什麽都得不到,該工作的年紀四處漂泊,該結婚的年紀依舊渴望著愛情。


    認為沒有愛情的婚姻不完美,媳婦兒不是自己想要的同樣不完美,殊不知正是這種心理將年紀越拖越大。


    白澤長出一口氣,走出小酒館,到便利店賣東西。


    晃悠了好幾家,終於在一家老牌小賣部賣到合適的。


    迴到小酒館,繼續出門,這一次來到了城市理工學院大門口。


    這麽大一個學校,老兩口也沒說他們孫女在哪個係啊!


    挨個問,無異於大海撈針,這個問題很頭疼啊。


    無巧不成書,正在頭疼這個問題的時候。


    艾可可此時走出了大學校園。


    看見白澤,艾可可過來打招唿:“白哥哥,你是來找語嫣姐的嘛?”


    “不是,找一個人,你們學校有一個叫關曉涵的嘛?”白澤決定,一個個問,不如先問一下認識的人。


    “咦,白哥哥,你找我們輔導員幹嘛,不會是移情別戀,拋棄語嫣姐吧?”艾可可眼睛瞪的賊大。


    白澤真想給她來一個腦瓜崩,這腦子裏裝的都是啥?


    “你也知道我職業特殊,有人托我辦件事。”白澤繼續拿出陰陽先生的名頭。


    “哦,我們輔導員就在辦公室,辦公室就在……你去吧!”艾可可給白澤指完路,飛溜一般,消失在視野。


    “別……”白澤後麵急著走三個字還沒說完,就看到艾可可跑的賊快。


    白澤想著艾可可指出的路,看著走的猴急的艾可可,無奈歎息,又是左又是右,又是左左右,又是右右左,就不能帶一下路,這丫頭,火燒眉毛還是火燒屁股了,哎!


    白澤像同學打聽,走一步打聽一步。


    艾可可飛奔迴宿舍,三個舍友朝艾可可手裏看過去。


    “不是讓你戴飯嘛,我的椒麻雞呢?”羅薇看艾可可兩手空空,疑惑的問出聲。


    “薇薇姐,你先別急,我看到……”艾可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可可,就算你遇見阿坤,也不是你讓姐妹兒們餓肚子的理由。”木若清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清清姐,你別打斷,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我看見白哥哥來學院了。”艾可可將見到白澤的事情和盤托出。


    “啥?”羅薇瞪大眼睛。


    “啥?”木若清瞪大眼睛。


    “啊?”王語嫣有些懵逼。


    木若清與羅薇齊刷刷的目光看向王語嫣。


    “呦,某人發展的挺快啊,都約到學員裏來了。”羅薇帶著吃瓜的表情看向王語嫣。


    “我沒有約他啊!”王語嫣也不明白,白澤怎麽會不打招唿就過來。


    “哎呀,白哥哥是去找關輔導員的。”艾可可見羅薇打岔,立馬開口說出。


    三個人同時看過來。


    “走,去辦公室!”羅薇一馬當先。


    木若清感覺肚子都不餓了,這裏麵似乎有大新聞啊!


    “你們別瞎想,說不定隻是去處理業務呢?”王語嫣看他們想歪的樣子,連忙糾正。


    羅薇與木若清對視一眼,拉著王語嫣就往辦公室走。


    白澤來到辦公室門口,敲響房門。


    “進!”


    白澤走進去,隻見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孩子坐在辦公桌麵前寫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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