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離開之後,甄嬛和崔槿汐的對話,安陵容自然是一無所知。


    不過,她去拜訪甄嬛,本就是有意為之,說出那番話也是為了在甄嬛的心裏同樣埋下一顆“種子”。


    一切都安排好之後,安陵容便要給甄嬛留出自己思考的時間,便順勢提出了告辭。


    芳若在路上什麽都不說,等迴到了永和宮之後,她先是將安陵容給伺候好。


    “姑姑是不是有話想說?”


    安陵容起初一言不發,待芳若正要離開的時候,這才叫住了她,並如此問了一句。


    芳若手上還拿著給安陵容卸下來的幾支釵環,聽到安陵容這麽問向自己,先是一愣,緊接著便也點頭承認。


    “小主,老奴確有一事不解,但……”


    但因為之前安陵容也沒有多言,芳若不知道她會不會選擇說明,最後便也什麽都沒有講。


    此時看安陵容自己主動提及此事,芳若就知道,安陵容應該會與自己解釋一下。


    自從被皇帝分派到安陵容身邊,芳若不僅僅是這個永和宮的掌事姑姑,同時也是安陵容身邊的“謀士”。


    她在宮廷多年,這些全都是難能可貴的“經驗”,也是尋常的宮女所不具備的東西。


    若非如此,安陵容也不會這般器重芳若了。


    見芳若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安陵容就笑了起來。


    “姑姑先坐下吧,且聽我慢慢道來!”


    “是!”


    左右四下無人,芳若也不和安陵容假客氣,既然主子讓坐,老老實實謝恩便也是了。


    在安陵容不遠處坐下,芳若便將目光放到了安陵容的身上,等著她的話。


    “姑姑心裏的疑惑,應該是從長春宮開始,便已經存在了吧?”


    安陵容先是笑著反問了一句,見芳若點頭,又道:“而我去到碎玉軒之後,對莞姐姐說的那番話,也讓姑姑覺得奇怪,這明明都已經風平浪靜了,我為何要主動去挑起波瀾呢?”


    見安陵容將自己心裏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芳若再次點頭,並且開口道:“小主,您很了解奴婢的心思,但……奴婢現在則有些不懂您了!”


    和甄嬛與崔槿汐在安陵容走後的感慨一樣,日日陪伴在安陵容身邊的芳若其實在這方麵的感觸無疑要更加深厚一點。


    原本,安陵容雖然也顯得沉穩,但是在很多方麵,都需要自己的提醒。


    而凡是自己說的話,隻要安陵容覺得是有道理的,通常就都會選擇聽從。


    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芳若就發現,安陵容的所作所為越來越有自己的主張了。


    這本身也不是什麽壞事,那意味著安陵容自己也有所成長。


    芳若不是那種想要把持主子,擺弄他人的性格,也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然而,唯有一點,讓芳若隱隱感覺不太對勁!


    那就是安陵容對於皇帝的態度。


    和旁人不同,安陵容不僅僅不去主動爭寵,甚至於在雍正過來的時候,她也是能不侍寢就不侍寢。


    一開始,芳若還以為安陵容是因為自己懷有身孕,為了顧及皇嗣,才會這樣。


    但時間一久,芳若也是漸漸看出來一些端倪。


    或許,安陵容避寵和懷孕也有一定的關係,但更多的……還是她對於雍正不“在意”!


    是的,在芳若的眼裏,她就是認為自家這位小主是一丁點兒也不在乎皇帝。


    在侍奉皇帝這件事情上,安陵容不會敷衍、含糊,該是怎麽樣,就是什麽樣的。


    可是做完了自己的“本分”之事後,安陵容不會像甄嬛她們那樣,去討好皇帝,去迎合對方。


    這在芳若看來,實在是不能理解。


    身處宮廷,皇帝就是天!


    有皇帝的寵愛,哪怕是貴如皇後,照樣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而要是無寵,即便是一人之下的皇貴妃,又能如何?


    這樣的道理,芳若不相信安陵容不明白。


    正因如此,之前在碎玉軒的時候,安陵容對甄嬛的那一席話就讓芳若聽著很不是滋味。


    “姑姑,我且問你,我們女子,在這個宮裏,可有指望?”


    安陵容沉默了好一會兒,在芳若開始有些惴惴不安的時候,就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自然是有的。”


    芳若點點頭,正準備和安陵容好好掰扯一下,就被她率先打斷了。


    “爭寵、邀寵,與人爭奇鬥豔,隻求可以暫得帝王垂愛,然後呢?運氣好點的,可以生下一兒半女,未來便是有個憑依了,是嗎?”


    眼見安陵容將自己原本要說的話全都說完了,芳若就好似被其堵住了嘴一樣,一時間也是不知道應該怎麽作答。


    就像安陵容說的那樣,宮裏的女人,特別是成為了妃嬪之後,這路其實已經能夠一眼望到頭了。


    而如果是下人的話,有野心的,會想往上爬,如果沒有雄心壯誌,隻想安安分分熬到出宮,那自然不在此類之中。


    “我隻是覺得,與其同他人爭奪,不如先靜觀其變。”


    安陵容道:“姑姑早在聖祖一朝,便已經入宮為女官,經多見廣,怎會不明我之意?”


    芳若聞言,更加是無話可說了。


    按照安陵容的理論,其實也確實是這個理兒。


    沒有什麽會一直保持不變,後宮的風向同樣也是如此。


    就拿華貴妃當作例子,她最好的時候,寵冠六宮,當時雖然隻是妃位,已經讓皇後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


    可現在呢?


    雖然成為了貴妃,但不管是帝寵,還是在其他方麵,華貴妃都遠比華妃時期要差。


    像這樣走了下坡路的,從來都不會是宮裏的頭一份,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份。


    安陵容既然說要“靜觀其變”,在此之前,不去同他人進行無意義的爭鬥,好像也說得過去?


    “小主有理,是奴婢愚鈍,隻顧著注意眼前之光了!”


    芳若在心裏思定,便從椅子上起身,給安陵容規規矩矩施大禮。


    她乃宮女,即便是女官,到底還是下人。


    對著安陵容說出那樣的話,要是深究一起,其實也是逾矩了。


    雖然安陵容不會以“大不敬”之罪來治她,芳若在自己想明白之後,還是老老實實在第一時間請罪。


    “罷了,姑姑也是為了本宮好,本宮又怎麽會怪你呢?”


    安陵容笑著搖了搖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揮揮手,就讓芳若下去。


    等到對方離開之後,安陵容臉上的笑容也是慢慢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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