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威斯敏斯特,白廳街4號,大倫敦警察廳。


    今天的蘇格蘭場依舊是忙忙碌碌的,來自倫敦各個警署的警務秘書們抱著一疊又一疊的日常文件來往穿梭於各個辦公室和大廳之間。


    隻不過,大夥兒在忙碌之餘,在路過警務情報局辦公室門前時,卻都會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


    誰也鬧不清楚,風頭正勁的黑斯廷斯警監為什麽會在辦公室裏堆起一團又一團的金屬線。


    大夥兒蹲在外麵瞧了半天,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上頭這是又給情報局配發什麽新裝備了嗎?黑斯廷斯警監現在已經瞧不上警官刀了,所以打算弄點材料自己做點九尾鞭?”


    從陸軍退役的警官們瞧了那堆金屬線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九尾鞭……自從退伍之後,我已經好多年沒聽過這個詞兒了。不過用這東西對付地痞流氓,確實比警官刀實用多了。當初我們93團最硬的漢子,在鞭子底下走不過十下就得喊的和個叫床的娘們兒一樣。”


    “嗬,十下才喊確實是硬漢。要說,如果真是僅僅用九尾鞭抽咱們,咱們也就認了。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個婊子養的開始規定的,使用九尾鞭行刑的必須得是團裏的鼓手,真就誰手勁兒大讓誰來,真他媽混蛋!”


    “老弟們,你們就知足吧,最起碼咱們被九尾鞭抽的時候隻需要脫下上衣。”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有光屁股被九尾鞭抽過的?咱們又不是小孩兒,隻有那幫毛頭小子才會被老師抽屁股呢!”


    “誒!還真讓你猜對了!你難道忘了嗎?咱們的不少軍官可都是從正規軍校畢業的,他們小時候多半都被這麽光屁股拿九尾鞭招唿過。隻不過小孩子身體弱,受不住九尾鞭,所以我聽說軍校裏一般都是用蘸水的樺樹枝替代。”


    “喔……我說那幫家夥為什麽會一個賽一個的心理變態?原來他們還有這麽一段不堪迴首的往事呢?”


    “咱們陸軍的心理變態其實還算少的了,畢竟咱們這裏的軍官也有不少沒上過正經軍校,而是從正常的公立學校畢業的。雖然一般公立學校裏也會脫下褲子打屁股,但是程度肯定是沒有軍校那麽重。


    但是皇家海軍那幫海耗子可就慘了,他們那裏的軍官一水兒的軍校畢業生,在軍校上課的時候,誰敢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自己的屁股從沒被抽爛過?


    不過皇家海軍比咱們陸軍講體麵,那些軍官實習生如果隻是在船上犯點小錯的話,會被單獨叫到船艙裏行刑。隻有犯大錯的時候,才會被弄到甲板上當眾處刑。而如果是犯了那種不可饒恕的罪過,比如叛亂和兵變,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怎麽?大不了不就是被吊死嗎?還能有比這更嚴重的?”


    “嚴重不嚴重得看你的運氣怎麽樣,具體一點說,就是當時港口裏停泊了多少船。他們會判你被抽二百五十到三百鞭,然後再用這個數字整除港口內的所有船,之後會分幾個月的時間把你拉到整個艦隊的所有船上挨個行刑。”


    “嗯……這聽起來確實挺混蛋。”


    “這還不是最混蛋的。最混蛋的是,按照皇家海軍的規矩,抽伱的鞭子得由你自己編,如果鞭子質量不過關,在行刑過程中抽斷了,那之前抽的都不算,得重來。”


    “嘶……”


    警官們聽到這裏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還有的更是連忙打斷。


    “別說了別說了,我感覺我的背又在發癢了。他奶奶的,從前挨鞭子的時候隻想著以後再不來了。但是這麽久沒吃過鞭子,又對那滋味兒有些想念……”


    “山姆,你說你是不是賤?”


    “山姆說的其實也沒錯,鞭子這東西,有時候還真挺上癮。我就知道個做這種生意的,之前我去過幾次,價錢公道、服務還好,最重要的是,女士們的手法不像咱們的鼓手們那麽粗暴,力道拿捏的剛剛好。”


    “這……斯卡萊特,你可別讓我誤入歧途,我最近才剛想攢錢。”


    “山姆,你瞧你這個窮酸樣,怪不得你現在還卡在警長銜。不給自己充分的獎勵,你怎麽有動力繼續往上爬呢?再說了,這才不過一先令而已,你上其他地方能用一先令買到這麽全的刑具,找到這麽熟練的手藝人嗎?喔!你簡直不知道,那位夫人一鞭子下去,我簡直渾身舒暢到像是見到了上帝!”


    “斯卡萊特,想見上帝用不著花一先令,甚至也不需要用鞭子,你別帶武裝晚上去我的轄區晃悠,最好再戴上你那塊金懷表,我保證一晚上的時間你立馬就能去見上帝。就算暫時還沒見到,你最起碼也非常接近了。”


    警務秘書們正滿嘴跑火車的站在辦公室門前扯淡呢,他們忽然聽見了背後傳來的硬邦邦的腳步聲。


    大夥兒轉頭一看,立馬熱情的同來人伸手打招唿道:“波拿巴警官。”


    路易瞧了眼聚成一團的警官們,大惑不解的問道:“各位在這裏幹什麽呢?”


    “沒什麽。”山姆警官隨口應道:“就是看見黑斯廷斯警監辦公室裏的九節鞭,讓我們想起昔日炮火紛飛的崢嶸歲月了。”


    可他這話剛說完,腳麵便被旁邊的警官踩了一下。


    山姆這才想起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因為他那些崢嶸歲月好像都是在對付波拿巴家族的戰爭中度過的。


    山姆連忙改口道:“您的叔父確實是一位傑出的軍事天才,我甚至可以說,在滑鐵盧之前,他在軍事指揮方麵的表現幾乎是完美的。隻不過我沒能親眼目睹,這在某種意義上確實是一種遺憾。請您原諒,我入伍比較晚。


    不過好在有您在這裏,或許您可以考慮在蘇格蘭場複刻波拿巴家族最擅長的拿破侖戰術。我向您保證,威靈頓公爵是不可能站在倫敦流氓那頭兒的,他這次肯定站在我們這一邊。”


    警官們聽到這話,不由跟著起哄道:“你這是準備帶著威靈頓公爵一起直奔巴黎嗎?”


    斯卡萊特警官則衝著山姆嘲諷道:“山姆,我現在總算明白你為什麽進步的如此緩慢了。你活該掏不起挨鞭子的錢。”


    路易聞言倒也沒有太生氣,相反的,他隻是覺得有些無奈。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不想和這群英國大頭兵們混在一起。但是在波拿巴家族失勢的當下,同普魯士、奧地利等其他歐洲大國相比,英國已經可以說是作為落腳地的最佳選擇了。


    路易隻能岔開話題,提醒他們道:“恕我冒昧,你們可能誤會了辦公室裏的那些東西。那不是製作九尾鞭的材料,而是一些絕緣金屬導線。目前警務情報局正在啟用一些全新技術,試圖在總部與各個警署之間構建更加高效的溝通體係,而這些導線就是我們的嚐試之一。”


    “全新技術?金屬導線?”


    文盲慣了的陸軍退伍警官們聽到這話,好半天才理解這些時髦的新詞匯是什麽意思。


    “原來如此,大夥兒都知道黑斯廷斯警監喜歡這些新玩意兒。我記得之前他不是還經常給咱們的中層警官辦什麽彈道學、毒理學講座嗎?”


    “而且他好像還認識法拉第先生。之前我看報紙上還說,黑斯廷斯警監在那個什麽電磁學方麵頗有成就?這個新技術應該也和電磁學有關係吧?”


    “對那些拒不招供的犯人采用電擊作為懲罰?這個技術好啊!”


    路易被他們東一句西一句的猜測弄得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好,不過如果解釋不通,那就幹脆不解釋了。


    反正亞瑟之前也已經通知過,考慮到成本與有線電報技術還不成熟的因素,因此該項技術暫時隻會在距離總部較近的幾個警署之間搭建試用。


    而且,配發了有線電報機的幾個警署還會專門分配警務情報局專員對電報機進行管理和調試。


    如果一年內惠斯通與庫克先生共同研發的有線電報技術通過了警務情報局的可靠性驗證,那麽亞瑟才會考慮在蘇格蘭場進行大規模推廣。


    換句話說,先期搭建的這幾座有線電報設備,全都是亞瑟從惠斯通那裏白嫖的。


    路易掏出懷表看了一眼,忽然開口道:“各位還是先去會議室報道吧,一會兒這周的各警區例行警務會議就要開始了。如果你們缺席,梅恩爵士多半會大發雷霆的,畢竟今天可是蘇格蘭場改組後的第一次倫敦大都會地區例行警務會議。”


    “喔!糟糕!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在得到了路易的提醒後,警官們才發現自己差點耽誤了正事。


    剛剛還談笑風生的一眾人等頓時作鳥獸散,一個個火急火燎的順著旋梯衝向了三樓的會議室。


    路易瞧了眼這幫來時是風去時是雨的警官們,隻是輕輕哼了一聲,隨後便抱著文件走進了辦公室。


    他剛抽開椅子打算坐下,忽然抬頭便發現了局長辦公桌後、藏在一堆電線堆裏麵的亞瑟。


    路易哭笑不得的問道:“亞瑟,原來你在這裏呢?”


    亞瑟不緊不慢的掏出雪茄盒,慢悠悠的點了一根:“不然呢?上班時間我還能去哪兒?”


    路易起身從酒櫃裏取出雪莉酒倒了兩杯,一杯留給自己,一杯遞給了亞瑟:“如果那幫家夥知道你就坐在辦公室裏,多半是不敢在外麵多嘴多舌的。”


    亞瑟微微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才不能讓他們瞧見我。路易,你不知道,從前我在一線幹巡警的時候,想打聽點廳裏的消息總是方便快捷,總部的秘書和警衛們都很樂意同我聊天。


    但是自從我坐進了這個該死的辦公室裏,我在蘇格蘭場的消息渠道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變得狹窄了。就拿羅萬之前打算在刑事犯罪偵查部上動刀的事情來說,我這個負責人居然是廳裏最後一個知道的。”


    “所以說,你才想出了這麽一個損招?不過亞瑟,恕我直言,你不能什麽都知道。作為警務情報局的局長,你甚至連迪斯雷利先生今天出門穿哪條內褲都知道,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你還有什麽好奢求的呢?”


    亞瑟坐在電線堆裏就好像給自己套了個遊泳圈似的:“我對本傑明穿什麽內褲不感興趣,如果我們的探員可以給我提供一些更有價值的信息,我不介意對本傑明的衣著穿搭一無所知。


    但事實就是,他們搞不到其他東西,所以隻能盯著本傑明寫點有的沒的東西。畢竟那家夥站在街上就和一隻五彩斑斕的孔雀似的,你想知道孔雀屁股是什麽顏色的,難道還非得等他開屏嗎?這不是什麽有難度的事情。”


    路易瞧了眼亞瑟的滑稽模樣,哈哈大笑的說道:“把自己埋在電線裏,你就不怕自己發生電磁感應嗎?”


    亞瑟抿了口酒:“路易,雖然我不想批駁你在電磁學方麵的修養,但是電磁感應的必要條件是你必須得運動起來,像我這樣一動不動的是無法產生感應電場的。”


    路易聞言頗為遺憾的用胳膊肘搭著亞瑟的肩膀道:“亞瑟,你可千萬別這麽說,你要是一動不動的,女士們可是會很失望的。”


    亞瑟展開報紙道:“看來你最近在書報查禁方麵的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但是作為你的上司,我也希望提醒你,在你這個年紀,最好不要查禁太多。”


    路易聞言隻是抿嘴笑道:“你與其來擔心我,反倒不如去擔心擔心亞曆山大。查禁幾本書不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太大負擔,但是如果像亞曆山大那樣上手實操,可就……”


    “亞曆山大?”亞瑟扭頭望向路易:“我們的大作家又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前段時間的《紅與黑》給了他靈感,他最近似乎扮演於連上癮了。當然了,亞曆山大這麽做的目的比於連要單純的多,或者說他的手段和目的本來就是具有高度一致性的。”


    亞瑟端起酒杯道:“你直接說他風流的本性又爆發了不就行了?不過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法蘭西的風氣本來不就很開放嗎?而且作為《基督山伯爵》的作者,亞曆山大向來不缺女性支持者。這個胖子朝她們下手,也是我事先早有預料的。”


    路易笑著說道:“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我也就不會把這件事拿出來和你說了。實際上,我從同《英國佬》合作改編劇本的阿斯特裏圓形劇場得知,亞曆山大貌似在運用他的作者權力,去勾搭那些想要得到出演機會的女演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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