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休息廳裏,已經比之前亞瑟剛來的時候熱鬧了不少。


    當受邀造訪的先生女士們端著香檳酒杯在休息廳中閑聊時,亞瑟正在庭院中忙於調試剛剛從皇家學會運抵此處的法拉第籠與手搖式發電機。


    亞瑟轉動著手搖式發電機,抬起放電杆對準法拉弟籠,沒過多久,便看見鐵籠與放電杆之間形成了一道鐵絲般粗細的電弧。


    當亞瑟調試完畢,抬起手正想擦把汗時,他卻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居然來了三個將軍。


    不用多說,這三位正是少將托馬斯·科克蘭、中將愛德華·科德林頓以及上將西德尼·史密斯。


    史密斯將軍捏著下巴,一邊觀望著放電杆,一邊嘀咕道:“有點意思。”


    科德林頓則拖著紅酒杯笑著開口道:“史密斯將軍,我沒騙您吧。黑斯廷斯先生就是目前僅次於邁克爾·法拉第的電磁學研究者,您看看這個能放電弧的杆子,那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嗎?”


    科克蘭聽到法拉第這個名字,先是打了個哆嗦,隨後皺著眉頭在科德林頓的耳邊詢問道:“這個黑斯廷斯的脾氣,應該不像是法拉第那麽暴吧?我上次不過就和他提了一嘴用氯氣殺敵的事情,結果就被他暴怒的趕出了實驗室……”


    這迴不等科德林頓迴答,亞瑟便搭上了話茬,他放下放電杆,開口道:“法拉第先生的脾氣在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挺不錯的。他和您動怒是因為用氯氣搞化學戰確實不太人道。


    氯氣的殘酷性和破壞性要遠超您的想象,而且它的製備工藝也並不算特別複雜,如果您堅持要把這東西投入到戰爭之中,很快敵人也會把它用來對付您。


    如果您打算把皇家海軍的寶貴水兵們當成一次性消耗品,那麽大可以這麽幹,這樣要不了多久不列顛就會收獲成群擁有肺部後遺症且餘生再也無法勞動的廢人了。


    況且,您就算想通過科學技術獲得戰場優勢,也完全犯不著用氯氣。我認為目前不列顛的傑出科學家們完全可以支撐起一支世界上最先進的海軍。


    隻有弱者向強者挑戰時,才需要動用這些手段。如果有朝一日,現如今能夠同時應付三個海上強國攻擊的皇家海軍衰落了,我相信被拿破侖譽為‘海狼’的您也依然可以發揮您卓越的戰術能力,帶領我們再一次擊敗強敵。”


    科克蘭原本正想動怒,可當他聽完了亞瑟的話,頓時消了氣。


    他端著酒杯拍了拍亞瑟的肩膀,笑嘻嘻的衝著另外兩位將軍說道:“看看,看看!科學家就是比海軍部那群腦子進水的玩意兒有水平!小夥子,如果在巴斯克水道戰役中擔任最高指揮的不是甘比爾,而是你,那咱們肯定能打贏。”


    西德尼·史密斯也微微點頭:“看來黑斯廷斯先生要比法拉第好相處一點。之前埃爾德說你是個警察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這個人不行呢。看來蘇格蘭場裏也不全是壞人,偶爾也會出幾個像模像樣的東西。”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笑著迴道:“沒錯,在這一點上,蘇格蘭場就像是皇家海軍。”


    科克蘭將軍聞言哈哈大笑,他挑著眉毛風趣的迴道:“議會其實也是一個道理。”


    科德林頓聞言哈哈大笑,他將手中的兩杯酒遞了一杯給亞瑟,他指著目前正擔任下議院議員的科克蘭,又指了指亞瑟、史密斯與自己,開口問道。


    “這麽說的話,現在,蘇格蘭場、皇家海軍和議會的精華全都在這裏?”


    史密斯將軍舉著酒杯與眾人依次碰杯:“來,咱們幹上一杯,祝他媽的蘇格蘭場、皇家海軍與議會那幫婊子養的全都好運!”


    隻聽見叮當的酒杯碰撞聲,四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史密斯將軍喝完了酒,忍不住細細品了品口中的餘韻:“味道不錯,還是這種霍克酒夠勁兒!”


    科克蘭則饒有興致的放下酒杯拿起亞瑟放下的手搖式發電機與放電杆,他一邊轉動著發電機放電,一邊詢問道:“黑斯廷斯先生,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我們把這個東西給它應用到戰場上去?就是,我們讓士兵每個人背一個這種發電機,一邊前進,一邊用放電杆朝著敵人釋放閃電。”


    亞瑟想了想科克蘭描繪的那種場景,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到過,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東西,他試探性的問道:“磁……磁爆步兵?”


    科克蘭聞言,大喜過望的指著亞瑟道:“對對對!我之前看皇家學會學報上寫了,手搖發電機的原理就是磁生電,叫磁爆步兵好像確實沒什麽問題。而且,你居然這麽快都把名字給起好了,看來我的想法是不是具備一定的可行性?”


    亞瑟看到科克蘭這一副興衝衝的樣子,也不好拂了他的興致,隻能委婉的提醒道:“雖然目前而言,我覺得手搖發電機輸出的這點功率還不足以支撐它作為武器使用,而且考慮到士兵的身體素質不一,並非是每個人都擁有一隻粗壯的手臂來轉動發電機。


    但是,我覺得您或許可以先行向海軍部申請進行試驗性研究,比如說暫時嚐試著拿它電電魚也行,說不準這能解決遠洋航行船隊的一部分補給問題呢?”


    亞瑟本來就是開個玩笑,但沒想到科克蘭居然認真的琢磨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我考慮考慮。”


    而就在亞瑟和幾位將軍聊天的時候,原本在休息廳裏等待的、鬢角發白、盛裝出席的科德林頓夫人也不甘寂寞的跑了出來。


    夫人抱怨道:“愛德華,客人都在裏麵,你這個男主人怎麽能跑到這裏躲清閑呢?”


    科德林頓將軍聞言,撓了撓自己的禿頂,開朗的笑道:“親愛的,我這不是在幫助黑斯廷斯先生做科學展示的準備工作嗎?你們藍襪社的女士們不是一直都很想見一見這位不列顛的新銳科學家嗎?”


    “是嗎?”科德林頓夫人略有懷疑道:“那你究竟幫黑斯廷斯先生準備了什麽?”


    史密斯將軍豪邁的搭著科德林頓將軍的肩膀,他的臉上蒙了層紅暈,酒會還未開始他就已經喝得有了三分醉意:“放心吧,安娜,伱的愛德華自然懂得待客之道。他剛剛來給黑斯廷斯先生送了一杯霍克酒,幫年輕人提提膽氣。”


    “什麽?喔!我的上帝啊!愛德華,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科德林頓夫人一臉關切的提起裙邊走下台階,關切的衝著亞瑟問道:“黑斯廷斯先生,我記得您先前和我說過這個實驗可能有一定危險性,您應該沒有喝醉吧?”


    亞瑟聽到這話,寬慰道:“我的酒量雖然不太行,但是一杯霍克酒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科德林頓將軍也點頭道:“我就說了,年輕人喝點酒算不得什麽。我還想著等我調迴海軍本部了,來找黑斯廷斯先生做我的科學秘書呢。想在皇家海軍有個好前程,光會打仗不會喝酒怎麽行?”


    科克蘭聽了這話,不由大大咧咧的跟著陰陽怪氣道:“沒錯,會喝酒的話,不用會打仗也行。瞧瞧我們的甘比爾元帥吧?沒有誰比他更懂如何把咱們的前皇家海軍元帥兼海軍大臣,現國王陛下威廉四世給喝高興了。”


    語罷,他還拍了拍亞瑟的胸膛,小聲的在他耳邊嘀咕道:“小夥子,你要是早幾年和西德尼·史密斯將軍搭上關係也行,那會兒他老人家還是現役的海軍上將呢。但是現如今,他就是個四處躲債的老頭子,你知道他為什麽要住在巴黎嗎?就是因為他如果住在倫敦的話,過不了兩天就又會被債務人起訴,然後被你們蘇格蘭場的警察給丟進債務人監獄。”


    亞瑟聽到這話,也總算是明白為什麽科克蘭的惡名能夠遍布南美和不列顛了。


    就憑他這張嘴,要不是有他那個鄧唐納伯爵老爹和兩個分別在陸軍與海軍服役的哥哥罩著,估計他之前犯事的時候,也就不是被勒令強製退役那麽簡單了。


    亞瑟抬頭看了眼逐漸暗下來的天空,禮貌的向科德林頓夫人詢問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如由您去把客人們都叫出來吧。這種大型實驗器具實在是不適合搬進屋裏去,今天的第一個科學展示就放在戶外進行吧。”


    科德林頓夫人聞言,有些揪心的按著自己的手帕。


    今天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舉辦沙龍晚宴,尤其是她沒有想到一向會委婉拒絕她的考珀夫人居然會莫名其妙的接受了她的邀請。


    考珀夫人作為整個佇立在整個倫敦上流社交圈的頂端人物,科德林頓夫人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想在她的麵前丟臉。


    思前想後之下,科德林頓夫人隻得開口道:“黑斯廷斯先生,您不是說您今天有科學助手嗎?您看您喝了酒,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不如就讓那個科學助手做有危險的事情吧,您改做安全的就行。”


    亞瑟聽了,倒也沒有反對,他微微點頭道:“那樣也可以,那麽勞煩請您轉告埃爾德·卡特先生,就說亞瑟·黑斯廷斯需要他立刻鑽進籠子裏。”


    “鑽進籠子?”科德林頓夫人聞言一愣:“上帝啊!我原以為您這個籠子是用來關猴子的,您確定真的要讓卡特先生需要為了科學而鑽進去嗎?”


    亞瑟聞言,不得不糾正道:“夫人,您不能這樣說。在我看來,猴子在科學方麵的貢獻,遠不是卡特先生可以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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