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終於要結束了。”

    “是啊,在這兒待了多久了,幾個月,幾年?以前在山裏清修的時候都沒覺得日子居然這麽難熬。”

    “廢話,在山裏修煉多清閑,每天朝飲露水夕餐晚霞,除了無聊些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了,哪像現在,咱投靠皇帝明明是來享受生活的,誰知道,給咱們指派到墳墓裏麵畫法陣了,該死啊!”

    “別抱怨啦,皇帝那老頭兒死都死了,這法陣也隻差最後一點,明天趕趕工就可以搞定,好日子就要來咯。不過我倒是好奇,那法陣究竟是怎麽迴事,居然如此精巧,這麽多修士共同銘畫都要花費這麽長時間,還需要不斷往其中注靈。我總覺得,這玩意兒不是什麽好東西。”

    “別問那麽多,凡人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出了問題又不是我們的責任。”

    “說的也是,嘿嘿,咱們畢竟是修士,真有問題,跑到別處避避難不就完了。”

    兩位頭戴兜帽的修士之間嘀嘀咕咕的聲音在這幽暗的石窟很是明顯,傳到那些從石窟更深處走出的修士耳裏,卻全然沒當迴事,畢竟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占了絕大多數。

    “噠噠噠——”

    “法陣畫的怎麽樣了?”

    一位一絲不苟,身穿軍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兩人麵前,開口詢問道,在他身後,還有一道模模糊糊,不斷變換形狀的影子。

    兩位修士認得此人,他是白戟身邊的一位親信,帝陵裏法陣的銘畫基本由他全權負責,換句話講,他是這倆修士的頂頭上司。

    雖然是頂頭上司,但修士們對他說話的態度也不怎麽恭敬。其中一位修士哼哼一聲,敷衍答道,“快了快了,明天絕對能搞定,別催!”

    “明天?”中年男人眉目裏浮現出一絲陰翳,他身後的影子似乎也變的猙獰起來。

    “給了你們這麽長時間,結果一個法陣畫到現在都沒完成?”

    “怎麽,你有意見?”剛剛發話的修士用不屑的眼神瞅著他,“給你們凡人來畫,恐怕一輩子都完成不了呢,你行你上唄!”

    他很是氣惱,區區一個凡人,居然敢用命令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要知道以前皇帝親自接待他們的時候,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起碼在開口請求的時候,都會加上一個“您”字。

    但很快,他便囂張不起來了。臉上那不屑的表情扭曲成恐懼,背後的汗水打濕了衣服,他的同伴狀況也比他好不了多少,雙腿瑟瑟發抖,若不是背後有麵不太光滑的石壁,早就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石窟的溫度似乎降低了許多,那位中年男子每唿出一口氣,都冒著白煙,可他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似的,或者說,寒冷就是來源於他。

    不,是那道虛無縹緲的影子!

    兩位修士的瞳孔猛的收縮,他們記起來了,這影子不正是他們先前進行那些“實驗”所造出來的嗎?那時的影子毫無威脅,像個氣球,一碰就碎,而且他們為了防止意外,還造出一副鐐銬,設下禁製,將禁製交給老皇帝,現在的所有者應當是白戟,有那禁製存在,影子就不可能離開白戟身邊太遠!這是,他們觀察了半天,都沒看見白戟的影兒!

    “你…你是怎麽跑出來的?”一位修士哆嗦著問道,“鐐銬呢?禁製呢?白戟要做什麽!”

    “就是白戟讓我來檢查你們這群廢物的進度。”這一次不是中年男子在說話,傳出的是影子那虛無縹緲的聲音,“現在情況有變,等不到明天了,法陣必須現在開啟。”

    “可是…可是還沒有完成,真的可以啟動嗎?”

    “交給我就可以了。”影子說著說著,從中年男人背後剝離,然後融入到其中一位修士背後,“我們走吧,他去將士兵帶過來。”

    那位被影子所附身的修士隻感覺自己的後頸被抵上一把尖刀,那股危機感是他從出生起從未體驗過的,本能的想要抗拒,但腳步還是不聽使喚的向著石窟深處邁進。

    那中年男子麵無表情的離開了,如同一具活屍,變的空蕩蕩的石窟裏,似乎還迴響著影子的聲音。

    “把所有的修士集合起來,到法陣那兒——”

    ……

    帝陵裏空蕩蕩的,但是司朔能感受到這裏還殘留著許多凡人的氣息,當他想要將靈力探入地下時,卻遭到了什麽東西的阻攔。

    那股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頭越來越強烈,天已經差不多黑了,圓潤的月亮已經近乎規整。

    “荒,我有些害怕。”

    “沒什麽好怕的,你不是你師妹的英雄嘛!”荒一點兒也不緊張,還有心思開著玩笑,“你們還是太年輕,太簡單,有時候說話做事顯得還很幼稚,我們曾經不知道經曆過多少這樣類似的事情,早就習慣了。”

    那是,畢竟是能將兩個世界捅出個窟窿的人,司朔覺得自己尋求安慰找錯了人。

    “這事要沒處理好,有多少百姓要遭殃啊,說實在的,我心裏很沒底。”

    若是事關魔族,太虛,或許司朔會罵罵咧咧,但是絕不會如此怯場,但是這畢竟事關千萬百姓。就像一個人在房間裏背稿子可以背誦的很流暢,但是站在全國觀眾麵前,沒跨過這道坎的人或多或少都會腿腳發軟,而司朔恰恰好就是這類人。

    責任二字看似輕飄飄,落在肩頭才發現,比起泰山都不逞多讓。

    “其實你這樣想,我反而會很欣慰。”

    “嗯?”

    “你會害怕,會擔憂,說明你已經具備擔當的心,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在融入這個世界。”

    荒的一番話說的司朔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先天下之憂而憂那是聖人才能做到的,但是身為一個三觀正常的普通人,對弱小憐憫,對不公憤慨,對暴行憤怒,不是應該的嗎?大夏百姓要遭殃,我害怕和擔憂不是很正常的嗎?和我融不融入這個世界又有什麽關係,還是說,你們又在暗中謀劃著什麽?”

    司朔有些杯弓蛇影了,或者說是被坑後遺症,每當有人對他說起莫名其妙的話,他都會心裏一驚,不過對於司朔的質疑,荒隻是嗬嗬一笑,輕描淡寫帶過。

    “司朔,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那大營裏殘留的氣息你知道是什麽嗎?”

    “你感受到了?”司朔有些意外,“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好做個心裏準備。”

    “那是純粹的死氣,還有無數負麵的氣息,嫉妒,憤怒,傲慢,像是被攪拌機打碎然後揉捏在一起的味道。”

    “啥?”荒的形容讓司朔以為這家夥是在榨果汁,“你這樣說太抽象了,具體些。”

    “不好形容,但是那味道讓我想起了一個地方,”荒思索一番後答道,“那是輪迴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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