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朔!”

    小狐狸手裏捧著一把瓜子,有些不滿的戳了戳司朔的後背,陡然間吹來一陣山風,吹的二人衣衫獵獵作響。

    “幹嘛?”司朔慵懶的迴答道,他盤腿坐在一塊兒大石頭上,麵前是萬丈山崖,迎麵是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一身月白色長衫散發著讓人不愉悅的氣味兒。

    小狐狸看到司朔這副模樣,氣不打一出來,一腳踹到司朔大腿上,然後把一把瓜子殼撒在他腦袋頂。

    按照往常司朔的脾氣,小狐狸敢這麽對他,早就被摁在地上一頓錘,最次也要被威脅個三天不買零食,可是這一次司朔連頭都不曾轉動一下,隻是又拉著嗓子歎息一聲。

    “你都在這兒坐了六七天啦!明叔叔讓我過來看看你變成石頭了沒有!”

    “我又不是怨婦,怎麽會變成石頭。”

    “可是你現在跟怨婦也差不了多少呀!”小狐狸捏著鼻子坐在他身邊,用指頭戳了戳他的臉頰,“你到底怎麽啦?”

    “避禍。”司朔揉了揉自己跟雞窩一般油膩膩的頭發,迴答道,“小狐狸呀,你說那些人為什麽總喜歡背地裏躲著耍陰招呢?都一個個恨不得已經是能白日飛升的大人物了,還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坑人一腳,有什麽事就不能堂堂正正,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打一架嘛!”

    小狐狸聽不懂他的意思,隻是隨手將嗑剩下的瓜子殼甩下山崖,看著那些輕盈的碎屑乘著山風,肆意狂舞的畫麵,又打了個噴嚏。

    “阿嚏!”

    “冷的話,就迴房去,窩在被窩裏睡個迴籠覺。”司朔隨手拿出一把長劍,插在小狐狸跟前,厚實的劍意擋住了肆虐的山風——九十月份深山的清晨,確實有些寒冷了。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愁些什麽。”小狐狸又甩了甩尾巴,她有些懊惱的發現,隻不過在這兒呆了一會兒,蓬鬆的尾巴上就已經沾了一層厚厚的露水,她很不喜歡這種濕噠噠的感覺。

    “說了你又不懂,快快快,迴去,讓小師妹炒幾個好菜,我一會兒下去。”司朔摸了摸自己油膩的臉頰,無奈的發現,比起被不知名的大佬們坑,他更討厭髒兮兮的自己。

    淨塵術這種小法術雖然方便,但怎麽也比不上在木桶裏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來的舒坦。

    “啊,你要下去啦!”小狐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喜悅,“那我馬上去跟蘇小小說一聲,讓她今天多加幾個菜,嗯….再加一盤雞腿吧!”

    聽到小狐狸的自言自語,司朔扯動嘴角,笑了笑,目送小狐狸化作一道粉光,消失在視線裏。

    世界又恢複了清淨,司朔眯著眼,看著眼前如同橙子一般完全升起的太陽。太陽很溫暖,驅散了山間寒氣,但始終驅不散司朔心中的一抹陰霾。

    他在七天之前就已經醒了過來,一醒來所見到的就是自己位於雲天宗靈竹峰房屋的天花板。

    半死不活的尤星河也被師傅順手帶了迴來,被六長老給帶了迴去,一同帶迴去的,還有恢複理智的蕊兒,不過她一被帶迴來,好像就被掌門給帶走了。想想也挺合理的,畢竟像那樣一位老妖怪,腦子裏不知道藏著多少異聞典籍,不好好壓榨一番,簡直對不起那十幾層的藏經閣。

    司朔沒興趣管這些,包括宇文家之後怎麽收的尾,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是那還沒落網的太虛——不過原宿主已死,在怎麽厲害也隻能是秋天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就是不知道誰又會那麽倒黴罷了。

    那場不真實的“夢”倒沒給他留下什麽負麵影響,在司朔看來,與其說那是一場電影,用vlog來形容更為貼切。

    最讓司朔惱火的,還是事後荒的態度。當司朔問起有關蕊兒和那場災難的時候,荒永遠都是顧左右而言他,要麽就是直接敷衍了事,或者幹脆迴答不知道,為此,在這幾天司朔沒少為這事兒和他吵的天翻地覆,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狐狸命繭,都來啾啾啾的勸架。

    不光如此,荒這家夥不光沒迴答自己的問題,還十分傲然的說道,“你現在境界太低,有些事情告訴你不但幫不了你,反而會害了你。”

    說這話司朔就不樂意了,咋啦,天天吃饃饃的人就沒資格聞肉香了嗎?一句話把荒嗆的兩天沒說話。

    不過啊,司朔頭疼的發現,哪怕自己這一個月除了日常的打坐外完全沒修煉,境界也不知不覺來到了攀山第七重,按照這個進度,怕是等到年末,就能摸到遠眺境的門檻了。

    腦子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司朔也走到了靈竹峰大殿附近。宏偉的大殿旁有件和整體格格不入的小茅屋,那裏是專門為小師妹修建的廚房。途經此處的司朔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往裏麵望去,隻看見小狐狸手拿一把破蒲扇,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爐子上的小湯煲,湯煲裏散發出一股馥鬱清香,聞著味兒就讓人口水大動。

    “洛兒,你怎麽在這兒?師傅他們呢?”

    聽到司朔的聲音,小狐狸連忙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將蒲扇放在一邊,轉過身來,但眼睛的餘光仍是盯著湯煲不放。

    “小小讓我過來盯著湯,她人在大殿裏,明叔叔好像有話對她。對了,你那個胖胖的小師弟也在。”

    迴答完畢後,小狐狸又重新拿起蒲扇,在爐子口邊閃了閃,司朔啞然失笑——讓她來看菜,豈不是把狼招進羊圈裏?

    沒去理會小狐狸,司朔決定先迴房間,痛痛快快的洗個熱水澡,然後去去七長老那裏通報一聲——畢竟是自己耍了小脾氣,不說一聲,心裏怎麽也過意不去。

    ……

    洗過澡後的司朔換上一身翠色袍子,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並沒有烘幹,而是直接披在背後,享受秋日綿長陽光的洗禮,他就喜歡這個味兒。

    慢悠悠晃到大殿外,司朔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側著身子瞅了一眼。

    小師弟仍是那副笑嗬嗬樂天派作勢,抱著帶鞘巨劍坐在大殿一角,雖然巨劍上擺著一本經書,但一雙眼睛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小師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大紅色長裙穿在她身上宛如一隻涅火的鳳凰,她也學著小師弟的模樣,捧著書,但是心思也跑的沒了邊兒。七長老是三人中坐姿最隨意的一個,斜靠在地上的蒲團上,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半拉不落的酒葫蘆,抿一口,然後閉上眼,露出十分享受的樣子。對於兩個弟子的神遊天外,他並不十分在意。

    敲了敲大殿的門,司朔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動作輕緩而溫柔,生怕驚動了兩位師弟師妹。

    “師傅,我迴來啦!”

    七長老猛的睜開雙眼,混沌的眸子裏射出兩道精光!

    “小子,你的別扭可算是鬧完了,師傅我想死你啦!”

    司朔一臉警惕的躲過這個充滿酒臭味兒的懷抱,心裏犯起了嘀咕。

    這老家夥,對人越是熱情,背後就一定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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