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群山綿延,如浩瀚海洋,層巒疊嶂,雲霧纏繞其間。千峰萬仞,跌宕起伏,綿延不知幾千裏也。


    這裏是秦嶺山脈,西起昆侖,中經隴南,東至大別山,如一條巨龍盤伏在關中平原和巴蜀大地之間,阻隔了兩地的聯係。


    同它平行方向,有一條崎嶇的大道如同其伴侶一般,一路伴隨著它。


    這是上庸同漢中之間的官方大道,是入蜀的第二條路徑,道路崎嶇,人跡罕至。


    群雁飛翔於上空,發出“嘎...嘎...”的叫聲,淒厲而低沉。


    群鳥棲於路上,“咯咯”地叫著,或整理羽毛,或在地上啄著什麽。


    突然,遠處天際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驚得群鳥飛騰,如萬家升騰的燈火一般,覆蓋整片天空。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轟隆,不一會兒,一群身穿黑色戰袍的騎兵如同旋風一樣唿嘯而過,戰袍後方有個顯目的“楚”字。


    為首的一人,銀袍白馬,在這一股黑色洪流中,顯得特別顯眼。


    “戴隊長,還有多久到子午口?”銀袍人問道。


    “大帥,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旁邊一人迴道。


    “好,通知兄弟們,加快速度,半個時辰後休息。”銀袍人吩咐道。


    銀袍人正是劉浩天,今天是他們出發的第十五天。


    十二天前,洛陽在受到東、西、北三個方向約十五萬叛軍的圍攻後陷落,守將潘高戰死,三萬守軍全軍覆沒,其中一萬戰死,餘下兩萬傷兵投降。齊王取得了洛陽戰役的最終勝利,但也折損了兩萬兵馬,不得不進行休整,同時收降洛陽降兵。


    十天前,秦王兵臨函穀關西麵,齊王派姍姍來遲的吳王和損失較少的淮南王合兵約四萬五千人,不經休整直抵函穀關東麵。


    七天前,函穀關在秦王和淮南王、吳王共七萬五千人的兩麵夾擊下陷落,守軍高知部兩萬人全部戰死,叛軍死傷四萬多人。


    而孫力的楚軍主力一開始繼續朝武關挺進,待洛陽和函穀關相繼陷落,可能是覺得通過關東進入長安無望,開始掉頭向西朝上庸挺進,看來是想走蜀地到長安。


    三天前,秦王、淮南王和吳王率聯軍圍困長安。由於他們在函關穀損失較大,且因為他們已經占據函穀關,武關失去戰略意義,淮南王從武關抽調人馬,湊足三萬多人圍困長安,等待齊王大軍。四萬傷兵則留在函穀關,準備傷一好就就近拉入長安攻堅戰。


    長安被圍,楚軍可能覺得營救無望,故而進軍緩慢,日行不足十裏,同時聽說楚軍已派出使者同齊王接洽,似乎是想趁雙方還未交戰,緩和關係。


    而蜀王依舊在向雍州腹地深入,搶劫錢糧,絲毫沒有向東增援的意思。


    今天,齊王在洛陽留下趙王和魏王,領著五萬傷兵繼續休整。他和晉王、中山王率領七萬大軍進抵長安。六王合計兵力約十萬人,今天是他們發起攻擊的第一天。


    這些消息飛速地傳往大漢的每一個角落,上至各觀戰的諸侯王、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黎民百姓,不少人已經開始預言,即將改朝換代,齊王即將登基。


    為此,有些諸侯王開始向八王示好,有些沒有實權的王爺則幹脆表明支持齊王,以求能在齊王登基後撈點好處。


    武林中也有不少門派支持齊王,比如淮南的界青門、吳地的血犼教,以及山東的然山派,都是明確表態支持齊王。


    當然,這些都是八王地盤內的門派。八王地盤外,那些處於朝廷管轄範圍內的門派是不是真的支持朝廷,還是隻是因忌憚朝廷而不敢表態,就不得而知了。


    劉浩天他們不久前已經離開了上庸郡,此刻正向漢中方向全速前進,子午穀入口就在上庸到漢中之間。


    半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了子午口,劉浩天下令讓大家休息,埋鍋做飯,給軍馬喂食草料,他和李特則跟著戴宗到穀口查看。


    隻見崇山峻嶺之間,有一條極窄的小道,如同巨龍身上的毛細血管一樣,蜿蜒向前。其間,雲霧繚繞,不出幾十米,就看不清前路。


    劉浩天打開地圖,手指順著地圖上子午穀那條細線一直向前,出口處正對著都城長安。他心下稍定,隻要通過這條路翻過秦嶺,就可以達到長安了,也不知道長安戰事如何?陳老將軍能不能守得住?


    劉浩天心中一片忐忑,李特也是心事重重,不發一言。


    而士兵們卻不一樣,他們依舊很興奮,對於大帥帶領他們進行的這次偉大遠征深信不疑。


    他們從小生長在大漢,又投身於軍旅,服役於騎兵營,對於漢初大將軍衛青和大司馬霍去病抗擊匈奴的故事耳熟能詳,都希望也能踏上這樣偉大的征程。此次出征,全軍兵力有三萬,偏偏隻有騎兵營有特殊任務,且是大帥親自帶領,其他各營都隻能在原地幹看著,很有點要幹一番大動靜的味道,所以他們興奮不已。


    劉浩天看著他們興奮的麵龐,心中的忐忑一掃而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轟轟烈烈,不負韶華。


    他笑了,心中似有萬丈豪情:如果天阻,就同天一戰;如果地攔,就同地一搏。


    李特見大帥似乎成竹在胸,受到感染,愁容也漸漸消散。


    半個時辰後,劉浩天下令全軍丟掉一切輜重,隻帶隨身幹糧,輕裝簡從,開始向子午穀進發。


    戴宗走在第一個,朝前帶路;劉浩天和李特則居於大軍中央。


    子午穀道路狹窄,隻夠一人通過,隊列開始拉長,五千人馬如一條長約十幾裏的巨蛇,慢慢向前爬行。


    初入子午穀還覺得沒什麽,可是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崎嶇:


    有些地方地勢陡峭,士兵們不得不下馬,牽著馬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步。即便如此,戰馬有時踩在石上,不斷的打滑深陷,翻倒在地,士兵們不得不齊心協力,喊著口號協扶起戰馬。一發生這種事情,後麵所有的人馬全部都得等待。如此,行軍速度如同烏龜一般,一天行不到十幾裏。


    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地麵濕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山穀。這一路上,至少有十幾名士兵和戰馬就是這樣死於非命;


    有些地方滿地荊棘,不少士兵和馬匹,被刺的渾身是傷;


    有些地方則被灌木所阻,士兵們不得不將樹木砍斷,部隊才得以前行;


    ......


    劉浩天倒還好,他輕功絕頂,身輕如燕,腳下既不會打滑,荊棘也傷不到他。他抬頭仰望,見山高林厚,兩旁崇山峻嶺,雲霧繚繞,風景異常美麗。


    這要不是在打仗,如此美景倒是真可以好好欣賞一番,劉浩天心裏想。


    早年,他跟隨張真人遊曆大好河山,最喜歡的就是各種名山勝景。像這種峽穀,他恨不得縱身躍下,再翱翔其間,放肆尖叫,再聽著迴聲蕩漾,當真暢快無比。


    可他現在是三軍主帥,有五千雙眼睛盯著他,他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那股衝動。不然,他要是真的跳下去,再放肆尖叫一番,恐怕眾人得驚掉下巴。


    路雖險,行軍雖慢,但好在部隊還是一點一點的向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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