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說:“在你昏迷期間,家生是天天來天天來,他陪著你,給你說你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事,希望能喚醒你。”


    “有時晚了,他就趴在你床邊睡了,第二天再去公司,小玨,家生經過這次,是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他也想通了,你們就別再慪氣了。”


    “好孩子,要是你還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讓外婆來說他,想想你們還有三個兒子,這是多幸福的一家五口啊,你們現在還年輕,等過個兩年再生個女兒,我看啊,這世上真沒有比你更幸福的了。”


    外婆拉著小玨的手,自顧自說的起勁。


    可她沒有注意到,小玨非常迷茫的眼神,出於禮貌和好奇,她沒有打斷外婆的話,隻是聽著。


    付家生這邊去了鄰市,在接到小玨蘇醒的消息時,激動的心情就別提了,交待一下後,立刻驅車往迴趕。


    到了醫院,孩子們已經被梁辰帶走了,病房裏隻有外婆拉著小玨說這說那。


    付家生衝進病房,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小玨時,他也顧不上外婆還在場,上來就將小玨扳過來攬在身前。


    “小玨,你終於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好怕你醒不過來,好怕就這樣失去你……”


    “呸呸……”王玲朝地上吐口水,“小玨都醒了,還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幹嘛?”


    外婆手扶著膝蓋,站起來,嗔怪地朝外孫瞪了一眼,笑著說,“行了,我先出去,家生,好好跟小玨說說你們的事……”


    “外婆,您別走。”小玨掙紮著從付家生懷裏抬起頭,使勁朝後趔著身體,“外婆,他,他是誰啊?”


    小玨因不認識而顯得又羞赧又抱歉。


    “什麽?”王玲一下收住了腳步,她沒聽錯吧,這怎麽還不認識了?


    而付家生隻覺腦子轟一聲巨響,眉頭緊蹙,他趕緊俯下身盯著小玨看,這是還沒清醒過來嗎?


    “小玨,我是付家生,是你哥啊!”


    “哥?”小玨在他的臉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緩緩搖頭,“我不記得我有哥哥,我記得我有弟弟。”


    付家生深吸口氣,直起腰,“你剛醒,可能一時還沒恢複過來,沒關係,會記起來的。”這話他像是在安慰自己。


    王玲更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她又走迴到床邊,認真的審視著小玨的眼睛。


    她的眼睛還像之前那樣亮亮的,黑黑的,沒有什麽不一樣啊,腦子上有外傷,但現在也痊愈了。


    而且醒來後又做了全麵檢查,醫生也說沒事了,一切都很正常,怎麽會……


    小玨睜著迷茫又略帶懵懂的眼睛:“外婆,您怎麽了,是哪裏不對嗎?我……”


    她歪著頭,又仔細想了想,“我出了車禍對不對,您說我昏迷了大半年,今天才醒過來,外婆,有哪裏不對嗎?”


    王玲這下倒不知怎麽迴答了,小玨看上去也正常啊,除了有點虛弱以外,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她記得蘇霈林,記得幹爸幹媽還有她這個外婆,三個兒子她也記得,怎麽就不記得家生呢?


    這,這是怎麽迴事?


    “小玨,你記得我是嗎?”王玲問。


    “外婆,您說什麽呢,我當然記得您,您很疼我的,我記得小時候我想幫您幹點家務,您都不讓我幹,說讓我去寫作業,我怎麽能不記得您呢?”


    王玲心想,這麽久遠的事你都記得,怎麽眼前的人你就不記得呢?


    “那你記得三個兒子是跟誰生的嗎?”王玲又問。


    小玨這次卻怔住了,她想了想,一臉困惑地搖搖頭。


    付家生一聽,懊喪道:“外婆,不急,慢慢來,她可能還有些記憶沒迴攏。”


    王玲想想,覺得還是應該找醫生來看看,到底怎麽迴事,不可能誰都記得,就是忘記了家生啊。


    結果一番檢查下來,也沒發現什麽異常,但是這種遺忘,隻能說這是選擇性的遺忘。


    付家生一聽,真想把那醫生兩拳,什麽叫選擇性遺忘,為什麽偏偏他被選擇了?


    那名醫生看著發火的付家生,又補了一句,“不過沒關係,這種情況應該隻是暫時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記起來了。”


    付家生聽著,手叉腰,拍著腦門在原地打轉,她選擇性遺忘的人為什麽會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


    這下好了,根本不用選擇了,幾天以後,小玨被陳姐開車接走了,來幫她拿行李的人是蘇霈林。


    對於這個意外的結局,蘇霈林都不知說什麽好,他有種不戰而勝的感覺。


    小玨是真的不記得有付家生這麽個人,她也很想記起來,可是想不起來啊,她也很苦悶。


    陳姐說:“你這個選擇性遺忘真讓人費解,為何偏偏是付總,也許越是記憶深刻越容易忘記吧。”


    小玨撫額困惑道:“我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為什麽你們總說我認識他,他到底是誰啊,在我的生命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為什麽我要把他忘記。”


    陳姐無奈搖頭,“算了,也許說不定哪天你突然又想起來了,不過幸好你還記得我們,工作吧。”


    小玨點點頭,長籲口氣,坐下來工作。


    這件事發生後,梁辰和付景鴻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也太奇怪了,什麽人不好忘,偏偏忘了家生。


    醫生的解釋是,因為受過腦部外傷,選擇性失憶是一種記憶障礙的症狀,表現為不能迴憶某個特定時間內的人和事,是大腦在逃避某段令自己不愉快,甚至痛苦的人或事所形成的一種症狀。


    簡單來說就是人腦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的防禦機製,這樣說你們能明白嗎,這屬於精神類疾病。


    明白,都能明白,但似乎誰都沒辦法。


    周末的時候,小玨會來付家陪兒子們玩,看到他們喊那個高個子男人叫爸爸時,她的神情就會陷入一種荒蕪的沉思中。


    這個人是誰的問題又會漫天飄過來,可腦海裏空蕩蕩的,實在想不起他是誰。


    “你來了?”付家生手裏提著包,掌心在兒子們的頭頂上摸了摸,眼睛卻盯著穿一身春裝的小玨。


    “是,你下班了,那我差不多也要迴去了。”小玨抬腕看了看時間,她比之前沉穩了很多,不再懼怕他們家的任何人。


    她跟兒子們玩的很開心,對父母恭敬有加,和外婆也能像以前那樣聊天,可唯獨對自己……


    不是敬而遠之,而是一種不相識的陌生,不摻雜任何情愫的平淡,就好像表麵認識,但心裏卻沒有他這號人。


    這讓付家生苦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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