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們兩人的事,您就別管了,我會看著辦的。”付家生說。


    “你想怎麽看著辦,想等她把孩子生下來,跟她離婚嗎?”外婆氣憤中帶著質問。


    付家生俯身在自己分開的腿間,兩手交叉,用力掰著手指,沒有反駁外婆的話。


    王玲痛上心頭,她打著外孫的後背,心裏說不上來的難過,“你這孩子,讓我說你什麽好。”


    小玨站在電梯那,她聽到了,站著不動,目光從客廳沙發裏的背影慢慢收迴到自己肚子上。


    她轉身走迴電梯,這一刻,再也沒什麽渴求了,對著自己虛無縹緲的身影,她笑了笑。


    樓下,王玲疑惑的迴頭看了一眼,感覺有人下來了,看看又沒人。


    她擦了擦眼睛,歎口氣說:“家生,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搞不懂,也管不了,外婆隻希望你不要虧待了小玨。”


    “從小到大她受了多少委屈你是知道的,整天不聲不響的幫我幹活,小心翼翼的討好你們,後來長大了,又因為嫁給你,從來沒得到你媽的好臉色……”


    外婆聲音哽咽,她深吸口氣:“哎,這丫頭可憐啊!從小到了你們家,過起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她懂事早,知道看人臉色,你家雖然條件好,可她過的不開心,好不容易找到親媽了,結果媽媽還死了,她又啞了……”


    王玲停下來,眼淚讓她說不下去了,見外孫半天不講話,她唉聲歎氣地朝房間走,背有點駝了。


    碩大的客廳裏,隻有付家生坐在那裏,他透過大幅的玻璃牆,望著外麵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他起身上樓,出了電梯,插在褲兜裏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


    他看向那道門,想象著門裏的人在幹什麽?


    兩個月前,餘瀝陽的死,她哭成了淚人,咬破了嘴唇,她還當眾昏倒在餘瀝陽的靈前……


    這些都在提醒著他,那顆心從沒純粹過,他已經忍到了極限。


    他不想擁有一顆有別人的心,哪怕影子也不行。


    手朝把手上按的時候,腦子裏就一遍遍提醒著他什麽,那種厭惡的心理讓他推不開那扇門。


    猶豫片刻後,他還是轉身走了,步子邁的堅定不移,他不想麵對一張為他人傷痛過的臉。


    房間裏,小玨躺在床上,肚子裏小家夥動來動去。


    “你想見爸爸是嗎?”小玨在心裏在跟小家夥對話,她臉上露出迷一樣的微笑。


    手放在肚子上撫摸,她的掌心給了小家夥安慰,動的沒那麽厲害了。


    “寶貝,你不要怪爸爸,他不是不想見你,他是不想見媽媽,他討厭媽媽,其實媽媽也討厭他。”


    小玨說完又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在眼裏打轉,她沒有擦,隻是在笑,笑的越開,淚流的越多。


    這一夜,她夢到小的時候,她們幾個手拉手去玩,付家生拉著她,她拉著寶寶,寶寶拉著貝貝。


    鄰居阿姨說,付家的幾個孩子長得真好,巧的是,兩個男孩兩個女孩,看著就讓人喜歡。


    這時寶寶站出來,一把將小玨從哥哥身邊推開,“她根本不是我們家的,她是寄養在我們家裏的。”


    她被寶寶推倒,摔在地上,手心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她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碎石子。


    家生將她擋在身後,他大聲對寶寶說,“將來我娶了她,她就是我們家的人了,不許你這樣說她。”


    後來寶寶嚇哭了,哭著去找幹媽告狀,幹媽站在寶寶麵前,摸著寶寶的頭,眼睛卻瞪著小玨。


    小玨知道這是夢,但還是怕,她縮著發抖的身體,不由得向付家生靠過去,想要躲在他身後。


    “媽,她是我老婆,我不許任何人欺負她,我要保護她!”


    小玨在夢裏哭了,她被那個護著她的小男孩感動哭了。


    明知是夢,翻個身便醒了,一邊胳膊枕麻了,怪不得夢裏手心疼。


    如果接著睡,夢裏的場景似乎還能接上去,雖然不再是同一件事,可還有其他的夢會接踵而來。


    但是她醒過來了,扭亮床頭燈坐起來。


    最近她老是夢到小時候,也許是跟肚子裏的寶貝說了太多話,總是迴憶起過去。


    看看時間,淩晨兩點。


    有想方便的感覺,她掀開被子,手扶在腰上,挺著肚子,身體朝後仰,下了床,朝衛生間裏走。


    她走的很小心,每次邁一小步,摸到什麽就扶什麽,生怕自己會摔倒。


    看到自己白白的肚皮,被裏麵的小東西拱起來,越拱越大,她的心就會變得潮濕又溫柔。


    上完廁所,洗手時,小家夥又動了一下,小玨摸著肚子,坐在鋼琴前,掀開琴蓋,開始彈琴。


    半夜彈琴,雖然房間隔音效果好,但難免還有餘音穿透空間隱約傳到各個房間裏。


    梁辰最先睜開眼睛,她翻個身,推推身邊鼾聲如雷的老公,“你聽,好像是鋼琴聲。”


    付景鴻說:“哪有,睡吧。”他換了一個姿勢,接著睡。


    不一會鼾聲就起來了,由低到高。


    梁辰卻睡不著了,難道是幻聽了,她坐起身,身上裹著被子,仔細聽還是有琴聲,隻是不真切。


    她本來就患有失眠症,不吃藥的情況下,睡眠淺,一點聲響就能將她吵醒,而且醒了就睡不著。


    於是她坐到了天亮。


    她知道這琴聲一定是從小玨房裏傳來的,但是她也不忍心去責備,同樣不忍責備的還有其他人。


    第二天,寶寶翻著白眼,打著哈欠下樓,她走的是樓梯,一邊下樓一邊沒好氣地說。


    “昨天夜裏吵死了,沒事秀什麽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會彈琴了不起啊?”


    小玨正低頭吃飯,沒想到會被點到,她茫然地看向大家,沒辦法開口解釋,就隻能低頭不講話。


    對啊,她忘記了,昨晚是她在彈琴,一時興起就彈了。


    現在的她睡眠有點顛倒了,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就……


    “我怎麽就沒聽到什麽琴聲。”王玲說。


    “我也沒聽到。”付夫人接著王玲的話開口,關於這點,兩人難得的意見一致。


    其實付夫人是真沒聽到,她有些耳背,自己都不知道,家人發現了但也沒辦法,老年人這種現象也很正常。


    “奶奶,那是因為你聾了,所以才沒聽到。”寶寶走過來坐下,瞪了小玨一眼。


    “你這孩子,怎麽跟你奶奶說話呢?”付景鴻嚴肅道。


    寶寶閉嘴了,但還是一副死不甘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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