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我要下車。”洛雲拍著車窗喊。


    “你幹什麽?”徐風不耐道。


    “表叔,你好可怕,我要下車。”


    “可怕什麽,我是為你好。”


    “根本不是,你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麽?”


    “行了,別鬧了,坐好,迴家再說。”


    到了家,洛雲氣鼓鼓的下車,將車門摔得‘砰’一聲巨響。


    她先下車,徐風還在車裏,她氣不過,扭迴頭,又拉開車門。


    徐風還以為她迴頭拿包,轉頭看她一眼,洛雲‘哼’一聲,又重重把車門甩上。


    我幾百萬的東西被你當成了一塊廢鐵,都說孕期情緒不穩定,難道這就開始了?


    徐風拿著她的包下車,鎖了車門,跟在她身後進來。


    在上樓梯時,洛雲故意蹬蹬朝上跑,驚得徐風在後麵直皺眉。


    進到房間,她賭氣地朝床上一躺,拉起被子蒙在頭上。


    徐風將她的包放在一邊,走過來拉開她蒙在頭上的被子,“髒不髒就朝床上躺,要想睡覺,起來去洗洗。”


    他一副大人管教小孩的語氣。


    洛雲被他拉開被子,沒什麽遮蓋,索性坐起來。


    “表叔,我覺得你很不正常,對我也是忽冷忽熱,這次我不會聽你的,我要這個小孩。”


    “你不上學了?”


    “不上了,不是隻有上學才有出息,人生有很多條路可以走,遵循本心,走我當下的路。”


    徐風心想,雞湯文看多了吧,他挑了挑眉。


    “如果我堅持不要這個孩子,你想怎麽做?”


    洛雲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她又不想被問住,憋了半天才說:“那我就一個人要。”


    “你拿什麽養?”


    她心想,不是還有你嗎?可這個時候,她隻能嘴硬道:“我靠畫畫養。”


    “畫畫?異想天開,你知道文藝界有多少有名氣的畫家都糊不了口。


    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畫匠在這上麵有多少造詣,你以為愛好能當飯吃?”


    這是徐風第一次分析現實給她聽,也是第一次這樣打擊她。


    聽著他無情的抨擊,洛雲恨他道:“那你還送我去上美院,還逼我學什麽畫?”


    “我隻是想告訴你,現實並不是你想得那樣,我送你學畫,是想讓你有一技之長。”


    “算命的說我以後會有成就,還說我會很有錢。”洛雲氣他貶低自己,不服道。


    “算命的話你也信?”


    “半信半疑,但我至少有希望有理想。”


    又是雞湯文,不過自信是好事。


    徐風困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孩子哪裏不好,你會很後悔生了他。”


    “怎麽會不好,我不會後悔,如果人人都有你這種擔憂,那醫院裏就沒有出生的小孩了。


    你看我表姐,三個小孩,哪個不是又漂亮又可愛的,我們也一樣可以。”


    洛雲頓了頓說:“表叔,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徐風深喘口氣,他正色道:“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


    洛雲驚愕,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來,心裏慌慌的。


    似乎她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那種心理。


    她看著他,不敢再講話,會是什麽原因,她突然莫名的怕起來。


    “你有想過,如果孩子攜帶先天性的遺傳疾病怎麽辦?”


    “遺傳疾病?”洛雲皺眉想了想,哦,原來是怕這個呀,那有什麽好怕的。


    她樂觀道:“我又沒有病,我父母也沒有,我跟我姐還有我弟不都很健康嗎?”


    徐風抽出一支煙拿在手裏,是啊,她不會想到他身上,在她心裏,他幾乎是完美的。


    “徐毅就是個例子,他有嗜睡病,可以一睡幾年不醒,跟死又有什麽區別……”


    (現實中,遇到過這種怪病,所以引用到了這裏)


    說完,他‘啪嗒’按了火機,低頭湊上去點上,然後轉身走到窗邊,背對著她,抽了一口。


    眉頭緊鎖,臉上蕭瑟陰晦。


    “徐毅跟你又不是一個媽生的,難道你爸也有怪病?”洛雲納悶道。


    “不是我爸,是我媽。”


    “你媽?”洛雲心想,你媽不是得癌症去世的嗎?


    電光石火間,她好像想到了什麽,驚得從床上直立起身子。


    難道?


    徐風寬闊的脊背呈現出蕭索的荒涼,他依然背對著她,抽著煙,不時發出吐納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他聲音低沉道:“其實我跟徐毅是同父同母,他媽就是我媽,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是阿姨在清醒的時候,給我看了一份我媽生前跟她簽的一份協議,我才相信了。


    沒多久阿姨就發病了,我查過了,這是一種罕見的遺傳疾病,根本無法根治。”


    啊?洛雲心裏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她的腦袋一時接收不了這些內幕,怎麽這麽複雜。


    “她其實不是小三,是當初我媽跟我爸找的一個女人,讓她成為生育工具,答應事後會給她一筆錢。


    當時她弟弟車禍暈迷需要錢,就同意了這場交易,現在想想那可能不是車禍昏迷。”


    洛雲小心翼翼道:“那徐毅?”


    “徐毅是我爸對其不死心,幾次去糾纏,還答應要娶她。”


    天啊,怎麽會這樣呢?洛雲大腦缺氧般空白。


    誰都沒再講話,此刻的房間靜了下來,也許隻有彼此的心跳聲。


    一支煙畢,徐風也講完了他心裏久久不能釋懷的事,剛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幾乎要崩潰了。


    沒有人知道他心裏的痛苦和難以接受,母親那麽疼他,居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而他一直視為仇人的女人卻是給了他生命的女人,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這種荒唐和隱瞞,一度讓他萬念俱灰,絕望痛苦。


    他苦悶,卻無處發泄,無人可言,這是秘密,是徐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被徐家人知道了,他知道結果,就像徐毅那樣,將會被取消一切資格。


    雖然他不在意那些財富,財富他自己可以創造。


    但身世讓他覺得自己很可恥,他鄙夷自己,他不配做爺爺器重的繼承人。


    怕意,曾在無數個夜裏啃噬他的心,從那個時候起,他就開始布局以後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他像徐毅那樣,一睡幾年不醒,像個活死人一樣,他不會讓洛雲為他守著。


    所以從知道身世的時候,他就想過離婚,對她忽冷忽熱,可終究沒能狠下心來。


    洛雲心裏激動著,久久難息。


    難怪那天她給楊琴剪指甲的時候,發現徐風長得有點像她,原來……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吧?”


    “表叔,你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而是你根本就不想要孩子是不是,不論什麽時候?”


    “是的。”


    洛雲驚恐地望著他,心裏越來越悲涼。


    “所以你說我還是學生,其實都是你的借口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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