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老實和我說,你和孔四貞到底是什麽關係?上沒上床?有沒有一塊兒生過兒子?那倒黴的孫延齡知道自己戴綠帽子了嗎?”


    大晚上的,在從孔四貞府上返迴大豆腐巷賜第的途中,王忠孝趁著月黑風高,四下無人,就跟王輔臣打聽起和孔四貞的那點事兒了。


    王輔臣一聽這話就急了,橫了兒子一眼,就吹著胡子教訓起來了,“你個小兔崽子,胡說什麽呢?你爹我是這樣的人嗎?”


    “還真是!”王忠孝一臉的不高興,“和你相好的可不止一個孔四貞,明珠家的那位格格,還有曹寅他媽孫氏是不是都和你是老相好?”


    “你,你都是哪兒聽來的?”王輔臣還是抵死不認,“你爹我可是正人君子,怎麽會幹那種y人妻女的事兒?”


    “你還正人君子?曲靖府的盧一峰送我的兩千兩是不是給你黑了?”王忠孝可不慣著這爹,張口就質問起來了,“還有......我那金蓮妹子是不是被毒打了一頓?金蓮妹子那麽可愛,你怎麽忍心打她?”


    “我,我,我......就輕輕打了幾下,那是家法!我也是不得已的......而且,她隻是叫得兇,其實根本不疼!”王輔臣替自己辯解了兩句,就發現不對了,“咦,你個小兔崽子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是王忠仁那小子嗎?”


    王忠孝瞪了老子一眼:“是你那好大兒王吉貞!”


    “什麽?”王輔臣大驚,“老大來北京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王忠孝說:“你都夜不歸宿好幾天了,你上哪兒知道去?”


    “什麽夜不歸宿......”王輔臣哼了一聲,“這是應酬......官場應酬!我現在是九門提督了,又是新官上任,方方麵麵都要應酬!對了,你還沒說老大來北京幹什麽呢?我讓他留在曲靖好好看家的,他怎麽來北京了?家裏其他人呢?不會跟著他一塊兒來了吧?”


    王忠孝壓低聲音說:“我大哥是和吳世玨、吳小菟一起來的......平西王想把吳小菟送給我當老婆!”


    王輔臣這下可高興了,“吳小菟?那可是大美人啊!你個小兔崽子豔福不淺,這點隨我......你那個女徒弟楊小環也是個尤物,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對了,小菟來了,你那女徒弟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了......”王忠孝得意洋洋地說。


    “有那麽好的事兒?”王輔臣嘿嘿笑著,“你小子果然隨我,不錯,不錯......不對啊!”


    王輔臣終於發現不對了。


    “哪兒不對?”王忠孝問。


    王輔臣眉頭大皺:“吳小菟可是平西王的孫女......你要娶了她,那咱們算哪頭的?”


    王忠孝笑了笑,道:“爹,那我可得先賣個關子......您老路上好好琢磨一下,等平西王反了,咱們應該支持誰?”


    “是啊,我得仔細想想。”王輔臣拈著大胡子陷入了沉思,這一路上沒再和兒子說話。


    沒一會兒,王輔臣就被兒子領到了一條幽暗、僻靜,空無一人的小胡同內。


    “這是哪兒?”王輔臣停下腳步,舉起手裏頭的燈籠,警惕地四下照了照亮,“這裏不是大豆腐巷......老二,你怎麽領路的?”


    “爹,這是咱家後門的那條胡同。”王忠孝一指前頭一扇小門臉兒,“那就是咱家後門了。”


    “迴家為什麽走後門?”


    “因為沒什麽人知道我哥來了北京!”說著話,王忠孝又前後左右瞧了瞧,沒有發現盯梢的,這才吐了口氣兒,上前去在自己後門上派了三下。


    “誰?”門內傳出了王安的聲音。


    “是我,大頭。”


    “嘎吱吱......”


    門開了,然後就看見王忠孝的那個書僮王安探出了腦袋,瞧了瞧王忠孝和王輔臣,馬上就樂了起來:“老爺,您可迴來了,大公子等您等得都快睡著了......對了,老爺,我的官......”


    “有有有,一個候補千總,已經報上去了。”


    王輔臣一邊說話一走後門進了自家宅院,王忠孝也跟了進去,等後門合上,才問王安道:“我哥呢?”


    “大公子在就在後罩房裏麵眯著,”王安說,“除了師爺,我,還有王全,家裏就沒人知道他來了北京。”


    “行,”王忠孝點點頭,“王安,你和王全去看著點......爹,咱們去找大哥說話吧。”


    王輔臣嘟噥道:“迴個家咋就跟做賊似的?”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跟著王忠孝鑽進了自家大宅西路院子的後罩房。後罩房就是三進、四進四合院中最後一進院子裏房子,一般用作女傭房、雜間、庫房。


    王忠孝的西路院子裏麵還沒有女傭,所以後罩房裏有幾個空著的房間,王吉貞就眯在其中一間裏頭,靠在床上,抱著個枕頭,正在打瞌睡。不過睡得並不沉,王輔臣、王忠孝進屋的聲音把他給驚醒了。這間屋子裏還點著燈,所以他睜眼一瞧,就看見王輔臣和王忠孝了。


    而王吉貞醒了之後,就開始數落他爹了,“你們可迴來了......爹,不是我說你,都快娶媳婦的人了,該收收心了!”


    王輔臣當然不服了,哼了一聲,就在一把太師椅上落了座,然後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有你這麽數落老爹的兒子嗎?你有功夫說我,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麽辦吧......我現在都是內大臣兼九門提督了,你弟弟都是頭等侍衛了!你呢?才是一雲南候補縣,還是西選的!等平西王造反了,你可怎麽辦?”


    “對啊,平西王造反了我怎麽辦?”王吉貞一下子驚醒了,“不,不,是咱家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起兵響應嗎?”


    “這個......”王輔臣給兒子的問題給問蒙了,說實話,現在他知道也不知道要不要造反?


    “這個事兒晚點再說,”王忠孝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咱們先說眼前的事兒......現在咱家最要緊的就兩個事兒,第一當然是我娶媳婦了;第二則是給我大哥安排個四川鹽法道的缺!”


    “啥?鹽法道?”王輔臣一愣。


    “這怎麽安排?”王吉貞一聽說自己能當鹽法道,那就一點兒也不困了,“二弟,你快和哥好好說說!”


    王吉貞現在不過是正七品的候補知縣,鹽法道可是正四品。那可連著升了五級,幾乎就是一步登天!


    而且鹽法道可是個肥缺啊!


    “立功啊!”王忠孝道,“舉報平西王收留鼇拜企圖造反......現在皇上正因為不知道鼇拜跑哪兒去而睡不著覺呢!如果他知道鼇拜去了雲南,一定會大鬆口氣兒的。大哥你有了這功勞,即便不能一步到位拿下四川鹽法道,一個四川的知州總是能賞下來的。混個一兩年,再運作一下,還怕沒有一個鹽法道?”


    “可是舉報平西王收留鼇拜,意圖造反......”王吉貞大驚道,“二弟,你還娶不娶小菟了?”


    “娶啊!”


    “那你還坑平西王?”


    “又如何?”王忠孝一臉的無所謂,“反正大家都知道平西王要造反,再多一條勾結鼇拜的罪名也算不了什麽。


    而且,小菟又不掛吳家的名頭嫁給我,她會以小環姐姐的名義和我訂娃娃親......對了,爹,你還有個已故的把兄弟,就是那個珠市口楊三的爹,名叫楊進忠。您早年在北京城落難的時候得了他的資助,還和他拜了把子,並定了兩個娃娃親,把我和我那個夭折的兄弟指給了小菟、小環......”


    “等等!”王輔臣趕緊喊停,“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怎麽又是娃娃親,又是把兄弟的......老二,你到底是我兒子還是我老子?你自己給自己訂娃娃親也就罷了,怎麽還給我找了個把兄弟?”


    “爹,聽我的,沒錯!”王忠孝說,“這個珠市口楊三不是一般的混混......交遊廣闊,和三藩世子都有關係。他還是直隸羅教的一個頭目,在運河上有許多門徒,家裏頭還是前朝錦衣衛的大官,知道不少前朝餘孽的下落,而且他現在還搭上了裕王的線,要幫裕王放印子錢了。您要是和他已故的老父結拜了,以後他就是你的子侄,他的門徒就能我們所用......以後咱們要響應平西王,他也能幫得上忙。”


    “老二,”王輔臣皺著眉頭問,“聽你這意思,咱們將來還是要反的?”


    王忠孝點點頭說:“總是要有所準備......平西王是肯定要反的!我看他成事的可能不小,而且我娶了小菟就是他的孫女婿,以後就是皇親國戚啊!不過反平西王的旗號咱們也不能放下,同時也得做好和平西王撕破臉的準備。”


    “老二,咱們到底是哪頭的?”王輔臣也是糊塗了。


    “爹,您這是怎麽了?”王忠孝看著有點茫然的王輔臣,“您是活呂布,我是小呂布......咱們當呂布的,就應該要反複無常!現在可以幫著小皇帝坑平西王,將來也可以幫著平西王坑小皇帝,興許有一天,咱們還得再坑一次平西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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