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一陣馬蹄聲,一支有著近百輛馬車的車隊自遠方緩緩行來。


    陣陣悅耳的車鈴引得天上眾鳥盤旋,清脆的鳥叫加上悅耳的車鈴,不由得讓人精神一振。


    車隊的頭車是一架用六匹全身雪白的高頭大馬拉動的巨型裹銅香車。


    廂體打造的異常華麗,飛簷翹角四麵雕花,看外形,就如同一個縮小版的移動房間,四個翹角鎖扣處各掛有一個大紅燈籠,上麵寫有一個大大的“裴”字。


    “撲、撲、撲……”


    突然,盤旋在車隊上空的鳥群好似嗅到了什麽危險的味道,忽的四散飛逃。


    於此同時,車隊中猛然衝出一頭雙目血紅,比馬也矮不了多少的巨型青狼獸。


    此獸目視遠方臉上露出頗為焦躁的神情。


    “你這畜生不好好行路,想討打嗎?”


    青狼後背坐著一位肩負靈劍,麵如重棗的高瘦老者。


    老者嘴上說的霸道,麵上卻是露出一絲溺愛神情。


    青狼聽到老者的話,猛的搖了搖巨大頭顱,然後兩隻前爪在雪地上飛速的一頓亂刨,十幾息後竟然露出一個人形輪廓。


    高瘦老者見此,表情為之一滯,他側耳聽了十幾息突然對身後車隊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此時的他雙目閃動,身上氣息如淵似海,好似在用某種秘術探查著什麽。


    最終,老者將目光定在了一個凸起的雪堆上。


    “來兩個人隨老夫前去,其他人保護車隊。”


    “喏!”


    高瘦老者的話剛說完,在車隊中無聲無息的閃出近百名腰掛橫刀,背跨硬弓武修打扮的彪形大漢。


    刀出鞘,弓上弦,個個麵露警惕的掃視四周。


    這群人高矮胖瘦都有,但身上皆散發出一股攝人的嗜血煞氣,非是積年舔血的武修絕不會有。


    老者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抬起右手輕拍青狼脖頸,青狼會意,原地一擺再出現已在兩丈外,如此這般幾個起落就來到一個略微突起的雪堆旁邊。


    老者閉目沉思了片刻,袍袖忽的朝身前一揮。


    強大靈壓下,竟然平地忽起狂風,積雪與斷木瞬間被這股強風吹走,露出一個緊閉雙目不知生死的俊秀少年。


    少年鼻若懸膽,麵如冠玉,雖是臉色慘白亦是掩飾不出那股飄然出塵的書卷氣。


    不用高瘦老者吩咐,身後一個身材敦實的粗壯漢子已經下馬來到了少年身旁,他左手戴著一隻鹿皮手套,仔細檢查了好一會確定並不是中毒而死方才摘下手套。


    抬手探了探少年鼻息,粗壯漢子臉上的表情由謹慎逐漸轉化為欣喜:“薛老,這後生還有氣。”


    被喚做薛老的老者聞聲笑斥,“你這呆子,老夫當然知道還有唿吸,不然我過來作甚?”


    粗壯漢子被罵嘿嘿傻笑兩聲便退到了一旁。


    頓了頓後,薛老又吩咐道:“既然碰到了,終歸不能見死不救,把這後生抬到車隊讓許大夫瞧瞧,看看是否還有的救。”


    “遵命。”


    二人把少年抬起時恰巧露出少年腰間的一個獸皮口袋,見此,薛老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儲物袋,原來這年輕人還是一位修仙者,可他身上為何沒有任何靈氣波動呢?”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沈玄。


    搭暖篷,喂溫水,暖手暖腳,推宮活血,一翻急救下來,沈玄的麵色不再是一片慘白,逐漸恢複了紅潤,隻是依然昏迷不醒。


    一位大夫打扮的中年漢子滿臉羞愧的對薛老抱了抱拳:“薛老,此人身體並無重傷,巨木壓腿也沒有造成斷骨,小的原本以為是脫力或者譏餓導致的昏迷不醒,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具體他為什麽會昏迷,小的這點粗淺醫術實在是查不出來。”


    薛老擺擺手示意沒什麽,“待老夫用靈氣看看。”


    說完,薛老右手在沈玄手腕一搭旋即閉上了雙目。


    足足過了半盞茶時間,薛老臉上露出一絲怪異之色,喃喃自語道:“此人靈脈也是暢通的。”


    想了想,薛老左手掐訣,一團靈光自他的指尖透體而出。


    “去!”


    這團靈光以飛快的速度打入沈玄肩井穴,肩井穴是凡人推宮活血的七大穴位之一,而在修仙界,一般的靈氣療傷也是自此穴位進入全身靈脈,這樣的好處是對受傷之人不會造成過大的傷害。


    這團靈氣中有薛老的一絲神識,哪知這團靈氣進入少年體內就好似如石牛入海般音訊全無。


    “怪哉,怪哉!”


    沉吟片刻,薛老做了決定,“帶他迴青玄城。”


    “喏!”


    兩個武修抬起沈玄走出了帳篷,薛老緊隨其後也跟著出了暖帳。


    “各商號管事速來見我。”


    薛老輕輕喊了一句,但是車隊眾人耳中好似洪鍾響徹,聽的是真真切切,幾個管事模樣的漢子迅速從南北方向一路小跑圍了過來,


    “你們誰家馬車還有空餘?不需要太多空間,能放下一人就行。”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馬上迴話。


    “嗯?”


    薛老目視幾人,臉上明顯露出一絲不悅。


    這時,一個臉上刀疤滿布的漢子指著裝滿麻袋的馬車說:“薛供奉,您救那年輕後生的事小的們都聽說了,您老仁心,但這人實在沒法子救啊!”


    “怎麽個沒法救?”薛老望著刀疤漢子,眼中一點精芒露了出來。


    刀疤漢子一臉苦相,“要是他自己能走,無非是勻給他些水米,咱們青玄城的商家不說家大業大,可也不怕他吃窮了。


    “但他此刻昏迷不醒隻能用車載著走,咱們這百輛馬車除了迴城路上必備的米糧暖帳外,其它全都拉滿了從大豐收的獸皮,哪裏還有空車載他?


    “再說這荒北之地多有剪徑的強人,這人表麵看起來眉清目秀,但看體型與靴子上的短劍肯定是個武修,萬一他是故意混進咱們商隊的,一旦與人裏應外合……”


    薛老聞言慍色稍減。


    這管事的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知人知麵不知心,這荒北之地廣為流傳的南宮道士救蟒妖被反噬的典故薛老是知道的。


    況且這幫管事的現在還不知這少年是一名修仙者,萬一是個邪修,或者此人有大仇敵,救了他的性命很可能引火燒身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剛才掃開積雪的時候薛老也是有過幾分猶豫,但明知有人被積雪掩埋並且還有唿吸卻見死不救,終歸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並且這荒北之地幾千年來不管是修仙者還是凡人都遵守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路遇人族落難,死者掩埋,傷者必救。


    這條規矩大部分人都會遵守,因為在這萬裏無人煙的地方救助別人就等於救助自己,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會不會落難。


    其他人見到薛老有些猶豫不決,彼此使了個眼色,“薛供奉,不是我們見死不救,實在沒法救,這一車皮貨就是幾千兩銀子,丟掉一車,這一趟就等於白跑,這等損失誰也承受不起啊!”


    “是啊,救人最後得活也值得,但許大夫剛才也看了,屬於他都醫不好的那種,所以……”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昏迷”中的沈玄其實早已經醒了。


    他什麽都聽得到,但身體卻是不受控製,隻覺整個人疲倦的很,別說舉手抬足就連眼皮都睜不開,活脫脫一個活死人。


    唯一值得慶幸是,雖然神識海被那吞天雕的主人傷到,現在卻是沒有任何的異樣。


    相反,神識海比以前更清暢了。


    之前可能因為被自己那便宜師尊奪舍的原因,沈玄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現在這種感覺徹底消失。


    還有一點,自己對這便宜師尊的記憶已經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這些記憶就如同自己親身經曆的一般,甚是奇妙。


    被救醒後,甫一聽到人族聲音,沈玄就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暢快。


    這麽多天來,這是除了重傷自己的那個修仙者外,沈玄第一次聽到人族的聲音,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就是聽別人說話都會生出一種幸福感。


    現在聽到眾人要放棄自己,沈玄心中大急,隻想大喊一聲:“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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