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是這寺中的人,你不會認識他的。”那怪老頭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惻惻起來。

    琴仙雲暗暗舒了口氣,還好這老頭不是為靈覺禪師等人而來,不然多了這樣一個高深莫測的敵人倒真是樁麻煩事。但一迴味著老頭的這句話,似乎對“那個人”的怨氣極重,不由忖道:“莫非這位老前輩和那個人有仇?”

    那怪老頭又道:“他幾天前來過這寺院,但是又離開了。唉,我還是來晚了幾天。”

    這段時間到過小彌勒寺的除了簫炎、琴靈璧等人外就隻有陳政武、王逸遙他們了,這老頭要找的人莫非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個?琴仙雲揣測了一會,問道:“老前輩,您怎麽知道他來過這個地方?”

    那怪老頭道:“這附近有他撒下的‘一線香’的味道,我很遠就能聞得出來。”

    他所說的“一線香”會不會就是三伯昨天在下麵山洞中發現的那股怪異香味?這種香味是用來跟蹤的,據自己所知,陳政武那邊的人中以王逸遙使毒用藥最為厲害,“一線香”多半是王逸遙之物,如果說來,他所找的人應該就是王逸遙了。

    想到這,琴仙雲忍不住道:“老前輩,你說的那人是否姓王名逸遙?”

    “王逸遙”三字一出,那怪老頭的麵色登時大變,身子倏然衝了過去,一把抓住琴仙雲的衣領,厲聲喝道:“快說,你是怎麽認識這個王八羔子的?”

    看著老頭的這副神情,琴仙雲愈加相信他與王逸遙之間有著極深的仇怨,所以任由老頭抓自己自己,不慌不忙的笑道:“老前輩,您先別著急,聽晚輩慢慢說。其實,晚輩也痛恨兩個人,急著要把他們找出來,這其中一個就是王逸遙。”

    那怪老頭鬆開琴仙雲的衣裳,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好,小夥子,你倒說說看,為什麽要找王逸遙,若你說的理由能讓我信服,那還罷了,否則,有你好受的。另外,你雖然會一套好掌法,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別自恃武功在我麵前起什麽逃跑的念頭,我盡管是個殘缺,但要製服你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聽他說話時的語氣,對自身的修為倒是自負得緊。

    琴仙雲見他神態狂傲,也不以為意,緩緩將自己等人與王逸遙的過節大致說了出來,當然像“璿璣珠”著等重要之事他卻沒有透露出來,畢竟交淺不可言深,他在沒有弄清楚這老頭的底細和來曆之前自是不能不防著點。

    那怪老頭聽後,這才釋然道:“原來,你和他是這樣認識的,剛才倒是我錯怪你了。”

    琴仙雲道:“老前輩,您又是為何要找那王逸遙呢?”那怪老頭沉吟道:“你既與他不是朋友,那我告訴你也無妨,昨天在火車上,你不是問我,是誰把我害成這副模樣的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害我的就是王逸遙這個禽獸不如的王八羔子!”

    “竟會是他!”琴仙雲頗為震驚,不免有些疑惑的道:“老前輩,您的武功高他何止數倍,怎麽會為他所趁呢?”聲音剛落,琴仙雲卻忽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我怎麽把這忘了,王逸遙善於使毒,他定然是在您不注意的時候給您下了毒。”

    那怪老頭不屑的道:“就他那點用毒的功夫,連給我提鞋都不配,豈能害得了我?”

    琴仙雲又驚奇又詫異,王逸遙的毒功在他看來已經是夠高明的了,可這怪人卻說王逸遙連給他提鞋都不配,難不成他的毒術比王逸遙還要厲害?可既然他的武功、毒功都在王逸遙之上,又如何能給王逸遙以可趁之機呢?

    那怪老頭似知道琴仙雲難以相信,笑了笑,道:“他的毒術還是我教給他的,你可知道我是他的什麽人?”

    琴仙雲疾聲道:“他是您的徒弟?”

    那怪老頭頷首歎道:“不錯,他就是我的孽徒,我這十幾年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拜我這個徒弟所賜啊!”

    原來如此,若王逸遙真是這怪老人的徒弟的話,那他被王逸遙所害之說倒有可能成立。他一身修為登峰造極而且毒術出神入化,也隻有他身邊親近之人才能有機會對他下手,誰能想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竟會對自己產生致命的威脅?

    那怪老頭頓了頓,聲音陰沉的道:“我其實是‘天門’的第十二代傳人薊黑衣,自功夫大成後便在到處遊曆,直到我六十五歲那年,在泰山腳下遇見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娃娃,他就是王逸遙。當時我見他聰明伶俐,極惹人喜愛,於是便動收徒之念,所以之後便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對他關懷備至,愛護有加,同時也將自己的一身所學逐漸傳授與他,但卻沒想到他長大後竟會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十八年前竟趁我不備突然出手點破我的‘氣海穴’,把我打昏了過去。待我醒過來後才發覺自己躺在一條山溝裏,而且不但被他砍斷了兩條腿,割掉了舌頭,還被弄瞎了一雙眼睛。唉,我當初也真是有眼無珠,竟收了他做傳人,真是愧對我‘天門’的列位祖師爺……”

    薊黑衣愈說愈氣憤,身子都輕微地顫抖起來。

    “像這種欺師滅祖的扁毛畜生,就算是將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琴仙雲憤憤地道了一聲,把薊黑衣扶到“禪心岩”上坐好,眼眶濕潤的道:“薊老前輩,那後來呢,您是怎麽撐過來的?”薊黑衣老臉上擠出幾縷淒楚的笑意,道:“也許是我命不該絕,被一個上山打柴的樵夫救了起來。那位樵夫是個心地善良的老人,對我細心照料,但可惜的是,他幾個月後就過世了。還好我那時已能拄著這雙拐杖走路幹活,雖然生活得極為窘困,但也總算不會被餓死。那個時候我功力已全被王逸遙廢掉,但我很不甘心就一直那樣苟延殘喘下去,而且也擔心王逸遙會仗著我傳授的那點功夫和毒術在外麵為惡,敗壞我‘天門’的名聲,所以便一直在尋找恢複功力的法子。”

    琴仙雲道:“薊老前輩,幸虧您當時有這樣的想法,不然這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對付得了王逸遙那身毒術了。”

    薊黑衣點頭道:“是呀,這老天雖然有時候對人特別不公平,可那迴也算是眷顧了我一次,竟讓我發現了以毒藥來激發體內潛能,從而逐漸恢複功力的法子。本來‘天門’中人是不畏毒的,隻是我因功力已失,所以連續服食了一年劇毒之後,頭發也掉了個精光。好在我雖然付出了代價,也恢複了大約兩成了的功力,但接下來,很多毒物對我的身體已經起不到多少作用,我的功力也恢複得越來越慢,直到一個月前,這個恢複功力的過程才總算完成。盡管熬了十多年的時間,我心中卻還是十分欣慰,隻要功力恢複,就不愁畜生能逃出我的手心去。而且,在那段歲月中,我還學會了‘腹語’,這也是讓我感到特別快意的一件事了。”

    薊黑衣這那恢複功力的過程說得很簡單,但以一個殘廢之軀去尋找無數劇毒之物,那該是何等困難之事,更何況毒物隻有發作時才能激發人的潛能,那種劇毒噬心的痛苦常人連一兩次都很難忍受得住,可薊黑衣卻一連堅持了十幾年時間呐!

    琴仙雲看著薊黑衣那蒼老的麵頰,對王逸遙的痛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深刻,一個人能對自己的恩師做出如此令人發指的殘害舉動來,那這人活在世上也是多餘的了。就如同林天欲一樣。林天欲毒害拜兄的手段與王逸遙如出一轍,如不是林天欲死在了王逸遙手中的話,琴仙雲恐怕會讓他親自嚐嚐加諸田峰身上的那些殘忍手法滋味。

    “薊老前輩,你找到王逸遙後準備如何處置他?”琴仙雲問道。

    薊黑衣長歎道:“熬了這十多年,我起初的那股對王逸遙的仇恨報複之心也淡了不少,這次本打算找到他後如果見他尚有悔改之心,我也不為己甚,追迴他的武功就算了。可剛才聽你一說,他不但沒有沒有改過之心,反而變本加厲,助紂為虐,在這裏幫著那個叫陳政武的家夥胡作非為,看來我是不能再對他留情了。”琴仙雲道:“薊老前輩,您說得對,對那些大奸大惡之人,絕不能姑息。”停頓了一會,琴仙雲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有些奇怪的道:“薊老前輩,王逸遙與您分別了那麽多年,您是怎麽知道他在菊影市,而且還曾在這裏出現的,難道您會某種卜卦神術?”

    薊黑衣笑道:“我這個老頭子哪會什麽卜卦神術,至於我會知道王逸遙行蹤的原因嘛,這多少和我‘天門’的內功心法有關。這種心法算不上有多精深,和武當‘玄武真功’,少林‘般若禪功’等奇功相比,更是相差甚遠,但它卻有一樁特異之處,修煉這種心法之人,功力深者能感應到功力淺者的存在,這隻是種心靈上感覺,但卻沒有什麽依據,可卻極為準確,否則,我哪裏知道王逸遙會藏身在菊影市。”

    琴仙雲有些著急的道:“薊老前輩,那您現在能感覺找到王逸遙的所在嗎?”

    薊黑衣道:“當然可以,隻不過這種感應的功夫坐起來特別麻煩,首先必須先靜坐兩個小時,然後才能根據‘天門’內功修煉者之間那種獨特的心靈聯係,探測出一個大致的方向,然後便順著這個方向尋去,隻要王逸遙的功力還沒有超過我,那便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找到他。”

    “那可真是太好了!”琴仙雲高興的道。

    陳政武與王逸遙雖然是分從不同的途徑離開的菊影市,但王逸遙是陳政武手下最為重要的三大“禦使”之一,他們一定會在菊影市的某個地方會合,然後再一同前往顓孫家族的藏身之所,因此找到了王逸遙便等於好到了陳政武。

    琴仙雲正當無計可施之時,突然重逢了薊黑衣,而且薊黑衣又正好能夠探測出王逸遙的去處。這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天的安排也實在是太巧了。

    喜從天降,琴仙雲差點興奮地叫了起來。

    但薊黑衣卻又接著道:“隻是這種尋人的功夫施展起來時四五個小時就夠了,但卻極為消耗心力,施展了一次之後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複原,我上個月用了一次,結果過了二十天左右的時間才恢複正常。”

    琴仙雲“啊”了一聲,道:“那不知有沒有能令您快些複原的辦法呢?”

    薊黑衣思索了一會道:“辦法倒不是沒有,隻需要五位功力深厚的高手同時運功為我疏通經脈一個小時,我便能很快恢複過來。”

    這樣就能恢複,那應該不是什麽難事。現今這小彌勒寺中功力深厚的人有簫炎和三伯琴靈璧,再加上自己,就有了三人。而靈覺禪師與虛一道長現在雖然還沒有恢複功力,但薊黑衣是王逸遙的師傅,定然有辦法解除他們所受的散功散藥力,如此一來,便正好夠五個人了。就算萬一靈覺禪師和虛一道長不行的話,步飛煙和簫炎所說的那位酈寒露也可派上用場。

    所以琴仙雲一聽薊黑衣說能令他快速恢複功力的那個方法後,馬上笑道:“薊老前輩,您不用擔心,如今這小彌勒寺中剛好有五個人可以蛀您一臂之力。”

    薊黑衣笑道:“其實我本來也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施展這功夫的,現在有你們相助,那自是再好也不過了。等你和那幾個人說一聲,我馬上便可以施術了。”

    頓了頓,薊黑衣卻有些迷糊的道:“小夥子,你為何怎麽急著要找到王逸遙呢?”琴仙雲剛才並沒有將“璿璣珠”之事與陳政武的那個狂妄的陰謀透露給薊黑衣知道,這時也難怪薊黑衣會感到疑惑了。

    琴仙雲訕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薊老前輩,真對不起,晚輩剛才因不知道您的來曆,所以還瞞了一些事沒告訴您。”於是,琴仙雲便將前不久略去之事都說了出來。

    薊黑衣聽後“嗡嗡”地笑道:“這倒怪不得你,我與你才第二次見麵,你對我的底細一點都不清楚,自是不好將如此重要之事泄露於我知道,所以你瞞著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未料那陳政武還有這份野心,看來這事拖不得了,得趕緊把他們找到才行。小夥子,你是叫琴仙雲吧,走,你帶我去見見你三伯哈那位老禪師。”

    琴仙雲點了點頭,薊黑衣在火車上就坐在他與步飛煙、月蓮兒的對麵,肯定聽過她們稱唿自己,所以對薊黑衣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絲毫不感到奇怪。

    琴仙雲剛扶薊黑衣拄著拐杖站起身來,薊黑衣卻霍地出聲道:“有人來了。”

    琴仙雲抬眼望去,就見三伯琴靈璧身影從寺院前邊閃現出來,道:“薊老前輩,來的正是晚輩的三伯,他一定是見我這麽長時間沒進寺去,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找到這裏來了。”

    琴靈璧這時也看到了琴仙雲和薊黑衣,心中對這怪異老頭出現在此處未免有些驚訝,加快腳步走了過來,笑道:“雲兒,我一猜就知道你到這裏來了,這不,果真在這裏找到了你。”說罷,又轉首看向薊黑衣道:“雲兒,這位是?”

    琴仙雲忙道:“三伯,這位是‘天門’的第十二傳人薊黑衣薊老前輩。”

    琴靈璧肅然起敬,道:“素聞‘天門’的每代傳人都是清正孤高、淡泊名利的隱士奇人,如今幸會薊兄,實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薊黑衣傷心的歎道:“琴兄,你不必為薊某臉上貼金啦,‘天門’在我手中出了個不肖門徒王逸遙,已將我‘天門’數百年的名聲損毀殆盡了。”

    琴靈璧見薊黑衣說話時嘴唇不動,稍微一想,便猜知薊黑衣所用的乃是“腹語”之術,當下笑道:“薊兄不可如此說,‘天門’的百年清譽豈是一兩個不肖弟子便可以損傷的?王逸遙所行所為已經不配再做‘天門’弟子了,所以薊兄切不可自責難過。”

    薊黑衣大笑道:“還是琴兄說得對,薊某受教了。”

    琴仙雲道:“三伯,薊老前輩這次也是來找王逸遙的,他有辦法能夠查出王逸遙的行蹤。”

    琴靈璧喜道:“這可真是天助我們哪!”

    愁容盡去,三人一路談笑著迴到了小彌勒寺。

    薊黑衣不愧是王逸遙的師傅,手指對準靈覺禪師和虛一道長兩人的鼻子微微一彈,眾人連他彈出去的是什麽東西都沒看清,幾分鍾後,兩人便快速恢複了八九成功力。而這時,琴仙雲也將薊黑衣的來曆介紹給了眾人知道。

    眾人自是免不了一場歡喜,靈覺禪師當即吩咐無虛為薊黑衣準備了一間安靜的禪房。

    薊黑衣也沒再耽擱,獨自一人進了房間,直到四個小時後才出聲招唿等待在外麵的眾人進去。

    眾人見到他時,他的神色顯得疲憊之極,蒲團前的地板劃滿了些奇形怪狀的圖案。

    琴仙雲等人到知道他畫的應該是王逸遙的行蹤路線,但卻沒有一人看得懂,最後還是薊黑衣緩緩地吐出了個字:

    玄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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