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霸頷首道:“不錯,當年我出道江湖,未逢敵手,便有些不可一世起來,後來結識你們琴家的一位朋友,蒙他帶路,來到這‘縹緲仙府’,想與琴家高手們切磋一切武藝,卻一直未獲答允,一氣之下偷走‘仙樂石’,想逼他們與我較技,結果雖如我所願與你們叔祖鳳陽公在鳳凰山絕緣台大戰了一場,卻慘敗在鳳陽公的那杆鋼槍之下,落得兩天前那副難看的容貌。”

    迴憶起四十年前的往事,曲霸已無怨言,卻還是感慨萬分。

    那時候,琴仙雲與月蓮兒還沒出世,卻也聽族中長輩們講過昔年情形,此時也是唏噓不已。

    曲霸又道:“不過,我還是挺感謝你們叔祖的,若不是那時他打敗我,我恐怕如今依舊在那坐井觀天呢。”

    “哈哈,曲兄,你再說下去我都快無地自容了。”洪亮的聲音響起,琴鳳陽的身影緩緩地飄入三人的視線當中。

    曲霸笑道:“琴兄,我可是真心感激你啊,要是你都無地自容的話,那我豈不是要在這樹上一頭撞死了。”

    琴鳳陽那圓嘟嘟的臉上,露出了個可愛的笑容。

    琴仙雲見到琴鳳陽露麵後,忍不住問道:“叔祖,您是用‘迦葉輪迴’功把曲老前輩治好的嗎?那天聽老祖宗說您用這種方法為曲老前輩治療,隻有一半成功的機會,我的心可是足足懸了兩天,到現在才算放下來了。”

    琴鳳陽點頭笑道:“還沒動手治的時候我的確隻有五六成的把握,但著手之後我卻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了。”

    “這話怎麽說?”曲霸也剛恢複神誌沒多少分鍾,而且馬上又被琴鳳陽拉著來見琴仙雲,所以還不知道琴鳳陽是如何為自己自己治療的,此時聽琴鳳陽如此一說,便禁不住問了出來。

    琴仙雲與月蓮兒也極為好奇,露出了一副傾聽的神色。

    琴鳳陽道:“我在為曲兄治療時,竟然意外地發覺曲兄體內還隱藏著我的烈火真氣……”

    “等等。”曲霸忽然打斷道,“琴兄,你說我體內有你的烈火真氣,這好像不大可能吧,否則這四十年來為何我從未發覺?”

    琴鳳陽微微一笑,道“曲兄,問得好!那點烈火真氣極為微弱,又並非藏在你的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中,而是寄存在你的腦脈裏麵。當我精神力侵入你的腦脈時,忽然察覺你的腦脈中似什麽東西正在蠢蠢欲動,而且還能與我的真氣發生共鳴,開始時我也沒想到那就是我四十年留在你體內的烈火真氣,是在後來細心搜查之下才確定下來的。”

    曲霸道:“這就奇怪了,琴兄,怎麽這麽多年來我就一點都沒感覺到呢,最後還是靠你把它找出來的。”

    琴鳳陽解釋道:“我的‘烈火真訣’雖然是至剛至陽的修煉訣竅,但練到最後,所形成的真氣便會有一部分逐漸轉化而陰柔之氣,以達剛柔並劑之境。四十年前,我正好將‘烈火真訣’修煉到這一步,盡管體內已陰陽調和,卻依然還存在著幾絲純柔真氣,和你大戰一場之後,我還奇怪為何那小部分真氣為何突然消失,原來是跑到曲兄身體裏去了。這陰柔真氣與曲兄所修煉的真氣互相排斥,而且在正常情況下,真氣是很難運行到腦脈中去,所以曲兄沒有發覺,也是正常現象了。而且,也正因為有那股真氣在那作祟,才使得曲兄的身體一直保持著被我那招‘烈炎狂舞’打傷後的樣子。”

    曲霸、琴仙雲和月蓮兒三人聽罷這一番話,頓時恍然大悟。

    琴仙雲道:“叔祖,那您又是如何使曲老前輩恢複原貌的呢?”

    月蓮兒也道:“是呀,叔祖,不會把曲老前輩腦脈中的真氣抽掉就行了吧?”

    琴鳳陽哈哈笑道:“哪有這麽簡單,這隻是其中一個必要的步驟而已,曲兄所中的藥物不僅有‘絕情散’,還有一種‘天門’的‘噬魂沙’,這兩種迷魂藥物混在一起使用,將治療的難度提升了好幾倍……”

    “叔祖,‘天門’是指什麽地方?”月蓮兒仰起俏臉,好奇的問道。

    曲霸也有些詫異,他也和月蓮兒一樣,首次聽說這“天門”二字。

    琴仙雲忍不住出聲道:“蓮兒,天門是地名,而是一個神秘的武林門派。這門派已有幾百年的曆史了,而且每代隻傳一人。這門派的武學另辟蹊徑,大不同於我們國內的武術流派,不過這門派最令人膽寒的不是它的武學,而是它的毒藥,其中最為厲害的便是‘含沙射影’與‘赤仙’這兩種。前段時間,我便看見過一個被‘赤仙’殺死的人。”他說的這人便是化名為“梅天林”的林天欲。

    琴鳳陽樂嗬嗬地在琴仙雲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道:“小雲兒,你解釋的挺詳細的嘛。”

    月蓮兒也是滿臉崇敬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道:“雲哥哥,你知道的真多,以後一定要多教教人家哦。”

    琴仙雲笑道:“這些都是我在‘弄月齋’裏麵看來的。蓮兒,這些類似的東西你到那裏看看就清楚了。”

    弄月齋是“縹緲仙府”的藏書閣。每隔五十年,琴家便會派出一批人出去搜集一些有價值的圖書,同時探查武林動靜,更將其中的奇聞逸事紀錄再冊。千百年下來,弄月齋中已有圖書近十萬冊,其內容包羅萬象,各種奇門之學、武林秘辛莫不收錄在內。月蓮兒嘟著嘴道:“蓮兒才不去那呢,看了幾天,頭都暈了。再說,蓮兒以後和雲哥哥在一起,隻要雲哥哥看過了,不就是等於蓮兒也看過了嗎?”

    她這天真之語令琴鳳陽和曲霸二人大笑起來。

    琴鳳陽邊笑邊道:“你這妮子,還真會省事。”

    月蓮兒也有點不好意思,玉頰飛紅,卻柔情似水地瞟了琴仙雲一眼。

    “我們還是迴到正題吧。”琴鳳陽憋住笑意,可又皺著眉頭,道:“這小妮子一打岔把我的腦子都搞混了,小雲兒,叔祖剛才說到哪了?”

    琴仙雲微笑道:“您說‘絕情散’和‘噬魂沙’混在一起使用把治療的難度提升了好幾倍。”

    琴鳳陽恍然道:“哦,對,其實這次幸虧曲兄腦脈中還殘留著我那幾絲烈火真氣。”

    曲霸問道:“琴兄,這是何故?”

    琴鳳陽道:“發現那烈火真氣的存在後,我很快便使它與我本身的真氣聯係起來,如此內外夾攻,才將曲兄所中的迷魂藥力一點點的從腦脈中驅除,同時更在這股真氣的牽引之下,勉力壓製住曲兄體內的強猛真氣,這樣才能施展‘迦葉輪迴’功助曲兄恢複神誌。”

    “‘迦葉輪迴’其實是由以真氣支撐的禪門‘迦葉修羅心法’與以精神力支持的‘輪迴幻術’融合而成。‘迦葉修羅心法’輸出之時罡氣循環輾轉,可在體外行成一道氣罩,這氣罩可使人一直處於極靜的狀態之中。而‘輪迴幻術’則以精神力刺激人腦,重現召喚出潛藏在人腦中的記憶,施術後,受術之人便如同經曆了一個新的輪迴,舊的記憶完全消散,而存下的卻是從舊記憶中複製下來的,雖然記憶內容相同,但性質卻已完全不同了。哈,曲兄的記憶可說是‘迦葉修羅心法’與‘輪迴幻術’共同作用的結果,否則,曲兄就算能恢複神誌,記憶也難以保存下來。”

    琴鳳陽雖說得輕鬆,曲霸與琴仙雲、月蓮兒三人卻猜得到其中過程肯定是兇險之極。琴鳳陽那時不但要分心控製曲霸體內的真氣與包裹著他的迦葉氣罩,更要以強烈的精神力來施展‘輪迴幻術’,如此一心數用而不出一點差錯,當真是難能可貴了。須知大腦乃人體中最為脆弱的器官,稍有損傷,其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用‘迦葉輪迴’幫曲兄恢複了記憶,煉化‘絕情散’與‘噬魂沙’的藥力便簡單得多了。這個工作一天便完成了,隻是當時曲兄在迦葉氣罩的控製下,未能蘇醒,所以我便又幫曲兄洗筋伐髓,將曲兄體內受烈火真氣影響而萎縮的部位加以修複,這工作如果在四十年前做便比較容易,而今隔的時間太久,實施起來確實費勁。還好,雖然又整整花了一天時間,但這辛苦總算沒白費,此時見曲兄相貌如昔,我這老頭子也總算可以鬆口氣嘍。”

    曲霸感歎道:“琴兄這番大恩德,我實在不知報答才好。”

    琴鳳陽笑道:“曲兄,你我朋友一場,何須如此客氣。況且,你如果要謝的話,就謝小雲兒吧,可是他千裏迢迢把你送到這‘縹緲仙府’的喲。”

    曲霸看向琴仙雲,嘴唇微動。

    琴仙雲還沒等他開口,便忙說道:“曲老前輩,您可別謝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您也是受了我的連累,才被‘絕情散’與‘噬魂沙’迷失神誌的,若不看著您好起來,我實在愧對文音的在天之靈啊。”

    曲霸想起自己的孫女,頓時淚水盈眶,長歎道:“若是文音現在還活著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要有多高興。”

    琴仙雲聽著他悲慟的聲音,眼眶禁不住紅了起來。

    受曲霸傷感話語的影響,林中氣氛一時低沉了下來。

    月蓮兒這兩天聽步飛煙講了許多琴仙雲在外麵所發生的事,對曲文音的情況也知道個大概。她見曲霸與琴仙雲兩人都心傷曲文音之死,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忽然走到曲霸麵前,嬌聲道:“爺爺,蓮兒雖然沒見過文音姐姐,但卻十分敬重她,蓮兒與文音姐姐年歲相差不大,如果您老人家不嫌棄的話,蓮兒願像文音姐姐那樣侍奉您老人家。”

    曲霸一怔,道:“這個……”

    琴鳳陽哈哈笑道:“曲兄,別這個那個了,難得這妮子一片誠心,她連‘爺爺’都叫了,你就幹脆點,收下她這個幹孫女吧。來,丫頭,再叫一聲爺爺。”

    “爺爺……”月蓮兒果真又甜甜地叫了一聲。

    曲霸心中感動,老淚縱橫,憐愛地撫摸著月蓮兒刀削似的秀肩,痛快的大笑道:“好!好!我年輕時造下無數殺孽,老後失去文音,也算是報應,沒想到如今上天卻又賜給了我一個乖巧的孫女,這老天待我畢竟不薄啊,哈哈哈哈……”

    他這番感人之語,令人聽後不禁有些心酸。

    琴仙雲見曲霸高興了起來,朝月蓮兒悄悄地翹了翹拇指,暗讚其伶俐乖巧。

    月蓮兒得愛郎讚賞,芳心甜絲絲的。

    琴鳳陽這時卻“哎呀”怪叫一聲,道:“天這麽黑了,曲兄,我們趕緊迴去吧,兩天憋在那洞裏,都快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曲霸心情好了許多,也笑道:“這段時間我就像是僵屍一般,今天可真得放開胸懷,大吃一頓了。”

    林中昏暗,四人當即向外走去。來到崖邊時,曲霸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道:“仙雲,有一件事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了。”

    月蓮兒笑道:“爺爺,什麽事我們迴去吃完飯再說也不遲嘛。”

    曲霸道:“不,這件事得早點讓仙雲知道。”

    琴仙雲奇怪的道:“曲爺爺,究竟是什麽事啊?”

    曲霸道:“仙雲,你可知道雪玉蟾和顓孫家族的那些人為什麽要拚命奪迴那個‘璿璣珠’嗎?”

    琴仙雲沉思道:“我隻隱約覺得他們好像要用這個珠子進行什麽陰謀,至於到底是什麽陰謀,我還不是很清楚。”

    曲霸點頭道:“據雪玉蟾說,他們建造了一個叫‘通靈塔’的東西,同時創辦了幾個工廠,正日夜不停地生產各種佩帶的飾品,十多年來,這些飾品已經銷售到了世界各地。他們好像圖謀通過那個‘通靈塔’和那些飾品來操控別人的思想……”

    琴仙雲震驚道:“曲爺爺,這個消息可靠嗎?”

    曲霸道:“應該可靠!自那天你盜走‘璿璣珠’後雪玉蟾便對我起了疑心,悄悄地在我的飯菜中下了迷魂藥物,此後我便一直在他的控製之中,這些都是他和顓孫家族長老們商議時無意間透露的,那時他對我已沒了戒心,泄露出來的消息想來不會有錯。”

    月蓮兒道:“那些人不會是瘋了吧,怎麽會有這種狂妄的念頭。”

    曲霸歎道:“不是他們狂妄,我雖然沒摸弄明白他們是如何利用‘通靈塔’和那些飾物來控製人的思想,但卻知道他們有那個能力,如果不是仙雲盜走了‘璿璣珠’,恐怕他們現在已經成功了。”

    聽曲霸說得如此鄭重,月蓮兒不禁想起他幾天前那呆滯木然的模樣,不由顫聲道:“這樣說來,如果佩帶了他們工廠生產的飾品,豈不就如行屍走肉一樣,做什麽事都要聽從他們的安排,沒有任何自主行動的能力?那也太可怕了。”

    曲霸道:“誰說不是呢?”

    琴仙雲也了解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忽然問道:“曲爺爺,你知道他們生產的那些飾品是什麽牌子的嗎?”

    曲霸迴憶了一下,才緩緩的道:“好像是叫‘寶石牌’。”

    “寶石牌?”琴仙雲臉色一變。

    月蓮兒見狀忙道:“雲哥哥,你怎麽啦?”

    琴仙雲沉重的道:“‘寶石牌’是如今市麵上十分有名的一個品牌。‘寶石牌’的手表、項鏈等東西在全世界都十分暢銷,就菊影市來說,佩帶這些東西的人隨處可見,我想其他地方的情況也應該和菊影市差不多。”在琴仙雲身邊的那些人中,淩羽裳的項鏈和媛媛的耳環就是這個牌子的,難怪剛才他聽曲霸道出這牌子時會麵色大變。

    曲霸沒想到“寶石牌”的東西已經這麽普遍,愣了一下才道:“還好仙雲已經及時盜走了‘璿璣珠’。‘璿璣珠’是他們實施這個計劃的最重要的一個環節,要以‘璿璣珠’為媒介才能將‘通靈塔’和這些飾品聯係起來。現在他們沒了‘璿璣珠’,翻不起什麽風浪的。”

    琴仙雲搖頭道:“我離開菊影市的時候把‘璿璣珠’存在小彌勒寺靈覺禪師處,若讓雪玉蟾等人發現,那麻煩可就大了。哎,要是早知道他們有這個陰謀,我早該將‘璿璣珠’給毀了。曲爺爺,我看我還是明天就動身返迴菊影市,不把這件事解決我實在放心不下。”

    曲霸道:“仙雲,你也不用這麽著急,我聽說過靈覺禪師這個人,‘璿璣珠’放在他那裏,你還有什麽好放心不下的。”

    琴仙雲歎道:“雪玉蟾那夥人無孔不入,雖然他們離開了菊影市,但難保他們不暗自派人留下探查‘璿璣珠’的下落。”

    曲霸想了想,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那我明天和你一起上路吧,我這身武功雖然不怎麽樣,或許也能幫上點忙。”

    琴仙雲微笑道:“曲爺爺,您身體還沒恢複,還是留在‘縹緲仙府’休息一段時間吧,這件事教給我就行了。”

    “雲哥哥,我也要去。”月蓮兒見琴仙雲額頭蹙起,又忙加了一句:“這可是老祖宗同意的哦。”

    曲霸不忍見月蓮兒失望,也道:“仙雲,你帶這丫頭出去見見世麵也好。否則,她如果一個人偷偷地溜出去,惹下什麽麻煩可就不好了。”

    月蓮兒蹭在曲霸身旁,笑眯眯的道:“爺爺,您真是太了解蓮兒了。”

    見曲霸如此寵著這丫頭,琴仙雲也隻好苦笑著聳了聳肩,算是答應了下來。

    “喂,你們還呆著這幹嘛,開飯啦!”琴鳳陽那張娃娃臉從崖邊露了出來,他第一個爬下懸崖,許久不見琴仙雲等人跟下,又忍不住上來瞧瞧。

    “琴兄,我們這就來。”

    三人順次抓著藤草一溜煙地向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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