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雙方從慘烈的廝殺中分開後,幾乎都沒有了再打下去的欲望,太累了,而且他們都沒有多大的信心戰勝對方。


    因為晚上本就不適合打仗,而且闖軍有太陽燈,多爾袞不想在有利於闖軍的情況下再打下去,有些太冒險了。


    而李自成已經真正的見識到了建虜的厲害,自己帶著最精銳的軍隊過來,而且還占據著如此大的數量優勢,竟然還打成這樣,甚至幾次差一點全軍崩潰。


    不用統計,這次的傷亡肯定不小,心裏不由一陣肉痛。


    雙方不約而同的脫離戰場,多爾袞率軍往北麵而去,李自成則向著薊州城方向,本能的感覺隻有在城內休整才更安全。


    遺留的戰場,如修羅地獄一般,橫七豎八的倒伏著無數的人屍馬屍,屍體上麵還插著箭矢、斷掉的兵器。


    微風一吹,幾裏之外都能夠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翌日,雙方都認真的統計了一下自己的損失,多爾袞沒有絲毫喜悅,李自成的神情則非常難看。


    報到多爾袞這裏的損失是傷亡九千三百餘人,其中滿州兵的損失就超過了三千五百人,而蒙古人和漢人加起來損失不到六千人。


    這當然不是多爾袞憐惜蒙古人和漢人的性命,而是在這樣非常關鍵的戰鬥中,自然要用最合理的布陣方式。


    漢人更擅長火器,騎射連蒙古人都比不上。近戰很不好說,發揮得好,能打得漂亮,但發揮不好,就很容易崩潰,後果難料。


    蒙古人騎射還可以,但是近戰水平也很一般。


    而滿州兵,騎射不錯,近戰則更厲害,自然要擔當貼近步戰。


    如果為了珍惜滿州兵的性命而讓漢人和蒙古人承擔這個艱巨的任務,一旦失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正因為滿州兵參與了這種大規模的軍陣廝殺,又遇到闖軍這樣相對厲害的對手,傷亡大也是情理之中。


    可以說,一場戰鬥中滿州兵超過三千的傷亡,是自太祖用兵六十餘年來,都是很嚴重的損失。


    所以,哪怕估計給闖軍造成了超過三萬的傷亡,多爾袞也沒有顯得多開心。


    可李自成的心情很糟糕,臉色很是難看,這自然是因為統計的損失高達三萬六千人,占了總兵力的四成。


    而給建虜,特別是真韃子造成的傷亡,恐怕隻有不到五千人。


    他自認為自己的戰術指揮並沒有犯下多大過錯,這次與建虜的比拚,完全是真刀真槍,也是真實實力的體現,卻打成這樣。


    可這還是大順軍精銳戰鬥的結果,若是換成其他隊伍,傷亡可能還要翻倍,甚至全軍覆沒都不是沒可能。


    難怪明軍與建虜對戰時,經常的以慘敗收場,全軍覆沒也是司空見慣。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也不得不承認李自成的個人威望還是很高的,這些闖軍精銳的戰鬥意誌也很頑強。


    如果換成明軍,這麽高的傷亡,早不知道崩到哪裏去了。


    傍晚時分,劉宗敏派人過來傳遞消息,另一支建虜大軍從喜峰口破關而入,他已經率領麾下主力五萬人前去阻擊,並會帶上位於遵化的吳三桂部一萬八千關寧軍。


    李自成大驚,連忙派出哨騎,準備將自己遭遇的建虜情況詳細的告訴他,好讓他多一分小心。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派出的人還沒有追上劉宗敏大軍,劉宗敏聯合吳三桂便已經與多鐸部遭遇了。


    雙方在遷安以西三十裏外發生大戰,劉宗敏親自率軍衝殺都沒有改變敗局,還身中數箭,最終也是趁著夜色,靠著太陽燈才好不容易脫離戰鬥。


    最後統計,吳三桂部關寧軍損失六千餘人,而劉宗敏部損失近兩萬七千人。


    不得不說,吳三桂在這一戰中還是很賣力的,甚至比他為大明效力時還要拚命得多。


    畢竟這是他投降李自成後的第一戰,他也知道李自成不那麽相信他,自然不敢陽奉陰違。


    可再怎麽拚命,還是彌補不了實力的差距。


    而這一戰對劉宗敏的打擊最大,因為在這之前他是不太將建虜放在眼裏的,隻當他們是一支厲害些的強盜土匪而已。


    可這一次正麵戰鬥,他聯合吳三桂的麾下,將近七萬人,卻輸給了隻有三萬左右的建虜,而且傷亡如此慘重。


    如果不是天黑了,借助太陽燈撤離戰鬥,恐怕會敗得更慘。


    就這樣,李自成、劉宗敏雙雙戰敗,兩場大戰的損失累計,光是闖軍就超過了六萬人,而且大半是精銳。


    李自成心裏在滴血,也很後悔,悔不當初沒有聽崇禎的話,盡量要避實就虛,最好不要與建虜野戰。


    可這幾年來的連續勝利,特別是僅用幾個月時間就從陝西打到京師,讓大順軍上下都生起驕縱之心,沒有認真的正視建虜的威脅。


    所以直接盲目的與建虜進行大規模野戰,以致造成如今無法挽迴的損失。


    因為大順軍雖然號稱百萬,但實際兵力連一半都不到,精銳更是連十萬都沒有,這一下損失這麽多,直接傷筋動骨了。


    其實,闖軍打不過建虜,完全在高升的意料之中。


    因為建虜自努爾哈赤起兵以來,連年征戰,再加上女真人丁不盛,幾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是戰兵,經過無數次的磨練,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善而且實用的戰術體係。


    別說在東亞,即便在整個世界,同等數量女真兵的戰鬥力,也絕對能排在前列。


    反觀李自成的闖軍,其主力是在四年前出商洛山後重建的。


    因為在潼關南原之戰中,他幾乎全軍覆沒,隻率領十幾騎逃進商洛山,一躲就是兩年有餘,然後趁著明軍圍剿張獻忠之際,率領收攏的幾千殘部殺出來,收集饑民壯大實力。


    可僅僅這麽短的時間,又能練就出多少精兵?就算練出的精兵,又怎麽能比得上建虜那些經曆了大淩河、鬆錦之戰這種殘酷戰鬥磨練五年、甚至十年之久的軍隊?


    所以,李自成敗得不冤,勝了才是奇事。


    而經曆過如此慘痛的教訓,也讓闖軍上下清醒了不少,不敢再想著畢其功於一役。


    對付建虜,還是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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