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來人啊,陛下暈倒了,快去傳禦醫。”看到高宗吐血暈倒,程大力頓時嚇了一跳,立刻拚命的喊了起來。


    好在殿外到處都是執勤的衛士,他們聽到殿中皇帝暈倒,連忙手忙腳亂的幫忙把皇帝扶到榻上,同時還有人飛奔著前去傳召禦醫、告知皇後、太子等人。


    片刻之後,武後、太子等人全都趕到了行宮之中,這時尚藥局侍醫秦鳴鶴也聞訊匆匆趕來,在簡單的行禮過後,便立刻對高宗的病情展開了診療。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兀自見秦鳴鶴眉頭緊鎖,默然不語。


    “秦侍醫,陛下的病情如何?”看到秦鳴鶴這副模樣,武後不由得心中一沉,但還是開口問道。


    隻見秦鳴鶴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迴稟皇後,陛下由於憂傷過度,氣結於內,致令昏厥,此事倒也不難,隻要施以藥餌,安心靜養,自可痊愈,隻是,隻是……”


    “隻是個甚?有話說來便是,不必吞吞吐吐。”武後聞言頗有不耐,冷著臉說道。


    “諾,隻是此病乃是由心而發,若要根除,還需心藥來療,如今陛下心中憂傷,急需一樁大喜事調劑,如此方能水火相濟,否則的話,一旦氣結於內,微臣恐會引發陛下宿疾,到了彼時,隻怕大羅金仙,亦難以令陛下龍體康複矣。”


    “大膽!”武後見對方如此說,忍不住拍案大怒,驚得那侍醫連忙叩頭認罪。不過武後也知道那侍醫所言屬實,也沒有去怪罪,默默思索了一會,然後說道:“隻是不知當此之時,能有何喜事為陛下調劑哉?”


    就在這時,忽然有韓國夫人宮中侍女稟報道:“啟奏皇後娘娘,奴婢有喜事稟報。”


    卻聽得武後怒道:“汝家主人剛剛身死,汝竟然麵有喜色,而且還說有甚喜事,實在可恨,來人,與本宮拉下去,杖殺。”


    “啊?娘娘,饒命啊,奴婢真有喜事相報,請娘娘允許奴婢說完,我家主人她活過來了……”


    “且慢。”一旁的李賢見狀,連忙阻止住欲要行刑的內侍,匆忙來到武後麵前,躬身說道:“母親,這狗奴才詐言姨娘複活,不知是真是假,不若讓孩兒前去探望,若是有假,再將此狗奴才杖殺亦不遲,若天幸是真的,豈不是一樁喜事?豈非聖上因此事而病情緩解之良機乎?”


    “是啊母親,六弟所言有理,若是姨娘果真活過來了,豈不是一樁大喜事?想必聖上得知,定然會調劑心傷,病情因此而大大緩解,甚至完全康複亦未可知,還望母親容這奴才苟活片刻,查探清楚可也。”


    太子李弘自然也不希望皇帝出什麽問題,否則以他現在的實力斷難與那武後抗衡,所以也是非常自然的希望那侍女所言是真,這樣便等於給皇帝打上一針強心針,由此而令皇帝病情得到緩解甚至康複。


    見到兩位兄長全都站了出來,李顯這才緩緩站出來,同樣也是將兩位兄長的話重複了一遍。


    雖然同樣是重複,但這並不代表李顯對高宗的關心便落後於李弘和李賢。


    其實李顯是在這次事件中同武後一樣的獲利者,隻不過雙方的認識卻是不同,武後認為她借此除去了賀蘭敏月,解除了對自己的威脅,同時又除去了武惟良和武懷運兩位礙事的家夥,還讓高宗病倒,自己更可以以此為借口抓住權力,真可謂一石三鳥。


    而李顯的獲利則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因為他把目光放得更長遠,試圖以此為契機將武氏子弟一網打盡,以便剪除武後將來的羽翼,而且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周密準備,相信這一次在押的這些武氏子弟絕對會在劫難逃,甚至還有可能將所有武氏子弟斬草除根。除此之外,他還成功握住了一項重要的證據,相信以後隨時都可以指證武後謀害魏國夫人賀蘭敏月。


    這不能不怪李顯為人多疑狡詐,實在是因為他太了解武後這個人了,如果在利益方麵不發生衝突的時候,她完全可以扮演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可一旦利益受到一定點威脅,那將會絕對毫不猶豫的出手進行遏製,甚至是扼殺。


    魏國夫人無疑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雖然這其中有李顯的助推,但其中的主導者依然是武後,因為投毒者是武後的人,刺激賀蘭敏月品嚐菜肴的也是她,而這兩點,才是導致賀蘭敏月被毒死的關鍵。


    當然,也不能說李顯在其中就一點責任也不用承擔,最起碼如果沒有他的助推,賀蘭敏月可能就不會死的那麽快,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李顯的心中感到愧疚,這才暗中下令他在韓國夫人宮中的眼線,隨時注意韓國夫人的動向,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韓國夫人才能在投繯自盡之後被及時發現,最後被從死神手中拉了迴來。


    李顯之所以這麽做,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愧疚,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能夠令傷心欲絕的高宗還有那麽一點點安慰,相信高宗隻要精神稍稍振作一點,便不致於將大權完全交給武後,。


    當然,對於李顯這麽一番縝密的安排,武後絲毫不知曉,甚至她聽說韓國夫人宮中奴婢將其救醒,也根本沒作多想,隻是認為是宮中奴婢自行施救,或者隻是認為韓國夫人命大,心中略微有些遺憾而已。


    盡管心中遺憾,可由於三個兒子全都異口同聲的要派人前去探望韓國夫人是否真的被救活了,再加上這事有利於高宗的病情,自然也不能不同意,同時她也知道這時候想要派出心腹將活過來的韓國夫人暗暗處理掉也不現實,隻好同意了諸子的要求,命李賢、李顯一起前去魏國夫人的行宮中探望。


    李顯現在是盡量的韜晦,尤其是在武後麵前,更是不主動承擔任何事情,在表麵上看來都是附和他人,隻是在暗中悄悄打打悶棍,悶聲發大財而已,這一次武後命令李賢和他一同探望韓國夫人,正符合他一貫的作風,所以他樂得李賢衝鋒在前,而自己隻是作為一個並不起眼的陪襯而已。


    緊跟著李賢的步伐,李顯來到了韓國夫人的行宮之中,見到武順雖然蘇醒,卻是目光呆滯,精神恍惚,完全沒有昔日的神采,也是口上歎息,心中愧疚。


    “姨娘,你這是怎的了?你可要節哀呀,賢兒已經失去了阿姐,不能再失去你呀。”看著麵前的韓國夫人,自幼與她感情深厚的李賢忍不住淚流滿麵,喃喃的說道。


    卻聽得武順喃喃的說道:“爾等為何不讓我去死?為何不讓我去陪伴月兒?我要見我的月兒,她隻有一個人,在九泉之下定然會害怕,我要下去陪她。”


    “姨娘,姨娘,你要冷靜一些,我是賢兒啊,雖然沒有了月兒姐姐,你還有表兄啊,你還有賢兒啊,雖然我隻是你外甥,可以後也定然會像月兒姐姐和之表兄那樣對你的。”看著武順一心求死的神情,李賢不由得心碎不已,連忙更咽著說道。


    “賢兒,姨娘知道你對我一直很好,然而姨娘卻是不能再照顧你了,因為姨娘要下去照顧月兒,爾等還有親人照顧,月兒卻隻有她自己……”


    韓國夫人話說到這裏,已經是滿臉淚水,更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看到兩人這幅神情,李顯也是頗有悲涼之意,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來到武順身旁,柔聲勸解道:“姨娘,還請節哀,逝者已矣,阿姐已然逝去,我等便是再傷痛亦是無用,與其傷痛過去,倒不如珍惜現在,珍惜還活著之人……”


    卻不料李顯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李賢給生生打斷:“滾開!不用爾在此處假惺惺,吾知道爾是皇後派來監視於我的,不過吾還是把姨娘當做親人,爾能奈我何?有本事便去告發呀,讓其把我處死,也好遂了爾母子之心。”


    “這,這,兄長想是誤會了,小弟並無此意,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姨娘雖不是親娘,卻與親娘血肉相連,小弟見姨母如此傷心,自是心中感傷,隻是開導兩句,別無他意。”


    “嘿嘿,好個別無他意!本王如何不知爾這狡詐之徒?爾自幼受父母寵愛,與姨娘、阿姐素無瓜葛,為何偏偏如此好心,前來開導姨娘?爾無非是見姨娘失去親女,前來看姨娘之笑話而已。”李賢自幼就少受武後疼愛,所以心中對李顯一直以來就充滿嫉妒,不過好在他自由受到良好教育,所以心中還能克製,不過今日因為為武順和賀蘭敏月母女而傷心,情急之下自也是口不擇言,對李顯大聲嗬斥道。


    “兄長何出此言?小弟實無他意。”李顯見李賢漸漸失去理智,也不願意再和他計較,隻是小聲而無力地爭辯著。


    “何謂實無他意?爾之用心昭然若揭,吾之雙眼洞若觀火,需隱瞞不得,速速滾開,否則吾定然不客氣。”


    李賢喝罵著李顯,心中猶然不解氣,擼起袖管便欲動手,卻聽得武順喝道:“賢兒,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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