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惟良和武懷運兄弟兩個受了李顯的指點,自然是心中透亮,兄弟兩個這麽一商量,便決定在第二天晚上便設宴,邀請高宗、武後、太子李弘、沛王李賢、周王李顯、殷王李旭輪、韓國夫人武順、魏國夫人賀蘭敏月等人前往他們兄弟兩個所住的宅院內赴宴。


    能夠請得動這麽多的朝廷權貴,尤其是高宗和武後這等帝國當權者,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一種莫大的榮耀,所以,整個府上早已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作為主人的武惟良和武懷運兄弟二人率領著闔府上下所有男丁全都肅立在府門外,恭恭敬敬的等待著車駕的到來。雖然寒風刺骨,卻難掩臉上的喜氣。


    高宗和武後等人倒是沒有讓他們多等,大約在這一幹人等了半個時辰的時候,便聽得前麵一陣馬蹄聲馬上騎士隻有百人,可是個個英武不凡,手提馬槊,肩背弓箭,殺氣騰騰,這一支隊伍,自然便是整個大唐最為精銳的皇家衛隊,也是皇帝專屬的衛士——百騎。


    能夠配得上百騎開道的,在整個大唐也就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至高無上的天子高宗。


    隻見高宗在內侍程力士的攙扶和武後的引導下緩緩下了軟輿,然後來到武惟良兄弟身旁,笑著說道:“今日承蒙兩位舅哥盛情邀請,今日朕率領妻子親戚前來叨擾,望勿見怪。”


    武惟良和武懷運雖為皇親,卻也是第一次見到聖駕,如今見高宗笑容和善,精神十足,個個感動得淚流滿麵,再拜道:“承蒙聖上不棄,玉趾親臨,臣等不勝惶恐,萬望陛下今日晚宴能夠稍展龍顏,則臣等已是受寵若驚矣。”


    卻見高宗和善的說道:“兩位不必多禮,此乃家宴,隻論家事,不論君臣,兩位皆是吾之妻兄,又是此間主人,今設宴盛情款待,理當吾來感謝,兩位卿家,請。”


    “陛下此言令臣等惶恐,吾等與陛下雖是親戚,亦是君臣,雖是家宴,君臣之禮焉敢廢之?還是陛下先請,否則的哈,盡管臣等盡知此乃皇恩浩蕩,恐後人亦會認為臣仗皇親之故胡亂邀寵,目無君上。”


    “哈哈,愛卿客氣了,既如此,朕便卻之不恭了。”高宗對武惟良所說的話十分滿意,哈哈一笑,當先便在武後的陪伴下進入府門,然後進入廳堂。


    本來亦武惟良和武懷運的一個刺史身份,根本不可能在此時此地擁有一所宅院,不過負責分配宅院的封禪使路敦信敬他們兄弟是皇親,便分配給他們一套寬敞的宅院,如今正好拿來宴請帝後等人。


    眾人又是經過一番謙讓,這才就坐,高宗作為至尊,當然被安排到了首席,之後便是武後和太子李弘,然後是韓國夫人、魏國夫人、李賢、李顯、李旭輪等人。


    酒宴剛剛開始,武惟良和武懷運便拍了拍手,然後隻聽得樂聲響起,一隊高鼻深目的胡姬扭著柔軟的腰肢,翩翩起舞,令人拍手叫好,稱讚不絕。


    待得一曲舞罷,武惟良兄弟齊齊站起,對著高宗拱手施禮道:“啟稟陛下,今日臣等準備了一道菜肴,特來進獻陛下與皇後殿下享用。”


    “哦,不知是何菜肴?”高宗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嗬嗬笑著說道。


    卻見武惟良神秘的笑了笑,然後輕輕拍了拍手,便見幾個仆人扛著一個巨大的木盤來到廳堂,而木盤上則放著一頭完整的烤全羊。


    “不過是一頭烤羊而已,莫非有何新奇之處?”高宗不由得很是奇怪,開口問道。


    卻見武惟良神秘的笑笑,然後說道:“陛下且稍安勿躁,馬上便有好戲看了。”


    之後便見一名守候在旁的皰人拿出短刀,往烤羊腹部剖去,這時高宗方才看到,那隻烤羊的腹部原來是被縫上的。


    待得皰人剖開羊腹,高宗這才看到,原來裏麵竟然藏著一隻噴香的燒鵝!


    隻見武惟良笑著將皰人切好的燒鵝肉親自端到高宗、武後等人麵前,然後笑著說道:“此菜名為渾羊歿忽,乃是傳自西域之名菜,其做法非常講究,將鵝洗淨,將以五味調和之肉、糯米飯放入鵝腹內,之後宰羊,剝皮,去除內髒,再將鵝裝入羊腹中縫合妥當,上火烤炙,待得熟後再從羊腹中取鵝食用,至於這羊麽,隻是借味之用,此時便可棄之。”


    “渾羊歿忽?這道菜朕還從未食用過,今日便見識見識愛卿之新菜。”說完之後,高宗抄起象牙箸,便準備嚐一嚐這噴香的燒鵝。


    不料這時武後突然伸手阻止道:“陛下且慢,此菜雖然新穎,然則未經嚐試,根本不知是否美味,陛下乃天下至尊,怎可以身試之?若是因為味道不好,致令陛下脾胃失和,則是臣妾與兄長莫大罪焉,依臣妾看來,莫如找一名親信先代陛下嚐試一口,若果真美味,陛下再食用亦不遲。”


    “嗯,皇後言之有理。”高宗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停箸問道:“隻是不知此次該由何人代為嚐試?”


    “嗬嗬,此事自然是由臣妾代勞,臣妾身為陛下之妻,飲食起居之事理當負責,這世上焉能有人替代臣妾哉?”武後眼角含笑,然後隨意的掃了周圍一眼,更是挑釁似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魏國夫人賀蘭敏月,然後伸出象牙箸便欲取食。


    “且慢。”這時便聽得賀蘭敏月站起身來,然後對著高宗和武後緩緩施禮道:“皇後方才言道陛下乃千金之體,此言不錯,可皇後卻忘了,自身亦是千金之體,朝中許多大事等待皇後輔佐處理,萬一因為這烤鵝而有些閃失,豈不誤了大事?臣妾乃是皇後外甥女,陛下乃我姨丈,皇後乃我姨娘,臣妾自幼長於宮中,蒙陛下與皇後恩寵,以親女待之,今日乃是臣妾盡孝之時也,因此臣妾鬥膽,請求為陛下嚐試此菜,不知皇後娘娘意下如何?”


    賀蘭敏月自從在宮中就不斷與皇後爭寵,並且仗著年輕而惹得皇帝神魂顛倒,不能自持,如何肯把這個“照顧皇帝飲食起居”的機會讓給他人?所以在武後提出來之後,毫不猶豫的便站起來,當仁不讓的說道。


    “嗬嗬,月兒,此事還是姨娘來得好,姨娘年長於爾,在這方麵更有經驗,爾畢竟年少,若是有些不適,怎知如何處置?”


    武後這話雖然表麵上說的是替高宗品嚐食物,可聽在賀蘭敏月的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滋味,那就是嘲笑自己太嫩,在侍奉高宗方麵經驗不足,根本不配與其爭奪。


    賀蘭敏月一直自忖美貌勝過武後,更是準備以此為資本,唆使高宗廢掉武後,更立自己,如今見對方挑釁,如何能夠忍受得了?連忙駁斥道:“姨娘這話可就不對了,月兒年紀雖幼,卻也深知此中之道,積累的經驗亦不輸於姨娘,姨娘事務繁忙,勤於政事,這侍奉聖上之事,便由月兒代勞吧。”


    說完之後,賀蘭敏月不顧武後再說什麽,伸出象牙箸夾住一片鵝肉,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臉上忽然現出一種迴味和讚歎的神色,大聲笑道:“果然好吃,嬌嫩爽口,令人食指大動,此等美味,果然天下一絕。嗬嗬,能夠沾陛下雨露,第一個吃到如此人間美味,月兒真是不虛此行。啊……”


    “月兒,月兒,汝這是怎麽了?”一旁的韓國夫人武順見女兒突然滿頭大汗,痛苦的捂著腹部,差一點仰麵躺過去,連忙扶住女兒,關心的問道。


    “這,這菜有,有毒。”賀蘭敏月這時候說話已經十分艱難了,等到說完這句話,已經是七竅流血,渾身發紫了。


    “月兒,月兒,你怎樣了?你可不要嚇為娘啊。”武順抱著女兒,輕輕地為賀蘭敏月擦去流出來的黑色血液,大聲哭道。


    “這,這,月兒,爾方才還好好的,如今怎的竟成了這幅模樣?”高宗見賀蘭敏月隻是片刻之間,便已經身中劇毒,不由得肝腸寸斷,連忙吼道:“速去請太醫院供奉,速去請太醫院供奉,不惜任何代價,亦要救活我的月兒。”


    高宗一邊說,一邊便要向賀蘭敏月那裏走去。


    卻不料武後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大聲說道:“陛下,不可,月兒身中劇毒,定然是出於賊子之陰謀,陛下若至,怕有宵小之輩乘機暗害,還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


    “滾開。”武後一個“重”字還沒說出來,便被高宗一聲大吼,扯開了衣袖,然後繼續往賀蘭敏月處而去。


    “百騎,護駕。”武後乘著眾人沒看到,怨毒的的盯了高宗一眼,然後大聲唿喊,愣是讓百騎擋在了高宗麵前,截斷了高宗想要見賀蘭敏月最後一麵的通路。


    “月兒,月兒。”高宗痛哭流涕,最後竟然忍不住雙眼一黑,直直的往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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