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官儀與王伏勝等人被押解著過堂受審,在許敬宗的主持下,審問順利地進行,上官儀看到那些昔日的同僚盡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心中的悔意更甚,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在過堂之時招認什麽,自認為僅憑這樣的庭審,自己也不會被定什麽罪行。


    哪知道後來的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因為在宣判的時候,許敬宗竟然宣布,自己之所以寫下廢後詔書,並非是奉了聖命,而是參與了一個謀反團夥,蓄意挑動皇上廢後。


    而這個謀反團夥一拉出來,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因為這個團夥的參與者有他上官儀、宦官王伏勝等人,而主謀者竟然是廢太子李忠!


    “隻是因為我等侍奉過梁王,便說我等與之謀逆,嘿嘿,當初梁王為太子之時,汝許敬宗亦不少巴結逢迎,如此說來,汝是否也算得上逆黨?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上官儀死便死了,竟然被小人如此詆毀,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上官儀就算是不能忍又能怎麽樣呢?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向皇帝申辯的機會,更何況大權操縱在武後的手中,他當初就站在皇帝麵前都沒有什麽作用,現在就算給一個申辯的機會又能如何?


    而指望同僚幫助伸冤?這一點更是不現實,現在朝中的幾個宰相,司空李績一向保持中立,左相劉祥道和右相竇德玄雖然正直,可從廢後事發到如今宣判才隻有一天的時間,這兩位恐怕根本來不及向皇帝求情,就算求情又能如何?皇帝會因為他們二人而得罪剛剛與自己重歸於好的武後?而其餘人等,盡是許敬宗餘黨,這些人不落井下石便已經是難得了,更是不可能會為他求情的。


    所以,現在的上官儀已經完全沒有生還的希望了,這一點他也是很明白,其實對於死,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害怕的,他唯一感到痛心的是,因為自己的固執,竟然給整個家族帶來災禍,因為在判決中寫道:上官儀被定為謀反罪,家中男丁盡皆被處死,女眷籍沒掖庭宮為奴。


    “吾兒當初苦勸,我竟不聽,致有此禍,亦是咎由自取,隻可憐我兒風華正茂,卻要陪我一道命赴黃泉,更可憐我那尚在繈褓中之孫女婉兒,隻因為一時固執而淪為奴婢,唉,若待來世,我上官儀定然隻是做一自由文人,絕不涉足朝政。”


    死牢之中,上官儀目光呆滯,頭發散亂,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臉上所掛著的,隻是無盡的悔恨。


    過了好大一會,上官儀將目光轉向同在一間囚室的兒子上官庭芝,緩緩說道:“芝兒,為父當初若聽爾勸,便不會有此災禍,汝心中是否怨我?”


    卻見上官庭芝叩首說道:“父親所為,皆是為天下計,皆是大丈夫所為,兒敬佩尚且來不及,如何敢有怨艾?”


    “可為父卻累及於汝,為汝招來無妄之災,無端端的陪著為父命喪黃泉,汝妻女盡皆籍沒掖庭宮為奴,可憐婉兒尚在繈褓之中,在那如同群狼環伺一般之掖庭宮,不知她母女如何生存下去?”


    “這亦是他母女之命數,如何能怨及父親……啊?”上官庭芝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發出了一道驚恐的聲音。


    “芝兒,發生了甚事?”


    雖然是父子麵對麵,可監牢之中實在黑暗,上官儀又老眼昏花,並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何事,隻是聽到了兒子發出的那一聲叫聲,他對兒子教導甚嚴,兒子也一向鎮定沉穩,也正是因為如此,兒子突然發出的這一道叫聲才更加令他擔憂。


    隻聽得上官庭芝無奈的苦笑道:“父親,想不到孩兒不用等到明日了,如今遇到了惡鬼纏身也好,省得彼時在刑場挨受那一刀之苦,致令屍身不全。”


    “嗯?汝說甚?遇到了惡鬼?嘿嘿,想不到吾等正人君子,養一身浩然正氣,竟能遇到惡鬼,此不知是蒼天無眼,還是我等所為逆天悖倫?”上官儀聞言更是苦笑不已,大聲感慨道。


    可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一道低低的聲音傳來:“以上皆不是,原因無他,朝中奸佞橫行,當今天子軟弱,致令牝雞司晨,群魔亂舞,忠良蒙冤,天地含怨,我大唐注定會迎來一場災禍。”


    “汝,汝是何方神聖?莫非是天生星宿臨凡,想要提點弟子不成?”上官儀聞言,頓時感到滿腹的冤屈終於有了發泄之處,連忙跪倒在地,悲聲泣道:“請大仙大發善心,救救犬子及家眷吧,上官儀便是九泉之下,亦銘感五內。”


    這時忽然聽得上官庭芝遲疑地問道:“我聽這聲音,莫,莫非便是周王駕臨?”


    上官儀聞言一怔,隨即怒斥道:“胡說,周王何等身份?又是武後之子,如何會到這死牢中來?即便是來,亦是通過監牢正門,如何能夠從地下而來?汝莫不是癡了傻了?還不速速向大仙賠罪?”


    卻聽得那道聲音再度說道:“上官老大人,令郎所言不錯,小王正是李顯,今次之所以能見到兩位,乃是請高人挖通地道,暗暗潛入牢中,營救二位出獄,時間緊急,不及細說,還請二位速速隨小王離開。”


    今夜所來之人正是李顯,開挖地道營就上官儀父子之事自然也是出自他的策劃,其實早在數年之前,李顯就借故將京城中所有牢獄轉了一遍,並且默默記住了那些牢獄的位置,憑著李顯前世盜墓的本事,隻要記住牢獄所在的位置,便能又快又準的挖掘地道,將牢獄中的人救出來。


    當然,李顯之所以能夠及時到這裏來,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動用關係探聽到了上官儀父子的監押之處,否則的話,李顯挖掘地道的本事再大,想要找到上官儀父子恐怕需要耗費一夜的功夫,而以武後想要對這對父子除之而後快的決心,李顯將很難在這對父子被處決之前把這對父子找到。


    更何況監牢之中多有犯人,萬一因此而驚動了某一個犯人,以至於打草驚蛇,非但這對父子救不出來,便是李顯自己都有可能會攤上麻煩。


    “多謝大王搭救,我父子此番能逃出生天,全賴大王之力,日後便是做牛做馬,亦難報答大王這等恩情,父親,我等速速走吧,莫要驚動了獄卒。”上官庭芝見李顯竟然在此情此景之下搭救自己,自然是感激萬分,連忙拉著上官儀的手,準備離開這裏。


    卻見上官儀根本不動,隻是問道:“大王,臣下有一句話要問,還望大王實言相告,不知此次營救大王是奉聖上之意,還是自作主張?”


    “這,實不相瞞,此實乃小王自作主張。”雖然是在黑暗之中,可是李顯的一雙眼睛卻早已習慣了夜中視物,見上官儀一臉的嚴肅,便知瞞他不過,隻好實話實說。


    卻見上官儀本來充滿希冀的臉上突然變得灰敗起來,苦笑著說道:“下官本就知道,此事絕非聖上所為,嗬嗬,聖上對那人之懼怕早已深入骨髓,昨日那等良機亦白白喪失,更何況今日乎?大王,上官儀寧可堂堂正正去死,亦不願苟且偷生。大王若是垂憐,便帶小兒一起出去吧。之後吾兒隱姓埋名,再不過問世事,之後再娶妻生子,亦能延我上官氏一脈,僅次,下官便感恩不盡了。”


    上官庭芝這時候卻被自己父親的話震驚了,連忙流淚說道:“父親說的是哪裏話?如今生機在前,如何能夠舍棄?父親乃朝中重臣,名滿天下,更何況聖上雖然懦弱,亦是念舊之人,想來父親隻要逃出牢籠,將來聖上後悔了,再得重用亦難預料,屆時父親定然能夠再度施展抱負,何苦作無謂之犧牲?”


    卻見上官儀緩緩搖頭道:“老夫已年屆六旬,便是逃出去,又有幾年活頭?更何況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如何做的這等偷生之人?更何況監牢之中吾兒若是逃走,武後雖怒,卻不至於遍地尋訪,而;為父一旦逃走,此人定然下令徹查,屆時便是周王為其親自,恐也顧不得了,若為為父而連累恩人周王,為父心中何安?吾兒不必再勸,汝如今正年輕,日後隱姓埋名,娶妻生子,令汝子好好讀書,未必沒有出人頭地之機,屆時如若武後不再當權,自可為為父平反。”


    “可是父親……”


    “不必再說,吾意已決。”上官儀見兒子再勸,連忙沉下臉喝道:“汝若不聽我言,便是不孝,我上官家能否複興,借仰仗於汝兩位,汝肩負此重任,便是忍辱偷生,亦要活下去。可聽明白了?”


    “諾,孩兒答應便是。孩兒不孝,父親多珍重。請父親放心,孩兒一定完成複興我上官家族之重任。”上官庭芝淚如雨下,但見父親態度甚為堅決,無奈之下隻好答應下來,又向上官儀叩了一個頭,這才在李顯的引導下找到了地道口,然後一步一迴頭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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