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的武士們在清理埃博登的廢墟,發現城市下方那些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時,猜猜看我最先想到了什麽?”


    “沒錯,我猜到了這東西八成是帝國人建出來,用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逃跑的;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在必要的時候躲避某些災害的。”


    “情況也差不多是這樣——我們第一次進攻埃博登的時候,我們的老朋友洛倫·都靈就是利用這座城市複雜的地下交通網,在兵力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還在城破之後硬撐了將近半個月。”


    “可事實上真是如此嗎?這些堅固的要死的地下通道建立時間絕對超過上百年,甚至有可能和這座城市的壽命一樣久遠;我不覺得一百年前的帝國人就能猜到這座城市會被我們攻陷——那樣他們為什麽不加強這座城市的城防呢?”


    “哦!還有最重要的,作為一個必要時逃跑用的地下通道唯一的出口居然是對準海岸的下水道排汙口,這得是何等天才想出來的絕妙設計,我要是有這樣的部下絕對讓他不得好死。”


    “所以我得出了結論,那就是這個地下通道並不是為了逃跑,相反它才是真正最古老的埃博登城;最關鍵的就是我發現了一本巫師塔遺留的書,上麵就是這麽寫的——最古老的,真正的九芒星巫師塔,以九芒星聖杯之力築造。”


    “遍布埃博登地下,充斥著虛空之力的地下通道…嗯,你猜我想到了什麽?沒錯,如果我在裏麵塞滿了各種各樣的爆炸物,再將幾架發射器埋在地下;我們不僅能將整個城市,而是整個‘埃博登’都炸上天!”


    “城內的亞速爾精靈,城外與我們作對的帝國大軍…都將不得好死,通通都得在這場爆炸中灰飛煙滅,作為他們打敗我的驚喜!”


    “甚至這都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地方在於這樣的爆炸所造成的,完全不受控製而膨脹的虛空之力,將會導致十分可怕的結果。”


    “沒錯,就像我們已經飽受虛空之力侵蝕的故土那樣…現實被完全扭曲,土地和周圍的生態都變得亂七八糟,一切活的和死的都被虛空之力徹底侵蝕,邪神傀儡一個接著一個出現,膨脹的虛空之力無法得到抑製,最終從埃博登開始,將整個帝國都拖下水!”


    “到那時,他們就知道阻止我的代價是什麽了。”


    “明白了嗎小隨從,這才是我們最後的秘密武器,也是我要交給你的東西。”


    “當我們戰敗的時候,我負責光榮的戰死,和對麵的帝國人說兩句俏皮的漂亮話拖延時間;你就負責在得到信號後開啟這個玩意兒,將我們和敵人一起送上天,所以……”


    ……………………


    “……我猜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軍營監獄內,抱著肩膀的布蘭登一邊打量著鐵柵欄後瑟瑟發抖的精靈隨從,一邊用十分肯定的口吻向身後詢問道。


    站在他身後的黑發巫師,還有艾勒芒大公與禦前巫師顧問艾爾伯德,三個人麵麵相覷,表情各異。


    “說說吧,你們肯定有什麽想說的——諸位應該是在整個帝國當中,我最信任的三個人了。”皇子殿下扭過頭,火紅色仿佛在燃燒的瞳孔死死盯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珠:“認真思考一下,然後告訴我這是不是敵人的陷阱?”


    “洛倫,你來得晚,你第一個。”


    幾乎是布蘭登剛說完,黑發巫師就立刻感到身旁多了兩道灼灼目光同樣在盯著自己,忍不住暗自歎息。


    就不能讓我休息五分鍾?


    迎向布蘭登那充滿期待的眼神,推敲了下的黑發巫師緩緩開口:


    “如果您想要建議的話,暫時沒有;但我可以向您確保另一件事——這個叛逃的亞速爾精靈,他沒有撒謊。”


    話音落下,牢房裏的精靈隨從猛地一震,而“丟臉皇子”的眼神裏明顯閃過了一絲失望。


    “你怎麽知道他沒撒謊?”


    布蘭登還想再掙紮一下。


    “我就是知道。”


    黑發巫師麵不改色的聳聳肩。


    “嗯……”布蘭登的表情糾結到不能更糾結。


    第一次被別人堵迴來而不是堵別人的皇子殿下,並沒有再繼續質疑——倒不是沒有懷疑,而是他的確沒有騙自己的理由。


    至於被自己派去迎接他的阿爾勒大公會不會有什麽小動作?肯定有,但布蘭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一個騙子不會相信一個流氓的話,他對自己的巫師顧問有這個自信。


    但這絕不等於布蘭登就這麽認了:“即便他沒撒謊,也不等於這不是個圈套——對麵那個瘋子的下線低的連我都自愧不如,用真相誆人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在自家老巢埋炸彈,和敵人同歸於盡?他腦子有問題吧,就算要完蛋也是亞速爾精靈先完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他就不怕開戰的時候自己手下一個不小心,先把自己送上天了?!”


    “話又說迴來,這家夥沒撒謊並不意味著羅德裏亞·亞速爾說的是真話,我們怎麽能因為敵人的一兩句話就被嚇得……”


    “謹慎並不等於膽怯,殿下!”


    微微蹙眉的艾勒芒大公忍不住打斷布蘭登,上前一步搶道:“不論是不是真的,我們都要做好敵人有可能魚死網破的準備!”


    “事關帝國命運,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就妄下決定,那才是對帝國的不負責——哪怕隻是敵人用來誆騙我們的陷阱和誘餌,它依舊具備參考的價值。”


    看著表情懇切,拚命想要勸服布蘭登的尤利·維爾茨,黑發巫師歎了口氣。


    他要是能被說服,他就是布蘭登·德薩利昂。


    “所以我們就要因為敵人一兩句嚇唬我們還不知道真假的話,暫停進攻甚至要和他談判——那我們聚集這麽多軍隊是為了什麽,數人頭嗎?”


    果然…幾乎是艾勒芒大公剛說完,一臉不高興的布蘭登就立刻開口:


    “為了這場戰爭我們動員了所有的公國,所有的軍隊,所有的資源和財富——光是每天為了喂飽軍營裏的士兵,帝都城外都得餓死人;再不盡快把他們全都弄死,你還準備等到盛夏留他們過節?!”


    “可是如果埃博登真的爆炸的話……”


    “用一個公國換一個帝國,不行嗎?!”布蘭登暴躁的搶斷道。


    “殿下!”


    始終保持沉默的艾爾伯德終於站了出來,先向布蘭登躬身行禮,畢恭畢敬道:“如果亞速爾精靈真的用煉金炸彈引爆了埃博登,那麽後果絕對不僅僅是賠上一個埃博登公國而已!”


    “講!”


    煩躁的轉過身,布蘭登賭氣似的靠在鐵柵欄上看向艾爾伯德。


    “如殿下所知道的那樣,多年以來埃博登都是巫師的聖地;數百年的研究讓這片土地積攢了龐大而且根本無法消除的虛空殘留,以至於在上次埃博登之戰時甚至隻需利用這些殘留,就能構建起抵擋敵人遠程武器的寒冰屏障!”


    “而這些積攢的殘留在過去之所以從未對城市造成多少影響,一方麵是因為有九芒星巫師塔負責的消除工作,一方麵是倚靠由高階魔咒塑造的地下通道負責承載,用虛空殘留的力量維持地下通道上附加的高階魔咒,讓它進入一種半永久的循環狀態。”


    “再有就是聖十字教堂——包括帝國各大重要城市的聖十字大教堂,本就具備聖十字的…神力!能夠消除或者說扭轉虛空之力,將其恢複到正常狀態…這才維持住了帝國境內虛空之力的均衡。”


    “而現在埃博登大教堂被亞速爾精靈拆毀,九芒星巫師塔不複存在,積壓在地下通道中無法循環和自然消除的虛空殘留,一旦被引火劑或者精靈發射器這種強力煉金物品引爆,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


    “能有多災難,最多是再來一次魔物入侵對吧?”布蘭登滿不在乎的一歪頭:“我們有巨龍,有浮空城有皎光劍還有幾十萬大軍,還怕這個?”


    “不,如果真變成那樣後果比魔物入侵要嚴重給一萬倍!”忙不迭開口的艾爾伯德,表情中甚至有一絲恐懼:


    “因為魔物入侵也好,邪神也罷…都至少有一個存在的意識在控製著這些虛空之力;而當這些力量不受控製,像洪水般湧入物質世界的話……”


    “現實被完全扭曲,土地和周圍的生態都變得亂七八糟,一切活的和死的都被虛空之力徹底侵蝕,邪神傀儡一個接著一個出現,膨脹的虛空之力無法得到抑製,最後…吞噬整個帝國?”


    瞪大了眼睛,布蘭登一邊說一邊看向艾爾伯德。


    “雖然不曾見過那樣的景象,但根據在下那不值一提的研究結果來看…的確如此。”


    被打斷的禦前巫師顧問微微頷首。


    心有不甘的皇子殿下將目光轉向黑發巫師,便看到一言不發的黑發巫師默默點了點頭。


    “就沒有什麽能阻止他的辦法嗎,我是說…在爆炸之後的那種補救手段?”


    “以前是有的。”洛倫點點頭。


    “以前?”


    “對,在埃博登之戰前。”洛倫的表情有些黯然:“如果科羅納大師在的話,他可以一瞬間將一片區域內的虛空之力‘迴溯’到某個時間點之前;上一次的埃博登之戰,我們就是這麽活下來的。”


    一旁的艾爾伯德大師,也不禁長歎一聲。


    “所以在正式進攻前,我們必須做好萬全準備。”艾勒芒大公沉聲道:“要麽相處能夠事後補救的辦法,要麽就必須將如何阻止敵人這麽做的計劃考慮進去。”


    “否則的話…至少目前,我們絕不建議殿下立刻向埃博登發動最終決戰!”


    布蘭登撇撇嘴…尤利·維爾茨的口氣,聽上去可遠遠不像是“建議”那麽輕輕鬆鬆。


    “洛倫,你覺得呢?”


    “我讚同艾勒芒大公的建議。”迎向布蘭登那略有些失望的表情,黑發巫師同樣一本正經道:“您也說了,對麵的那個精靈小王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瘋子是不會在意後果的。”


    “所以我們就得被他要挾,不得不跟這個混蛋談判?!”


    “不,我們隻需要想到如何阻止他的辦法就行了。”


    “可科羅納大師已經死了啊,我們不可能阻止他…這是你親口說的!”


    “我說的是如果真的讓虛空之力不受控製的爆發出來,我們就沒有補救的辦法了;但我可沒說不能在爆發之前,事先阻止他。”


    “哦,可以嗎?”


    “當然可以。”


    帶著平淡到毫無波瀾的口吻,黑發巫師沉聲道。


    “要怎麽做?!”


    幾乎在艾爾伯德問出的同時,監獄裏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洛倫的身影。


    “方法倒是很簡單——那些龐大而混雜的虛空之力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沒有一個巫師能夠壓製或者操控他們。”洛倫解釋道:


    “那麽,我們隻需要有一個巫師站出來,將這些力量承載其身就行了。”


    “就這麽簡單?!”布蘭登眼前一亮。


    “是很簡單,但…這根本不可能,一般的巫師即便開啟第一道閥門,他們的意誌力也不足以控製…啊!”


    猛然間想到什麽的艾爾伯德抬起頭,略帶顫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洛倫:“這麽說…您…您真的像艾薩克他們說的那樣…您已經是……”


    黑發巫師微微頷首。


    艾爾伯德瞬間領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科羅納執意要求讓您成為他的繼承人……”喃喃自語幾句,禦前巫師顧問轉過身來,向著布蘭登躬身行禮:


    “殿下,如果真的能夠在事前成功阻止的話…您的計劃,完全可行!”


    “當然,我們必須實現做好充足的準備,尤其是要讓正麵進攻的軍隊和執行者的步驟達成一致,才能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這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


    一旁的艾勒芒大公露出了幾分有所顧慮的神情,但考慮到自己對虛空之力幾乎一無所知,於是他選擇相信艾爾伯德大師的判斷,不再多說什麽。


    “完全可行,什麽可行?”


    還是一頭霧水的布蘭登看了看洛倫,又看了看艾爾伯德:“所以我們現在要找一個巫師來承擔這些力量是吧,那麽問題來了,找誰,誰是你說的那個…執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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