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薩克蘭以北,斷界山山脈,冰川荒原。


    在盛夏一步步來臨的南方,刺骨的寒風和冰雪依舊統治著整個北方世界;白雪飛舞的長空萬裏,一群黑色的烏鴉從穹頂掠過。


    它們所經之處,就是死亡的鐮刀掠過的地方。


    隻有最膽小的新兵,才會以為在盛夏即將到來的之際,斷界山不會有魔物和突變的怪物出沒……恰恰相反,冰原狼人並不會因為冰雪融化而停止殺戮劫掠,更不會畏懼頭頂的陽光。


    遊蕩在荒原中的軍團遊騎兵們依舊是戰戰兢兢,不僅要提防成群的冰原狼人遷徙,還要小心某些畏懼嚴寒的怪物在這個時節出沒,突然從雪地裏鑽出來將他們撕成碎片。


    為了減少軍團遊騎兵的傷亡數字,康諾德·德薩利昂在每年盛夏即將來臨的時候,從東薩克蘭雇傭一批雇傭兵和賞金獵人,用高額的報酬和懸賞引誘他們負責最危險的探路和巡邏工作。


    這樣做的真正目的並非是為了巡邏,而是要維持自己領地內的穩定。


    帶著武器,獨來獨往的雇傭兵和流浪騎士在康諾德眼中是非常嚴重的隱患,而且很難有效治理;但如果將這些人集中起來,按照軍規管理那就方便多了。


    當然,你永遠無法相信一個雇傭兵的忠誠…太過嚴苛的軍規,讓雇傭兵變逃兵成了十分司空見慣的事情;而康諾德也就有“緝捕逃兵”的正當理由,將這些人趕出自己的領地。


    “鐺——!”


    戰戟的鋒芒擊碎了雪地裏的岩石,迸濺的飛雪被狼人的血染成了紅色,在半空中揮灑曼舞。


    趁著雪花迸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避到五步之外的狼人,還在因為受傷的左腿淒厲的嚎叫著。


    “跑的可真快啊……”


    輕輕吐出白霧,喘息的男人刻薄的譏諷道,隻是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不甘。


    披在身上的黑色亞麻鬥篷,攥在手中的戰戟,懸掛腰間的騎士長劍…就是這個男人身上所有的東西了;身上薄薄一層的鏈甲連普通的軍團士兵都不如,在狼人麵前更是和紙糊的一樣。


    但對他來說,這些足夠了——與其將生死交付給不怎麽靠譜的鎧甲,他寧可相信自己的腦子,還有手中的利刃。


    狼人撕了自己隻要一瞬間,自己撕了這頭畜生也隻要一瞬間…很公平。


    兇惡的冰原狼人不斷的朝他低吼著,左腿的傷勢讓這頭怪物變得更加暴躁且嗜血,連一雙獸瞳也變成了血紅色。


    越來越狂躁,暴虐的嘶吼聲,仿佛是在竭力壓製立即衝上來將他撕成碎片的殺意。


    明明是怪物,卻也像人一樣筆直站立;足足高出半個身子的魁梧身影和比人大腿還粗的雙臂,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壓迫感。


    刻薄的男人不屑的勾起嘴角,腳步在雪地中緩緩移動;在雙手之間不斷變換方向的長戟看似破舊,卻依然鋒利無匹。


    “……就是頭畜生。”


    他話音剛落,眼前就沒了狼人的蹤影。


    “砰——!”


    空氣被撕開的聲響幾乎刺穿了耳鼓膜,明如銀鏡的雪地突然炸裂!


    沒有多想,男人雙手立刻攥緊長戟向前突刺。


    “鐺——!”


    利刃般的雙爪撞擊在長戟的刃尖上,炸開一片火花。


    暴虐的吼聲出來,雙臂猛然蕩開的狼人硬生生將男人擊飛!


    懸空五步才落地的男人雙腳用力,在雪地上足足拖行了五公尺才停住腳步;還沒有穩住身形,巨大的黑影就已經再次襲來。


    “畜生…就是畜生。”


    男人依舊在刻薄的嘲諷,左腳向前踏步的同時,將戰戟的戟刃沉在右手,一點一點壓低了身型。


    咆哮的怪物襲來,揚起的利爪撕扯著空氣,卷起唿嘯的烈風。


    “永遠都學不會!”


    箭步踏前,壓低了身子的男人右手鬆開,伸長的戰戟迅猛如風,揚起一片殘影。


    背身橫掃——!


    “噗——!”


    鮮血噴灑,連帶著破碎的黑色鬥篷也落在了雪地上。


    一動不動的男人雙手緊緊攥著戟杆,狼人的爪子就停在他脖頸外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區區十公分,卻成了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橫掃的刹那,戰戟卻變掃為刺,整個戟尖完全沒入怪物的胸膛,隻有戟刃卡在了外麵,硬生生擋住了它。


    絕望的狼人發出一聲哀嚎,但戟劍已經刺爆了它的心髒。


    猛然拔出戰戟,男人再次向前箭步,手中的戰戟橫掃。


    “噗通——!”


    一聲悶響,隨著戟刃的殘影掃過,狼人的腦袋掉在了雪地裏,噴湧著血漿的無頭屍也抽搐著癱倒在地。


    好險啊,差一點兒就沒命了……


    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男人看著地上的狼人的屍骨,才剛緊張沒兩分鍾就不屑的“呸”的一聲,朝死屍吐了口唾沫。


    冷哼一聲,男人剛剛鬆口氣,低沉的嘶吼和腳步聲就從背後傳來!


    攥緊長戟,警惕的他猛然迴身,瞬間瞪大了眼睛。


    三頭冰原狼人正在從自己背後走來,不遠處的風雪中還有更多的影子,蹣跚的在雪地裏緩緩接近。


    不好,自己被包圍了……


    剛剛那頭狼人慘叫,恐怕就是為了召喚同伴,告訴它們自己的位置;而自己還蠢到砍了那頭狼人的腦袋,讓血腥味散布的到處都是,生怕不能被它們發現似的!


    蠢透了,真是蠢透了……


    咬緊牙關的男人眉頭緊皺,手中的長戟也在微微打顫…剛剛經曆一場廝殺,體力下降的厲害;要是一頭或者兩頭還想想辦法,三頭四頭也可以考慮跑路。


    但是一整群…在這種荒郊野外,基本上就是死定了!


    舔了舔凍裂的嘴唇,男人緊緊攥著手中的長戟,不停的在原地前後騰挪,左右周旋,染血的戟刃不停的變換方向,威脅著想要接近的怪物。


    狼人們似乎並不著急撲上來將他撕成碎片,慢慢合攏截斷男人的退路,卻留下了東麵這唯一的出口,簡直就像在引誘他朝那邊逃跑一樣。


    對…就像逮兔子一樣。


    無奈的啐了一口,男人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就在此時,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傳來!


    圍攻的狼人們一陣驚慌,猛然轉身,朝著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憤怒的咆哮。


    有人?


    手握戰戟的男人表情愣住,一時忘記了反應;隻是環顧四周,搜尋著偷襲者。


    是誰?斷界山以北的冰川荒原,除了要塞的軍團士兵就是刀口舔血為錢賣命的賞金獵人……


    不管是誰,現在都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在男人準備趁亂轉身逃命的一瞬間,一頭狼人突然嘶吼著從風雪中撲出;瞬息之間,已經突襲到他的背後!


    來不及了!


    感覺到背後兇惡的殺意,無法轉身招架的男人毫不猶豫的鬆開了手中的戰戟,右手按住腰間佩劍的劍柄。


    冰雪唿嘯的刹那,劍芒一閃!


    “噗——!”


    怪物的血漿噴湧在臉上,迴過頭的男人瞪著震驚不已的眼睛,死死盯著突然擋在自己麵前的身影。


    他隻看到對方那張冷峻的臉,還有從頭到腳傷痕累累,僅有的左臂將長劍刺入了狼人的軀體!


    利刃拔出,連哀嚎都沒有發出的狼人無力的倒下,一雙獸瞳與男人震驚的眼睛四目相對。


    一聲不發的“獨臂騎士”揮掉劍身的血跡,斑駁的長劍幾乎遍布缺口,就和他一樣的遍體鱗傷。


    破損成這樣還沒有崩掉…這柄劍絕對是個好東西!


    男人抬起頭,無意識的和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雙眼對視,眼神中的貪婪瞬間變成了惶恐。


    “還愣著幹什麽?”獨臂騎士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聲音沉重: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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