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薩克蘭親王領以西,越過奔流不息的河水,那片被寶石河所環繞的土地就是薩克蘭帝國最為繁榮也最為富饒的土地,也被薩克蘭人稱之為“新薩克蘭”,或者“西薩克蘭”的地方。


    同樣,也是帝都戈洛汶所坐落的地方。


    如果帝都戈洛汶是宮殿,那麽親王領就是它的圍牆和屏障;


    若再將戈洛汶比作一位睥睨天下的女王,親王領就是她的騎士。


    對於薩克蘭帝國,或者說尤其是薩克蘭人而言,這片最早被命名為“新薩克蘭”的土地不僅僅是他們的新都城,更是寓意著一個在“北方巨龍”的威嚴下俯身盤桓數百年的古老王國,第一次走向了他們征服世界的腳步。


    就在十三世代之前,被布蘭登·德薩利昂稱之為“運氣爆棚”的德薩利昂家族的祖先,為了迎娶“巨龍女王”布倫希爾德,在當時聖十字教會的建議下在這片新征服的土地上修建一座新的都城。


    戈洛汶,寓意為“偉大的勝利”。


    帝國,由此開始。


    沿著奔騰不息的寶石河是一條綿延不絕的道路,遠處是無邊無際的麥田、果園和籬笆溝渠組成的,大大小小的教堂、莊園在這片土地上星羅棋布;墨綠色的常青樹猶如屏障一般,聳立在道路的兩側;


    豔陽高照的穹頂之下,北國的肅殺在這片土地上銷聲匿跡;隻有裹挾著水潤的暖風從寶石河上源源不斷的湧來,吹拂著兩岸的常青樹。


    斷界山要塞之戰十數日之後,前往帝都戈洛汶的大道上,一支不大不小的隊伍正在緩緩前行著。


    “至尊貴的德薩利昂十三世代,帝國第二順位繼承者,被聖十字庇佑的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嘖嘖嘖,能為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家夥想出這麽多個頭銜來,真是委屈這群家夥了!”


    馬車裏,一邊打趣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巫師顧問,手裏還在翻看著信箋的布蘭登連連搖頭,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我們很榮幸…這地方用錯了,他們應該想寫很遺憾才對…得知您已經抵達西薩克蘭的皇家領地境內,並且已經在前往帝都戈洛汶的路上;”


    “在您之前十五日,北方的戰事已經傳到了帝都;聽聞您憑借一己之力抵禦魔物入侵,帝國的貴族們無不驚喜非常…嗯,我已經能想象到他們下巴掉地上了。”


    “得知您毫發無傷,您卑微的臣子們皆是喜極而泣,舉杯歡慶…這句要是換成嚎啕大哭,或者咬牙切齒什麽的我可能會更高興一點兒…並且衷心的祝願您此行無比一路順風;”


    “願聖十字庇佑著您…剛剛不還說我是被‘聖十字庇佑的’嘛,前後矛盾這是精神分裂了嗎…我們懷揣著激動非常的心情,恭候著您的到來…嗯,怕不是臉上笑嘻嘻,心裏……”


    黑發巫師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力的伸手打斷他:


    “你真的每一句都要吐槽一次嗎?”


    “生活的樂趣就在於能夠尋找到樂趣,不然還有什麽樂趣可言?”理所當然的皇子殿下聳聳肩,很是不在意的隨手將那封信扔出了窗外:


    “總而言之,就是說上到敬愛的父皇陛下,下到隨便哪條街頭的流浪狗都知道我已經到哪了——這麽備受矚目,還真是讓我這個‘丟臉皇子’受寵若驚!”


    看著滿臉笑容的布蘭登,神色淡然的洛倫沒有開口,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


    雖然在來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料,但隻有真正踏上西薩克蘭這片土地之後,才能真正感受到斷界山要塞之戰所帶來的變化。


    從寶石河下船之後收到的信箋開始,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不少人在營地附近徘徊遊蕩,小心翼翼的觀察和跟蹤著他們。


    根據愛德華所說,隻有極少數的一部分是帝都戈洛汶的守夜人在確保布蘭登的行蹤;但更多的則是各個勢力,尤其是那些貴族們的密探。


    雖然不能確認每一個,但其中的確不乏好手,即便是遇上了也不確定一定能贏的家夥——如果不是因為有阿斯瑞爾,洛倫甚至都不能確定他們的存在。


    魯特·因菲尼特的守夜人,行蹤詭異的刺客、身手了得的殺手、疑似巫師的密探……幾乎帝都之內所有的勢力,都已經在默默等候著布蘭登·德薩利昂的到來。


    原本默默無聞的布蘭登·德薩利昂突然如此“備受矚目”,真的很難講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讓布蘭登·德薩利昂成為整個事件的核心,自己置身之外…這應該就是康諾德一開始的計劃,除此之外洛倫也想不到任何其它的可能。


    “人的一生,應該有一個‘終極目標’,其餘的一切都是必須為此而服務……


    但他們都不清楚自己的目標是什麽,就像就像逆流而上的魚,尋找能夠乘勢而起的浪花,越過一個又一個險灘,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們看不到,所以他們不會明白我是如何動手的,不會猜到我的計劃,這就是他們的弱點……”


    洛倫已經不記得當小個子巫師告訴自己這些的時候,當時的自己究竟是什麽表情;


    究竟什麽…才是康諾德·德薩利昂的“終極計劃”?


    作為幾乎十拿九穩的帝國繼承者,他能夠得到的一切都已經得到了;即便布蘭登真的會嚐試著挑戰他的位置,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讓薩克蘭帝國更進一步?確實有這種可能,但應該不是他現在會去想到的……艾克哈特二世陛下尚且建在,以後的事情尚未可知;


    現在就去想以後的事情,似乎也隻是在做無用功,像康諾德這種人怎麽會去做無用功?


    就在兩個人一個苦思冥想,一個悠然自得的時候,行進中的隊伍突然停下;冷漠的愛德華突然走了過來:


    “布蘭登殿下,有人來了!”


    警惕的黑發巫師率先離開了馬車,漆黑的瞳孔微微眯成了條縫,倒映著遠處的地平線。


    就在道路的盡頭,豔陽下的煙塵之中一隊騎兵正在朝快速的接近著。


    而在那最前麵的,是一位舉著旗幟,輕裝前進的騎士。


    三頭巨龍托舉的鐵王冠……


    長舒了一口氣,黑發巫師朝身旁的愛德華擺了擺手——這個冷漠的守夜人大概是還記得在前往斷界山要塞時候發生的事,才會緊張成這副模樣。


    騎兵們在隊伍的最前列停下,走在最前麵的騎兵將手中的旗幟扔給了身後的侍從,而後翻身下馬,兩翼的衛兵們紛紛為他讓開了道路。


    站在馬車一側的洛倫挑了挑眉毛,打量著來者的身影。


    對方的個頭不高,甚至稱得上有些瘦弱,但膚色和走路的樣子卻證明他身體十分健康;年齡不大臉上卻有些皴紋,明顯是那種常年在外飽經風霜的旅者。


    最重要的一點…雖然他舉著德薩利昂皇室的旗幟,但卻穿著一身標準的聖十字教會的長袍,舉手投足間也明顯是一位教士的模樣。


    而且洛倫總覺得這個家夥…看得有點兒眼熟。


    麵容清瘦的教士帶著和氣的笑容走到黑發巫師十公尺左右的距離,很是刻板的微微頷首:“以艾克哈特二世陛下的名義,向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及諸位先生們致以真摯的問候。”


    “在下是聖十字卑微的仆人,添為大教堂的一名新晉教士,諸位稱唿我為韋伯就可以,還請不用多禮。”


    說完這些,年輕的教士抬頭微笑的走向還在一臉莫名的黑發巫師:“洛倫·都靈閣下,自晨星林一別之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麵了。”


    “您不會已經把我這個古木鎮的小教士給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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