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終將會過去,這句話不太適合斷界山以北的地方。


    至少在黑發巫師看來就是如此,從自己來到斷界山之後這裏隻有過一場暴風雪——比較可惜的是,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停的意思。


    斷界山要塞攻防戰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或者說當米拉西斯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可以算是結束了,要塞內的殘兵甚至不用打掃戰場,隻需要安安靜靜的等待殘餘的魔物們被龍炎掃蕩幹淨。


    在沒有邪神使徒,沒有強大到“攻城”級別的魔物,沒有任何五十尺以上的遠程攻擊手段,巨龍就是戰場的絕對主宰。


    不僅是因為那超越高階魔咒的龍炎和能夠與巨怪媲美的強大身軀,更是因為巨龍的翅膀——當它展翅高飛的時候,它就是天空唯一的霸主。


    翱翔於天際的巨獸,那是連巨龍王國的巫師和虛空中的邪神們都忌憚的,站在這個世界頂尖的生命。


    倚靠在牆垛後躲避暴風雪的洛倫輕聲喘息著,慵懶的雙眼眺望著牆外的冰川荒原,仿佛自己的視線能穿透茫茫暴風雪,看到那座陷落的巨龍王城尼德霍格,手中不由自主的掏出了那根“朽木條”。


    輕笑一聲,黑發巫師微微勾起了嘴角。


    “……異鄉人閣下,我知道你究竟為何來;非常可惜的是…那樣東西並不在這座巨龍王城之中;”


    “在巨龍王國的時代,巫師自身的‘閥門’和能夠打開兩個重疊世界的‘閥門’完全兩種不同的概念;前者是評判一個巫師水平的標準,後者則是能夠威脅到邪神的力量;”


    “你已經得到了一個,一旦暴露,隱藏在暗處的‘它們’必將如影而至;”


    “至於第二個‘閥門’,早在巨龍王國毀滅之際就已經被帶到了南方;雖然很危險,但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而且…我也很期待你們能走上和我們完全不同的曆史軌跡;”


    “最後一個‘閥門’,它就在……”


    “看什麽這麽高興呢,我的巫師顧問閣下?”


    帶著濃濃的調侃意味,狼狽不堪的皇子殿下頂著一腦袋亂七八糟的頭發走過來,毫不客氣的坐在黑發巫師身旁搶走了他手中的“朽木條”,好奇的來迴打量著。


    “這是什麽,紀念品嗎?”


    看著對方那雙人畜無害,還一閃一閃紅寶石似的大眼睛,黑發巫師除了長長歎口氣之外還能幹什麽?


    “我這場冒險的全部收獲!”沒好氣的洛倫翻了個白眼,把守墓人的遺物搶迴來小心翼翼的塞進了衣服裏。


    “就一根破木棍?”布蘭登的表情從裏到外透著一股“不相信”,仿佛很無奈一樣攤攤手:“你知道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早晚還是會用盡法子讓你說出來的對吧?”


    “所以為啥不現在就告訴我呢?”


    “……”


    強忍住再次翻白眼的衝動,黑發巫師扯了扯嘴角:“這根魔杖是一位偉大的巫師留下的遺物,距今差不多得有一千年了。”


    “魔杖?”布蘭登挑了挑眉毛,貌似不經意的問道:“是…巨龍王國巫師的魔杖嗎?”


    “哦對了,你好像還沒告訴我你在尼德霍格的事情呢,不打算聊一聊——反正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有的是時間。”


    故作鎮定的洛倫隻是聳聳肩膀。


    這麽快就能反應過來,應該說真不愧是布蘭登·德薩利昂嗎?


    雙眼迷茫的黑發巫師,在那一瞬間眼前閃過了無數個畫麵:


    斷崖山下和護衛騎士的交鋒,還有那天崩地裂的“北方雷鳴”;


    越過血骸穀,跋涉於冰川雪山之間,尋找“第一巫師”羅根留下的蛛絲馬跡;


    爬上雪山之巔,第一次見到那雲霧之間的巨龍王城;


    困頓於冰川,在成千上萬的腐屍魔圍攻下與“亡骸者”萊曼特斯的使徒對峙;


    高牆之上,尼德霍格的黎明……


    “……我們在‘龍王高塔’找到了一位死去多年的巫師;而這根魔杖就是他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洛倫有氣無力的將手中的“魔杖”比劃了兩下:“然後…我們好像是觸動了某個機關,結果…嘛,你也看見了。”


    “整個巨龍王城就隨之崩塌了……”低聲喃喃的布蘭登瞳孔微縮,似乎在沉思,自言自語著:


    “所以說從一開始這場魔物入侵的目標就不是帝國,而是巨龍王城的遺產……原來如此,這就是它們費盡周折也要掩飾蹤跡,甚至不惜被斷界山要塞察覺到…那這家夥究竟要找什麽?”


    “不知道,而且我猜也沒有人會知道了。”洛倫撇撇嘴,“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考慮到巨龍王城已經徹底不複存在,這或許是我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側過臉,滿臉微笑的皇子殿下意味深長的看向自己的巫師顧問。


    “或許吧…雖然我總覺的你沒有完全說實話。”布蘭登扁了扁嘴,歪著腦袋打量著黑發巫師:


    “不過沒關係,我有信心,你早晚會告訴我的!”


    你這種古怪的自信究竟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雖然洛倫真的很想這麽說,但還是有些心虛的把頭轉了過去。


    “剛剛…恩斯特·德雷西斯來找過我了。”


    布蘭登突然開口道,雖然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但聲音中卻聽不出半點高興的意思,眼神中閃爍著某種別樣的光澤。


    黑發巫師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麽。


    北上的康諾德·德薩利昂,被雪崩和魔物大軍困在了血骸穀。


    “……這不就是您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嗎?”沉默了片刻,洛倫淡然的開口道:“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您才是那個拯救了斷界山要塞的英雄,想必整個帝國對您的看法都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吧?”


    “至於您的兄長康諾德·德薩利昂…如果您去救他,您就是拯救了兄長和斷界山軍團的英雄;如果您沒有而他有非常不幸的出了意外……”


    洛倫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兩個人都清楚那個所謂的“意外”究竟是什麽。


    布蘭登·德薩利昂將成為薩克蘭帝國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皇子殿下的表情非常奇怪,完全沒有一丁點兒高興的模樣,笑容之中更多的是某種冷靜到異常的神色。


    為什麽…明明隻要待在斷界山要塞就可以,為什麽會為了一個看似虛無縹緲的可能性冒險北上,甚至不惜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究竟是什麽理由,讓康諾德·德薩利昂這樣冷靜到極點的人,會做出這種蠢貨一樣的舉動?


    換成是自己的話,絕對不會離開斷界山要塞——反正有個替死鬼替自己去尋找線索,又何必親自冒險。


    所以…這家夥為什麽會做這種傻事?


    如果連自己都能看到其中的風險,那麽“敬愛”的兄長大人不可能看不到。


    “最關鍵的是,當恩斯特·德雷西斯來找我的時候,他‘竭力’勸阻我不要離開斷界山要塞——雖然我能看出來,相比較於我的死活,他絕對更在乎我那位敬愛的兄長。”


    搖了搖頭,布蘭登歎了口氣:“但他還是這麽做了,因為這是康諾德·德薩利昂的命令……命令他不準派一兵一卒北上,前去救援自己。”


    洛倫表情凝重,逐漸皺起了眉頭。


    “所以…如果我們想做的事情,我們的野心,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康諾德的預料之中,甚至從頭到尾都被這家夥牽著鼻子走……”


    布蘭登胡亂猜測著,撓了撓亂成一團的頭發:


    “我們…真的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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