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康諾德·德薩利昂出現的瞬間,整個氣氛都不太對勁了。


    哪怕沒有去看他們的眼睛,洛倫也能深切的從那一個個單膝跪地的士兵身上感受到濃濃的狂熱與激動的情緒,那簡直是隻有在狂信徒身上才能存在的“力量”。


    這些軍團士兵們……不論是擔任布蘭登衛隊的旗團還是斷界山要塞的守衛,都是恨不得立刻去為了這個男人而死的表情——恐怕就算康諾德下令向巨龍衝鋒,他們大概也會悍不畏死的,頂著龍炎前赴後繼撲向米拉西斯!


    僅僅隻是站在那兒,就讓局勢立刻逆轉,讓布蘭登和洛倫一行人瞬間被孤立……康諾德·德薩利昂,他在帝國的軍團當中,究竟擁有何等不可仰視的崇高威望?


    不管怎樣,肯定比布蘭登形容的還要高……


    洛倫斜著眼瞥向已經滿臉冷汗的皇子殿下,此時此刻的他完全沒有了剛剛的從容自得,從頭到腳都是一副討好的架勢。


    “嗨,康諾德老哥,這身鬥篷真適合你!火紅色的大袍子配上德薩利昂家祖傳的紅毛,還有黑色的鎧甲,嗯…成熟的顏色和象征,永遠不過時…哦,菲特洛奈小姑讓我給你帶聲問候,希望你在斷界山要塞順風順水……”


    討好著微笑的走上前兩步的布蘭登,比劃著周圍一片跪倒在地的士兵們,死寂的氣氛讓人都快喘不上氣,讓皇子殿下的笑容愈發尷尬:


    “看來你早就順風順水了……”


    “布蘭登……”


    皇儲殿下搖搖頭歎息了一聲,像是已經對自己胡鬧的弟弟徹底無奈了。


    “呃…想聽我講一講這件事的經過嗎?”


    康諾德走向前,站在原地的布蘭登燦爛的微笑著,揚起頭看向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哥哥。兩個德薩利昂就這麽一左一右,同時出現在了洛倫的視線之中。


    怎麽說呢,硬要形容的話就是某種莫名的微妙感——兩個人的長相幾乎完全相同,隻是常年在北方風吹日曬,加上大了幾歲的康諾德要比布蘭登更成熟,也略微滄桑一些,不過差距還沒到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地步。


    真正的區別,在於兩個人截然不同的氣場。這一點讓哪怕是第一次同時見到這兩個德薩利昂的人,也能一眼區分出他們的身份來。


    “我已經從恩斯特那裏大概了解了一些,雖然一點兒都不意外——怎麽能指望布蘭登·德薩利昂會乖乖聽話,那也太不現實了!”


    “不愧是康諾德的皇兄。”布蘭登笑的更燦爛了:“你可真了解我!”


    “我不是在誇你。”


    康諾德的聲音猶如鋼劍磨鋒,雖然是在和布蘭登說話,可那雙滿是厲色的眼神從踏入訓練場的一瞬間,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站在那兒的黑發巫師。


    “嗯,意料之中。”依舊微笑的布蘭登背起雙手,淡淡的說道。


    康諾德瞥了布蘭登一眼,大跨步的走向訓練場的審問台,身後的中年騎士恩斯特趕緊跟上。


    “那個從我弟弟手裏拿到了一大筆錢的士兵呢,把他帶過來,我要見他——!”


    “那小子跑了,”跪在地上的軍團哨兵站起來,鄙夷的衝地上啐了一口:


    “我們來的時候看見他偷偷溜了,剛剛離開要塞。”


    康諾德眯著眼睛,目光冰冷。


    “恩斯特。”


    “殿下?”忠心耿耿的中年騎士趕緊走上前。


    “那個雜碎…用不著審訊了直接絞刑,我的軍團不需要垃圾!”


    “已經派騎兵去追了,今晚就能把他抓迴來。”恩斯特麵色一冷:“屬下會讓其他士兵們明白,違背軍紀的代價是什麽。”


    “非常好,剩下的你看著辦,我得先解決皇弟留下的一堆麻煩。”朝身後招了招手,康諾德的目光移向一旁的訓練場。


    斷界山要塞的暴風雪十分迅猛,即便是在這初冬時間,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地上就已經重新積起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將屍骨染成了白色。


    在看到那些死去的軍團士兵的時候,康諾德的表情明顯出現了些許的變化,帶著一絲怒火的眼神緩緩移向訓練場中央的黑發巫師:


    “這些,都是你幹的?”


    “如果您所指的,是這些在決鬥審判上原本準備殺死我,卻被我幹掉的軍團士兵的話……”


    洛倫語氣平靜,不卑不亢的向康諾德微微躬身行禮:“沒錯,就是我幹的。康諾德·德薩利昂皇儲殿下!”


    “你殺了他們,而且還不止一個。”


    “我是在決鬥審判當中,公公正正一對一打敗了他們!如果說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榮譽,甚至是自保都都是錯誤的,那我真的無話可說了,康諾德皇儲殿下。”


    “……你知不知道,光憑這句話我就能以對皇族不敬的理由吊死你?”康諾德表情更難看了。


    “這些士兵…全部都是我麾下最精銳的軍團,而現在你殺了他們,還指望著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從這兒離開?”


    “他們也準備殺了我。”洛倫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平淡的目光冷冷的和這位皇儲殿下對視著:


    “而且您說的沒錯,我通過了決鬥審判——按照帝國的軍規,我現在就能離開!”


    “康諾德殿下——!”


    皇儲身後的騎士已經走上前,怒不可遏的拔出了佩劍:“請允許我向這個狂徒發起挑戰,讓他知道觸犯您尊嚴要付出多少代價!”


    康諾德沒有理會,而是依舊死死盯著黑發巫師的臉:“跪下,然後為你剛剛的言行道歉,我就不再追究你的無禮。”


    “然後,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我可以讓你毫發無傷的離開這裏。”


    凝視著這位皇儲殿下的表情,洛倫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不,不能下跪,這是個圈套。


    他這是借機向自己施壓,也是在向布蘭登施壓——如果自己點頭答應,自己和艾薩克他們就必須立刻離開斷界山要塞,自然而然布蘭登就會再次孤身一人。


    自己和布蘭登隻有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對這位皇儲殿下造成威脅,一旦被強行分開就任由他拿捏了。


    布蘭登自己不用多說,至於自己——這世上敢忤逆帝國皇儲殿下,尤其還是為了自己一個外人的地方真的不多。


    洛泰爾深林堡的魯文大概可以,但如果弗利德公爵受到壓力這位年輕的伯爵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難不成要隱姓埋名躲到埃博登,或者去晨星林找女精靈莉雅避風頭?


    洛倫絕對不期待這種“美好生活”。


    “敬愛的康諾德皇兄,可以不要欺負我的巫師顧問嗎?”嘴角掛著微笑,布蘭登出現在黑發巫師的身後:


    “特別還是在斷界山要塞這種地方,肆無忌憚的向一個都靈家族的後代施壓,這樣真的好嗎?”


    幾乎就在布蘭登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的軍團士兵一片嘩然,驚唿聲不絕於耳!


    僅僅一瞬間的事情,洛倫發現周圍騎士和軍團士兵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原本的憤怒、恐懼和怨恨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非常複雜的……


    敬意?


    台上的軍官和老兵瞬間麵色蒼白,一副驚詫不已的表情死死盯著站在那兒和康諾德對峙的黑發巫師。


    康諾德眼角微微顫了一下: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布蘭登?”


    “我隻是沒有告訴別人,我的巫師顧問的身份而已。”布蘭登的嘴角再次揚起笑容:


    “不過就算是計劃好也沒什麽可奇怪的,畢竟我胡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是嗎,康諾德皇兄?”


    “非常好……”


    周圍的士兵們唿喊聲越來越響,康諾德表情越來越難看,冷哼一聲:


    “把這位洛倫·都靈閣下關進要塞的地牢,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唉?”布蘭登麵色一怔……


    這和他想象的可不太一樣。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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