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見可能有額外的銀子拿就照實的給蘭鳳夕說了:“是咱們這新來的將軍,來了已經快有三個多月了。”


    蘭鳳夕有些詫異鄭往顧的身份,一時愣了神。


    那小二還在說著:“蘭先生您的戲可真是太棒了,連這樣的大人物都來聽了那麽多天。”也不知自己的馬屁有沒有拍的穩。


    蘭鳳夕抿著唇,不知在思慮什麽,連小二的賞銀他都忘了給。


    又是等天全黑了下來,蘭鳳夕才把自己裹的嚴實從後門離開了梨園,左拐到了那個巷子口,又見吞雲吐霧的鄭往顧。


    時隔一個月的再一次麵對麵,是蘭鳳夕先開的口:“鄭爺煩請您老別再入了夜的在此候我,我擔待不起。”


    鄭往顧脫了帽悠悠的笑出了聲:“一個月未曾說過話,蘭先生倒是開始長刺了。”


    “鄭爺有事?”


    鄭往顧倚著牆的背直了起來,軍靴在寂靜的夜裏踏出的步伐格外響亮。


    他來到蘭鳳夕麵前:“我隻是來給你送戲詞的。”說完把折得規規整整的字條遞了過去。


    蘭鳳夕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塞進了兜裏:“這還要您親自來一趟,是我的罪過了。”


    鄭往顧輕嘆了口氣,嘆的樸智旻也跟著心頭一重。


    他就站在他一米開外的地方對他說:“也想再近些來看看你。”


    蘭鳳夕沒有說話,隻是裹緊自己身上的物件。


    鄭往顧在心裏打消了要送蘭鳳夕迴家的念頭,他估摸著人家也不願意。


    “那我先走了,蘭先生你自己一個人迴家注意安全。”說完就轉身帶著在這站了許久惹上的涼氣往自己府邸的方向去,腳步有力的在黑夜裏的街道響起。


    “鄭爺!”蘭鳳夕在他背後叫了一聲,他有些驚喜的迴頭。


    “下次來戲院就不要穿軍裝了,看著怪瘮人。”


    鄭往顧又笑了,麵容燦爛:“好。”


    蘭鳳夕迴到家,準備入睡時才想起兜裏的字條,借著昏暗的燭火,他坐到到桌前打開來看。


    ―是男兒郎粉黛扮嬌娘,


    錦衣雲袖藏千金愁苦。―


    蘭鳳夕擰眉。這是段唱詞,應該是扮的花旦卻也唱出了男扮女的真相。


    這是何意?


    蘭鳳夕想不明白,躺在床上輾轉了好一久才入睡。


    那一夜之後鄭往顧再沒穿過軍裝來戲園,不過換上便裝之後那一身淩厲之氣還是沒能卸掉。


    蘭鳳夕每次看他都覺得像在看一尊雕像,筆直的坐著,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兩腿分開適當的距離,臉上也看不出來悲喜,盯著戲台的眼睛也好像凝固了一般,連眨都不會眨一下。蘭鳳夕覺得有意思,於是有意無意的常朝他看去。


    如果哪一天看的次數太過頻繁了,鄭往顧就會讓小二給蘭鳳夕遞一束花,有點獎勵的意味,卻也不帶任何的話。


    這讓蘭鳳夕有些惱。


    蘭鳳夕也幾次在那個巷口見到鄭往顧,還是一樣的時間點,脫了軍裝的人依舊吞雲吐霧。


    “蘭先生,這幾日看你跪的頻繁,膝蓋疼嗎?”然後把手裏的藥酒遞到蘭鳳夕麵前。


    “蘭先生,我又來給你遞字條了。”泛黃的紙張隱隱透出筆墨。


    “蘭先生,你最近狀態不是很好,累的話也不用每日都來唱的。”要遞給蘭鳳夕的圍巾在身後躊躇。


    ……


    “鳳夕,我也沒別的事,就是想等著看一看你。”金泰亨說這句話的時候,蘭鳳夕才第一次注意到鄭往顧的周圍,有很多抽剩的菸蒂。


    “鄭爺可以到後台來看,不用總那麽晚守在這兒。”


    金泰亨笑了一下,笑容有些不易察覺的苦澀:“我習慣了。”


    蘭鳳夕不想承認,但他的心似乎抽動了一下。


    潘書良這幾日來看蘭鳳夕登台演出,總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像是心裏裝了太多東西,搖搖欲墜。


    他站在舞台一側,順著蘭鳳夕有意無意的目光,觸及到了二樓雅座的那個男人。


    他是認識的,那晚在巷口同蘭鳳夕說話的男人,這個地方的能一手遮天的男人。


    剛想著等謝了幕一定要提醒蘭鳳夕離這個男人遠些,就聽到戲台邊一陣茶盞破碎的聲音,移迴目光,有人鬧事。


    潘書良提腳就準備上台去,卻不想被人先了一步――那個在二樓雅座的男人。


    茶杯摔到蘭鳳夕麵前的時候,他嚇了一跳,於是就給了那個鬧事的人,爬上台拉住他手腕的機會。


    “蘭先生當真是絕色,不過這花沒人採摘,開的就沒意思了。”那人語氣輕薄,說著就上手在蘭鳳夕沒有上妝的脖頸上蹭了兩把。


    蘭鳳夕認識他,是這地方最大商戶家的少爺,性子頑劣生活糜爛!但得罪不得,蘭鳳夕不想給潘書良帶來麻煩。於是他沒有動,就站在那任由那人上手。


    “別唱了,洗了這一臉亂七八糟的東西跟爺走,爺帶你逍遙快活。”


    “這位客人請你自重。”


    “喲!還真當自己是角呢,不過就是個戲子罷了,就是供人玩樂的知道嗎。”


    那人下手越來越沒分寸,眼看著就要往裏衣來了,突然就聽一聲慘叫,那人跪倒在了蘭鳳夕的麵前。蘭鳳夕抬頭,就看到了鄭往顧那張麵無表情的深邃麵容,眼神裏充滿了憤怒。


    他對那人說到:“道歉。”


    這場鬧劇是在鄭往顧掏槍的那一瞬間結束的,鬧事的人一見這是真傢夥,就嚇的帶上自己的人夾著尾巴跑了。


    梨園上下,氣氛壓抑,不知該如何再把這齣戲繼續下去。


    蘭鳳夕有些恍惚,思緒還停留在鄭往顧憤怒的目光裏,以前大概是這個人太過一絲不苟,不起波瀾,所以突然這麽生動,給了蘭鳳夕不小的衝擊。


    鄭往顧依舊冷著張臉,把槍別迴腰間,拉住蘭鳳夕的手腕把他強行拖到幕後。


    “別唱了。迴家去!”鄭往顧的口吻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我在鄭爺心裏也隻是個供人玩弄的戲子嗎?”然蘭鳳夕的問題來的措不及防,問得鄭往顧瞳孔晃蕩,心下一陣痛。


    “不是。”鄭往顧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的話,他從來都不是個善言辭的人,除了這兩個字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蘭鳳夕,你一點也不低賤,你很好,你值得被人捧著被人寵著。


    蘭鳳夕輕聲笑道:“是不是也不是鄭爺說了算的。”


    這話聽進鄭往顧耳朵裏讓他即惱怒又無可奈何:“我說不是就不是!”


    “鄭爺真有意思,何必為了一個戲子動怒呢?”


    “閉嘴!我送你迴去歇息。”鄭往顧真的看不得蘭鳳夕那悲傷至極,嘴上卻還是不肯放過自己的樣子。


    蘭鳳夕這一歇足足歇了三天,再迴戲園時,已經沒人記得那天的事了,小二該向他恭維的還向他恭維,總管依舊皺著張老臉催他上台演出,唯一不同的是,二樓雅座裏的那個男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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