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擬到這一段的時候,朱棣猶如身臨其境,心中升起了共鳴,雖說是一段簡單的文字,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一輪若隱若現的人影。


    在他麵前,站立著的少年黑色純眸,英武堂堂,身穿一襲虯龍袍子,腰間配一柄障刀,身後仿佛有千軍萬馬,人聲咆哮,馬聲嘶吼。


    隨著光影的閃爍,那少年的身影消散不見,千軍萬馬亦仿佛從未出現。轉而隻剩身著赤色龍袍的老人,與朱棣神似,白須銀發,渾然仿佛有迷霧籠絡,攝人心魄的眸子讓人不敢直視,不怒自威。


    跨越了歲月與時空,恆景帝迴眸一瞥,與永樂帝對視。


    【待蘇文蘇武離開後,父親隻留下了你一人,你心中愈發不安,不知道父親這是在作何打算。】


    【你並非是一個很差勁的繼承人,正相反,你很優秀,自幼便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少而老成,無論是政務還是軍事,你都能舉一反三洞悉人心,就連教導你的蘇閣老,在你十三歲那年也不由感歎:“太子已經可以出師了,臣這一身本領早已盡數讓您學去,教無可教。”】


    【十三歲在政務上出師以後,父親又讓你拜英國公張輔大將軍為師,學習用兵之道,此後十年你帶領大明的軍隊南征北戰,先後覆滅了帖木兒帝國、金帳汗國等大國,為大明朝開疆擴土立下不世之功。】


    【盡管如此,可你依舊終日惶恐不安,擔憂自己得不到父親的認可,因為父親的光芒太過耀眼,耀眼讓所有人都自卑,而你是他的兒子,是大明的繼承人,是被這種情緒影響的最嚴重的人。】


    【愚蠢的人不會思考,這其實是一種幸福,不思考便不會痛苦,而你,因為思考的太多,才會愈發的感覺到悲傷。】


    【即使所有人都覺得你這個太子爺是大明朝最有天賦的人,是唯一有資格繼承恆景偉業的人,可你依舊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恆景帝這一朝的太子爺朱瞻墭,看似風光,實則有苦難言。


    儲君之位乃是國本,正因為恆景帝的光芒太過耀眼,才使得他的太子感到不安,有時候陽光太過於耀眼,是會灼傷到別人的,而朱瞻墭是最靠近恆景帝這一輪太陽的人,也是最容易被灼傷到的人。


    朱棣心中警鈴直響:“難不成,老四這是要把他的太子給養廢了不成?”


    這種事不是沒有先例的,而且就是朱棣的親兄弟,他的好大哥。


    ——懿文太子,朱標。


    包括朱棣在內,所有的人都覺得,太子朱標賢德仁厚,天賦異稟,有著強硬的政治手段,是朱元璋最合適的繼承人。


    然而朱標本人,卻不一定是這麽想的。


    他很優秀,可是有著比他更優秀的人,那就是他的父親朱元璋。


    朱元璋就像是鴻日,用他的光芒照亮了被異族踐踏百年之久的中原,他的政治手段讓所有人都覺得驚恐,而朱標也因為離這輪太陽靠的太近,感受到切膚之痛的無力。


    就連朱棣本人,在夢到朱元璋時也會感覺到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朱標該有多沉重的壓力。


    他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朱標的時候,大哥已經不像當年那般自信而又英武,而是一種詭異的狀態,難以用言語去描述,就仿佛渾身籠絡著一層陰鬱的情緒。


    盡管朱棣知道,朱標是因巡視西安後患病去世,可根據朱棣的猜測,自己的大哥朱標之所以英年早逝,跟身上背負著的巨大壓力其實也有著很大的關係。


    如今恆景這一朝的太子朱瞻墭,與洪武朝的太子朱標何其相似。


    【父親揉了揉眉心,淡淡的問道:“兩國,有心事?”】


    【“兩國”是你的小名,自從你被立為太子以後,父親便很少再叫你的小名,隻有私下無人的時候,父親才會用這種愛稱。】


    【你猶豫了許久,方才答道:“父皇,兒臣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太子之位,兒臣讓父親失望了。”】


    【恆景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是覺得,朕剛才讓蘇武退位,是在暗示你什麽嗎?”】


    【你連忙說道:“兒臣不敢。”】


    【“你想多了。”皇帝歎息道,“兩國,你自幼聰慧,少年老成,當同齡小孩還在玩泥巴堆小人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向蘇武探討治國理念了。有時候,想多太多,其實並非是什麽好事,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在我心裏,能繼承大明朝的人,隻有你,朕從來就沒想過讓別人繼承皇位。”】


    【你苦澀的說道:“父皇有三子一女,二弟有勇有謀,與父皇神似。三弟聰穎有禮,生的一顆七竅玲瓏心,就連大姐也是女中豪傑巾幗將軍,兒臣無能,讓父皇失望了。”】


    【父親不語,你不知道父親在思索什麽,或許在父親眼中,你就是扶不起的阿鬥,怯弱無能。】


    【忽然,殿內發出了一道響聲,父親一耳光抽在了你的臉上,你捂著紅腫的臉有些迷茫,被這一耳光給抽懵了。】


    【之間父親從一旁的架子上提起一把障刀,手腕微動,將劍鞘甩出,狹長銀亮的刀鋒暴露了出來。父親麵無表情的提著劍向你走去,你被嚇得後退數步:“父皇,父皇!我是你兒子啊,父皇這是何意,兒臣何罪,乃至引得父皇如此動怒!”】


    【父親雖然已是六旬老人,然手持長刀,卻有老將之威武,長須微動,你毫不懷疑,此時的父親仍能上馬作戰,揮刀砍殺敵人。】


    【父親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


    【你咬牙了牙關,停下了後退的腳步,展開雙臂道:“父皇,你要殺便殺吧,倘若兒臣讓您失望,做父親的刀下鬼,兒臣也死的不怨。”】


    【然而,你最終還是沒等來父親的利刃。】


    【父親輕撫障刀的刀刃,悠悠道:“朕持此刀,伏紀綱、擒漢王、攻漠北、滅建州,深入高麗,直抵瀛州,縱橫天下,所向披靡……不負大丈夫之誌!”】


    【父親道:“朕懷疑過很多人,卻唯獨沒懷疑過自己,倘若連自己都不相信,你又如何能成就偉業!”】


    【你愣了一下,歎息道:“人生之艱難,就像那不息之長河,雖有東去大海之誌,卻流程緩慢,征程多艱。然江河水總有入海之時,而人生之誌卻常常難以實現,令人抱恨終生。”】


    【“你不做,怎知自己不行?”父親大喝一聲,“大明朝的國運背負在你身上,數萬萬黎民的存亡寄托在你身上,朱瞻墭,你安能未戰言降!”】


    【父親這忽然的一聲大喝,猶如將你的魂魄從幽夢中喝迴,震的你心神清澈,讓你從昏沉中醒來。】


    【父親繼續問道:“蘇文任大將軍久矣,手握漠北十二衛數萬將士,倘若我在,則北方安心,我不在,你如何降服於他?”】


    【此時的你,被父皇剛才的一聲大喝喚迴了信心,豪言道:“兒臣十三歲隨英國公張輔大將軍作戰,上馬馳騁沙場,未嚐一敗,領兵五十萬滅帖木兒?蒙國公蘇文又如何,漠北十二衛又如何,我彈指間可平定!”】


    【父親又問道:“蘇武執掌內閣六部九卿,京中官員以他為崇,倘若我在,則京中官員匍匐,我不在,你如何降服於他?”】


    【你道:“朝中官員,半數為我所提拔,縱觀大明各省府縣,東宮官員占盡天下風采,論智謀、論底蘊、論城府,我都不輸任何人!”】


    【父親釋然一笑道:“既然如此,又何懼之有?太子長成,朕心甚慰,這天下有托付之人,朕,可安心長眠了。”】


    恆景帝不是永樂帝,朱高燨沒有模擬器,他所走的是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他打下了偌大的帝國偉業,倘若不想讓這帝國做那在曆史長河中轉瞬即逝的曇花一現,便需要自己培養出一名優秀的繼承人。


    人的生命何其短暫,在有限的時間裏想做完無限的事,最終化作凋零的花瓣,在風中不知飄向何處。


    抬頭望去,滿天星河璀璨,欲飲美酒,邀月共醉。


    【恆景三十年中旬,曆經三十載風雨執王朝命脈的宰輔蘇武辭去內閣首輔、左都禦史、戶部尚書等職務,保留了太子太師的勳榮,返迴福建老家歸鄉隱居,善終,追贈太師、榮國公,諡文正。】


    【恆景三十一年初,蒙國公蘇文卸下大將軍職務,將兵權交還於皇帝,返迴福建的老家,在老家修建了一座國公府養老,得以善終,死後追封漠北王。】


    【恆景三十一年末,錦衣衛指揮使呂朝陽辭去職務,返迴廣西老家,得以善終,這也是錦衣衛有史以來唯一一位善終的指揮使,在位四十年,死後追封桂國公,後又追封為靈川王。】


    【恆景的時代落幕了,但漫漫曆史長河中,永遠都會為恆景盛世留下璀璨的一頁,你是這個時代的見證者。】


    【你曾親眼目睹巨人,以血撐天!】


    【永恆如月,偉岸如日,那巨人,被後世人尊稱為恆景大帝!】


    【朱瞻墭的隨機身份碎片模擬結束。】


    朱棣看完這段,如癡如醉。


    他這次看到的是一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祁王,不,準確的說是恆景帝。


    一個年邁的皇帝,一個年輕的太子,一個時代的落幕。


    已經走到人生路盡頭的恆景帝,一手控製著大明前行,另一手在為自己死後大明的走向而推演,算盡世事,此時的他早已不見年輕時的桀驁不馴,唯有平靜與理智。


    朱棣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扯著嗓門兒喊道:“小橙子,湯承,你他娘的藏哪兒了,給老子滾出來!”


    湯承聽到皇帝的聲音,連滾帶爬的就跑了過來,毫無大太監的風範:“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雙手叉腰,道:“備駕,朕要去看一看朕的好聖孫!”


    湯承懵了:“皇上要去江西嗎?”


    一聽這話,湯公還以為這好聖孫指的是贛王世子朱瞻基,畢竟解縉解學士那句“好聖孫可旺三代”給人留下了印象太深了,一提起好聖孫就想起來朱瞻基,一提起朱瞻基就想起來解縉,一想起解縉就想起來打板子……


    朱棣反問道:“誰說我要去江西了?”


    湯承有些疑惑:“難道陛下所說的不是贛王世子?”


    “什麽贛王世子,朕說的是祁王世子朱瞻墭!”


    朱棣這才迴過味來,“他娘的解縉,此賊誤朕,險些害的大明傳到叫門天子手上,娘的,越想越氣,解縉現在何處?”


    湯承迴答道:“呃……解縉還在昭獄裏關著呢。”


    朱棣大手一揮:“去,傳旨錦衣衛呂朝陽,讓他狠狠的把解縉給打上個二十大板!”


    湯承在心中點了根香,為那位昭獄裏的解學士默哀。


    ……


    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昭獄。


    “今夕是何年,哦,今夕是永樂十五年。”


    陰暗的昭獄裏,解縉嘴裏叼著根幹枯的草根,躺在泥土糊的榻上,無聊的打發時間,“也不知太子爺把我老解忘了沒有,怎麽也沒個人跟我說一聲呢,哎……”


    解學士是真夠慘的,在這昭獄裏一蹲就是這麽多年,也沒人掛念著他,昭獄裏也沒什麽打發時間的東西,讓解學士好生無聊。


    “解學士,解學士還活著嗎?”


    聽到耳邊傳來細碎的問候聲,解縉一下從榻上跳了起來:“解某在這兒呢。”


    “哦,解學士您還活著呢,這可真是太好了。”


    那人將牢獄大門上的鎖鏈打開,走了進來,解縉定睛一看,還是個熟人:“呂大人?”


    來者正是呂朝陽,和解縉也算是熟人了,畢竟在紀綱謀逆一案的時候,呂朝陽也來昭獄裏蹲過,和解先生算是獄友。


    隻不過呂朝陽沒解縉這個本事,他蹲了沒幾個月就放出去了,而解縉一蹲就是以年為計數單位,這蹲監獄的本領實在讓人欽佩。


    昭獄歸呂朝陽管理,故而在老呂出獄以後,也沒少照顧解縉這位獄友,至少解先生每日的飲食裏不會再有蛆蟲出現了,甚至偶爾還會有本聖賢書陶冶情操。


    解縉期待的搓搓手:“呂大人,您這次還是來送書的嗎?上次那本揚雄先生的著作我已能倒背如流,不知這次又是哪位大儒的著作?”


    呂朝陽沉吟道:“解學士,這次我送的是陛下的旨意,讓我打您二十大板。”


    解縉傻眼了:“又來?沒完了?”


    怎麽皇帝陛下一想起我解縉,就是要打我板子?


    你特麽要我命可以直說,但請你不要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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