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獨樹決定收下青始榜。


    但是無功不受祿。


    史庚分給方獨樹三枚魚餌與五千兩文銀,這是方獨樹破除移星陣的酬勞,再贈青始榜已經超出方獨樹應得的迴報。


    方獨樹就說:“這一張青始榜對晚輩非常重要,晚輩打算厚顏收下,但靈榜是史前輩你親手祭煉的真寶,太過貴重……“


    他權衡過後,提出了收榜辦法:“不如這樣,晚輩把魚餌與文銀全部退還給前輩,隻取走這張靈榜,僅此一榜,就足以抵消晚輩破陣的所獲。”


    這個提議非常知進退,公道而又謙遜。


    史庚露出讚賞笑意,他朝史柳芳喊了一聲:“芳兒,你聽到了嗎?方師侄的做法才是值得效彷的!”


    史柳芳朝方獨樹瞥了一眼,輕輕點了下頭,她也覺得方獨樹處事周正,讓人賞心悅目。


    剛才她認為分給方獨樹三枚魚餌與五千兩文銀,數目過多,現在她想法已經動搖,也許方獨樹就值這個價。


    史庚親自把青始榜塞到方獨樹手上,然後讓史柳芳把分好的魚餌文銀也裝入儲物袋,一並交給方獨樹。


    他也不給方獨樹拒絕機會,直接道:“沒有你破開移星陣,一枚魚餌一兩文銀也取不到,這都是你應得的,全部收下!至於青始榜,等你將來去了仙鯤池,如果再見老夫,如果你願意陪老夫敘敘舊,老夫已經心滿意足!”


    這其實是條件,一張青始榜換取方獨樹幫忙垂釣。


    方獨樹聽懂了史庚意思,卻道:“如果晚輩能趕到仙鯤池,一定去拜會前輩你,就怕晚輩被瑣事耽擱,誤了行程,到不了第九層!”


    史庚笑道:“到不了就到不了,反正將來還有機會,你盡力就行。”


    方獨樹聽他表了態,不再推辭什麽,翻手把青始榜收入袖口:“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到此,這一趟尋寶行動算是徹底結束。


    隨後方獨樹向史柳芳打聽,前往遊雲塔的直通密道在哪裏。


    早前史柳芳指點何鐵掌時,僅僅是告知了一個方位,這次輪到方獨樹,史庚與史柳芳決定親自引路,直接把方獨樹送到密道入口。


    起初方獨樹有些過意不去,史庚就坦白告訴他,直通遊雲塔的密道與前往仙鯤池的密道距離很近,等把他送走後,史庚也要領著史柳芳前往仙鯤池。


    由於是順路,這才給了方獨樹優待。


    方獨樹問明情況後,安心追隨。


    密道入口位於星羅塔天地結界的四角盡頭。


    這裏的塔界邊緣與幽夜塔沒有什麽兩樣,充斥著無邊無際的墨綠氣霧。


    方獨樹追隨史庚與史柳芳父女,飛越廣闊湖麵,悶頭紮入綠霧當中,穿行一炷香後懸停下來。


    隻見史柳芳祭出一朵蓮台,朝前輕輕撞擊了一下,綠霧間陡然閃爍起一顆星鬥靈印。


    這枚星印有丈許來高,碰巧可以容納一個身形,內部彌漫有潮濕水氣。


    “此星就是密道入口,你遁入進去,就可以抵達第六層塔界的邊緣湖泊裏。”史柳芳又提醒:“密道裏邊河水兇猛,如果遇到河力漩渦,你抵禦不住,那就立刻退出來,等河水平穩後再進去。”


    “這條密道距離第六層很遠嗎?”方獨樹問。


    “倒是不遠,數裏即至,但河水席卷沒有規則,有時會發生意外,不過以你的福緣深厚,料想是可以一次通行的!”史柳芳打了一聲趣。


    方獨樹笑道:“那就承你吉言吧。”


    他此刻已經瞧出這條密道的底細。


    前不久他在幽夜塔內封天鎖塔,曾經使用星環觸發了塔界邊緣的所有缺口。


    這些缺口都是彎月形狀的幕壁,扶搖塔漲潮與退潮全部是通過缺口進行。


    而他麵前的星鬥靈印,其實是星羅塔的結界缺口,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使用星環,輕鬆開啟與關閉星鬥靈印,也不用擔心河力禍患。


    聽史柳芳講完密道情況,他朝父女兩人拱拱手:“晚輩這就告辭,若有機會,咱們將來在仙鯤池再見!”


    說完身形一閃,遁入缺口不見蹤影。


    史柳芳見他走遠,笑著問:“爹,他修為隻有金丹期,真有膽子趕去仙鯤池嗎?”


    史庚澹澹一語:“不管去不去,等扶搖法會結束後,咱們都要到一趟河西,前去拜會符遠上師,順便在大磐國做一做客,結識一下河西同道。”


    “啊?”


    史柳芳有點跟不上她爹的思路,這又是什麽情況,河西那種窮鄉僻壤,有什麽好去的,她發現自己老爹對方獨樹不是一般的看重啊。


    她還想再問些什麽,卻見史庚已經飛走,她急忙跟上去,滴滴咕咕敘起閑話。


    這時的方獨樹已經置身在一片全新的天地裏。


    遊雲塔。


    他此刻正潛伏在湖麵上,仰頭打量著遠方的奇特環境。


    他視線之內全是棉絮般的雲朵,雲層低垂至距離地麵數丈的位置,層層堆積,也似濃霧般籠罩大地,遮蔽了半空所有景致。


    雖然地麵環境清晰可見,但如果在地麵徒步,麵對高懸頭頂的無邊雲霧,總會產生高山壓頂的危機感,生怕殺機隨時從雲中降臨頭上。


    方獨樹無法有效警戒雲中危險,因此不敢輕易出湖。


    他在心裏默默盤算,在雲霧中穿梭趕路才最安全,但雲霧會引起法力波動,即使是龜息隱身,也很容易被捕捉到蹤跡。


    等他把地形偵查完畢,忽然托起一套鍾鼎。


    這是他入道之初的貼身配寶春蠶鼎與夏蛾鍾,鍾鼎合璧後能夠施展一種‘綁雲纏霧’的瞬移神通。


    這神通專用於在雲中穿梭,現在使用再合適不過。


    他借助蠶絲脫離湖麵,登上岸邊後,按照腦海裏記憶的朱雀秘府地圖,疾行尋找而去。


    起初他遁速很快,但是越走越是心驚,讓他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他發現每隔十數裏,都能望見一處破爛不堪的戰場,也能嗅到血腥味,不管他途徑什麽地方,貌似都有修士鬥法的痕跡。


    戰場過於密集,意味著殺戮頻繁出現。


    這很不正常。


    扶搖塔是尋寶場,縱然修士間會產生交鋒,卻也不該整座塔層內都遍地戰火。


    方獨樹正疑惑之際,耳邊聽見一陣激烈的法寶碰撞聲。


    由於距離太遠,又受限於雲層阻隔,他瞧不見鬥法情況,隻能隱約聽見幾聲叫喊:


    “姓柯的,這根雀羽是老夫先發現,你突然下黑手爭搶,也太不顧臉麵了吧?”


    “你千壽將至,沒有幾年好活,拿了雀羽又有什麽用,不如讓與有緣人!”


    “老夫寧願讓條狗,也沒有你的份!嘿,想要雀羽,你盡管來搶好了,老夫已經有百多年沒有揍過人,正好拿你練練手!”


    ……


    方獨樹聽到這裏,見聲音漸近,再無滯留念頭,轉身就走,連續施展瞬移,直至遠離到百裏外。


    那兩人口稱千壽將至,必定是元嬰老怪無疑,方獨樹可沒有觀摩元嬰鬥法的雅興。


    “他們爭搶的雀羽,難道是舞雲雀的羽毛?”


    方獨樹一邊趕路,一邊思考兩位元嬰老怪的對話。


    誰知他才走片刻功夫,隻見一道火光從附近雲層裏急閃而出,‘唿!’的一聲,衝天飛起來。


    他尚未弄清是怎麽迴事,附近就先後傳來數道唿喊聲:“又有雀羽顯形,快抓住它!”


    這些聲音一股腦匯聚在方獨樹頭頂,為了爭搶雀羽大打出手。


    方獨樹為了防止被牽連,順勢下沉,壓穿了層層雲霧,一口氣落在地麵上。


    正欲查探四周環境,尋一個安全的趕路方向。


    忽聽一聲雄沉牛吼在不遠處響起:“魔星,你且守在這兒,待本王去抓住那根雀羽!”


    另一道渾厚男音立即接上話:“大王,人修眾多,是不是等他們自相殘殺有了結果,再出手搶奪?”


    那牛吼縱聲發笑:“一群金丹期小賊,本王殺他們猶如宰雞,你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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