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外。


    已經不再是水霧彌漫的虛空壁壘。


    過去這些天,星冥鼎已經穿梭虛空,漂流到了長青界內,降落在一片危機四伏的險域。


    方獨樹與傅玉卿站在星門處,四顧遠眺,視線之內皆是蠻荒曠野,天高地闊沒有盡頭。


    不過雷雲層層疊疊積壓在高空,雲中匯聚黑色閃電,正在轟隆劈落,環境宛如人間煉獄,使人壓抑之極。


    瞧見這樣的天地境況,方獨樹腦海立即浮現有關鯤墟的記憶,呈現他眼前的荒野電雲與鯤墟頗為吻合。


    如果他能在這裏找到那具龐廣的飛禽妖骸,那就證明星冥鼎是被魔靈挪移到了鯤墟當中。


    “施留公在那邊!”


    傅玉卿指向不遠處的一片亂石崗,崗上趴著一具焦黑屍骨。


    正如方獨樹預料那樣,施留公已經葬身在了閃電之下,他使鬼刑符召喚的鬼王,也已經因為靈力耗盡而潰散。


    方獨樹沒有過去檢查屍骨,因為附近都是電區,閃電降落毫無規律可言,一旦他脫離星冥鼎,隨時都有隕亡風險。


    他不想步施留公後塵。


    他也沒有在星門處久待,等他與傅玉卿把附近疆域大致觀摩一遍,旋即轉迴了隕星園。


    “這裏的閃電天氣怎麽與魔靈神通如此相似?”傅玉卿沒有觀摩過鯤墟幻境,她對魔靈起源就沒有認知。


    “上宗對長青界早有接觸,難道沒有繪製這一界的地圖?”方獨樹問她:“似這種黑電天氣,在長青界應該屬於獨特險域,在上宗應該留有記載吧?”


    “或許有!”傅玉卿瞧著他:“但我暫未涉獵,師尊也沒有對我提過。”


    “那你對長青界了解多少?”方獨樹對地形相當陌生,他眼下甚至分辨不出這裏的方向,已經徹底迷失,就算他想迴轉九泉雪原,暫時也辦不到。


    “我隻知道長青界的疆域與界外天地大致相當,人修卻極少,所以大部分區域都處於蠻荒狀態,也多是這種閃電雷暴的氣候。”傅玉卿道:“即使青河神洲所對應的長青下界,也同樣如此。”


    “人修不多,妖修也沒有嗎?”方獨樹想起蘇老翁與陶姓女修,這些水怪全是長青界的土著。


    “妖修稍微多一些,但數量也遠遠不及界外人修之一二。”這些都是傅玉卿從知弱祖師那裏聽來。


    “這樣的話,我們想尋找當地修士,打聽一下返家路途,都很難辦到了。”方獨樹擔憂附近荒無人煙,連妖修都不願意棲息,如果他一直找不到方向,那他將迷失在這裏。


    說話間,他一直在驅使隕星園,朝著高空上升,長青界的天空之上就是界麵壁壘,他把隕星園停在壁壘水霧裏,脫離了閃電區域。


    星冥鼎本體能夠抵禦閃電劈擊,但鼎身畢竟已經破碎,這是一件殘鼎,如果長時間被閃電籠罩,恐怕最終要被劈的灰飛煙滅。


    方獨樹肯定不能讓星冥鼎被毀,否則他在長青界要寸步難行,也無法在界麵壁壘裏漂流。


    這一座上古遺鼎,眼下就是他的保命依仗。


    返迴星門後。


    方獨樹與傅玉卿降落在大殿內,一邊收集璧頂星空的散落靈珍,一邊商量著今後打算。


    傅玉卿問道:“賢兄,咱們沒有長青界地圖,已經徹底迷路,應該如何返迴雪原,你有辦法嗎?”


    她覺得歸程遙遙無期,心裏卻沒甚麽擔憂,可能是有方獨樹陪伴,不致於獨孤一人的流浪,減弱了她的焦慮感。


    方獨樹也頗為樂觀:“從咱們離開皇宮界口算起,至今隻有區區數日,星冥鼎漂流的距離絕對不遠,咱們應該還在河西道河的下界區域!”


    距離確實比較近,以星冥鼎的漂流速度來推算,不過是橫穿了九泉雪原,他們並沒有遠離河西修仙界。


    但眼下的難題在於,他們迷失了方向,沒有掌握返迴皇宮界口的路線。


    如果他們一直迷失,那無論距離有多近,他們都迴不了家。


    等把璧頂星空的靈珍全部摘取下來,方獨樹又道:“我這就驅使星冥鼎,在界麵壁壘裏漂流一段航程,看看能否跨越下方的閃電區域。”


    這一片區域天災頻發,屬於生靈絕跡的死域,他必須前往電區外邊,找到當地修士,才能把迴家路線打聽出來。


    傅玉卿同意方獨樹的決定,自顧在殿內甄別靈珍,讓方獨樹自行探路。


    估摸過了小半日,傅玉卿發現方獨樹的臉色越來越難堪。


    顯然是探險並不順利。


    傅玉卿心有疑惑,卻沒有詢問什麽,她並不去幹擾方獨樹禦鼎,始終在耐心等候。


    直至方獨樹探路結束,主動向她透露:“附近的界麵壁壘,全部匯聚有海嘯,星冥鼎根本穿梭不過去,不管我從哪個方向探路,都會被海嘯卷迴來!”


    這意味著他無法在界麵壁壘裏漂流,如果他想尋找迴家的路線,那就必須在下界的閃電區域內摸索不可,到時危險性會直線上升。


    他也相當鬱悶:“真是怪了,附近都有海嘯攔路,魔靈是如何驅使星冥鼎漂流過來的?”


    傅玉卿靜靜傾聽,等他說完,輕輕迴了一句:“也許,早在皇宮界口附近時,魔靈已經攜帶星冥鼎下界,它並不是在界麵壁壘裏漂流。”


    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界麵壁壘裏充斥著一望無際的水霧,沒有任何參照物,不管任何修士穿梭其中,都有迷路的可能。


    但長青界內不一樣,天地萬物都能作為參照,魔靈本來就熟悉界內環境,如果它在界內漂流,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老巢。


    傅玉卿又提醒:“賢兄已經把魔靈鎮壓,大可拷問一番,或許就能找到一條安全的返迴路線!”


    方獨樹深以為然,魔靈能夠驅使星冥鼎在閃電區域內任意穿行,那就說明魔靈極可能掌握著閃電降落的規律。


    想到這裏,他把鎮魔青珠取出來,擱在掌心上細看。


    嚴格來說,魔靈是被囚禁在珠內,暫時還沒有被馴服。


    他見傅玉卿也在好奇打量青珠,笑著問:“知弱祖師為了這頭魔靈,可謂是煞費苦心,不惜從上宗專程趕迴河西,玉卿你知不知道知弱祖師抓捕魔靈的用意?”


    傅玉卿並沒有隱瞞。


    她透露:“師尊曾經講過,修仙界的鍾鼎、甲骨、道繩,俱是先天演化,它們所誕生的法之靈得天造化,任何一頭都具備削弱天劫的異力。”


    方獨樹頗為意外:“天劫?修士要渡的天劫可不少,法之靈全部都能削弱嗎?”


    修士從結嬰開始,就會有天劫降落,往後每渡一個境界,都要曆經一次劫難。


    如果抗不住天劫,那麽無論修士資質再高,天賦再好,修行最終都要淪為一場空。


    方獨樹已經結丹,下一步就是結嬰,他將來不止要給衝關結嬰做籌備事宜,也要給渡劫做準備。


    他知道結嬰渡劫是所有天劫裏威力最低的一個,而劫數最重,最為致命的天劫無疑是飛升劫。


    他就想知道,法之靈到底能削弱哪一類天劫。


    傅玉卿的迴答讓他驚詫不已:“好像是所有天劫都能進行削弱,不過削弱的程度是以法之靈的修為來定。”


    法之靈修為越高,能夠削弱越厲害的天劫,這是一個正向比例。


    方獨樹不禁望向鎮魔青珠:“如果我把這頭魔靈,當成妖奴馴服起來,就能使用它去抗擊天劫嗎?”


    “關鍵是魔靈很難馴服!”傅玉卿道:“師尊說任何一頭法之靈,隻效忠它的初始悟道者,其他任何修士,想通過馴服妖奴的途徑,把法之靈馴為己有,都異常困難。”


    也就是說,誰參悟了法之靈的本體,誰才是法之靈的主人。


    正如誰參悟了誅仙魔鏈與星冥鼎,誰才能讓魔靈與鼎靈無條件效忠,除此之外,魔靈與鼎靈很難再改換門庭。


    方獨樹不解:“既然無法馴服,知弱祖師抓捕魔靈又有什麽用?”


    傅玉卿的迴答比較含湖:“好像是上宗有某種法門,能夠抹除魔靈的靈識,把它煉入其它鍾鼎、甲骨或者道繩內,同樣可以達到削弱天劫的目的。”


    方獨樹目光陡然一亮:“你知道法門嗎?”


    傅玉卿露出歉色:“不知,師尊並沒有傳授!其實師尊的法門也是從上宗換來,她自己尚未研究透徹,並沒有十足把握煉化魔靈,但魔靈實在是太過稀有,可遇不可求,師尊才不惜代價想要抓捕!”


    魔靈能夠削弱天劫,這等同於一道護身符,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發現類似魔靈的靈物,都必須嚐試抓捕,這也是青河神洲修士的共識。


    傅玉卿聽方獨樹打聽法門,顯然也有馴服魔靈的念頭。


    她就又表了一下態:“等將來迴去,見了師尊,我不會透露魔靈下落,賢兄可以安心把魔靈留在身邊。”


    方獨樹心想,在皇宮界口時,他與傅玉卿同時進入隕星園,追捕小乘戰車,當時知弱祖師親眼所見,就算傅玉卿嚴守口風,知弱祖師也會找他索要,這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敷衍過去的,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他抬頭望了望璧頂星空,道:“也不知星冥鼎的鼎靈藏在什麽地方,或許就在這些星鬥內,如果能把鼎靈抓出來,玉卿你就可以交差了。”


    傅玉卿微微搖頭:“星冥鼎損壞如此嚴重,鼎靈應該早就隕落了,說不定當年就是為了擋劫而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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