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試驗過後,發現她果真可以療複方獨樹的法體。


    一舉解決方獨樹煉皿的最大困難。


    讓方獨樹可以常年累月待在結界裏,而不用再定期出河調息。


    不過一直待在湖底不露麵也不妥當。


    附近的二三十座黎水烘爐,所有用爐弟子每年都要出河一段時間,方獨樹並不打算搞例外。


    況且倚天峰同門時不時會趕來觀潮島探望方獨樹,他也要與同門見見麵,敘敘舊。


    等接下來的三個月周期到來時,方獨樹暫時封閉雙子爐,陪同齊嫦真一起登島。


    齊嫦真照例會在島上放鬆一個月,方獨樹僅僅呆了數日,他就先一步潛迴河底。


    每次出河,他都隻待數日,這點時間足夠他處理俗務,對他煉皿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就這樣,方獨樹一心撲在煉皿上,可謂兩耳不聞窗外事,常年駐守雙子爐結界裏深居簡出。


    河下無歲月。


    六年時光匆匆過去。


    結界內。


    方獨樹盤坐在漩渦前麵,施法驅使著一顆紫雲狀悟道皿,皿中真文全部凝結,它已經到了圓滿程度。


    隻要方獨樹願意,他隨時可以使用這顆悟道皿築基。


    但他並沒有把悟道皿從漩渦裏取出來,這是因為隔壁齊嫦真的劍皿煉製,仍舊沒有大功告成。


    由於兩人達成過約定,他需要等候齊嫦真。


    他正打坐時。


    隻聽嘩!的一聲。


    結界之門被打開,青青從河水裏躍入進來。


    她擦了擦身上水漬,小跑到方獨樹跟前,獻寶式的舉起一柄斷劍。


    這劍上散發有寒氣,一看就是使用冰珍鑄煉而成。


    “公子你瞧!奴婢在附近汙泥裏挖到這把劍,也不知道是誰舍棄在河底,劍身是使用冰魄煉製,或許可以煉成一枚冰指環!”


    六年前在孤木峰上,方獨樹交代青青一個任務,讓她煉製禦蠶法器,但她找不到合適的冰屬靈珍,迄今都沒有把冰蠶降伏,她一直牢記著這件事。


    方獨樹捉劍在手,在劍身上彈了一下。


    他分析道:“這應該是某位鎮文派前輩遺失在河底,原本是極品劍體,但掩埋在河底太久,靈氣損耗太甚,即使把它煉成指環,估計也鎮不住冰蠶。”


    青青一聽,稍作歎息:“奴婢還以為撿到重寶了呢。”


    “這兩年你一直待在結界外邊,在河底摸到的河珍起碼有幾十件,要是件件都貴重,鎮文派弟子早就一窩蜂潛落河下尋寶了,輪不到你撿漏。”


    “公子說的也是。”


    “青青,你也不要總是想著挖河珍!我讓你住在結界外的河水裏,是為了讓你練功,你卻隔三差五尋寶,你真法都修煉完了嗎?”


    “全都修完了!兩年前魔皿祭煉圓滿後,奴婢就到河水裏練功,先煉成了悲弓法與毒影法,現在把春蠶鼎真法也已經學會!”


    青青懸鼎在手,遞給方獨樹。


    她並沒有讓方獨樹傳教,而是自己跑到河水裏觀鼎,她能在水裏領悟到鼎文精髓,修行進度與方獨樹相差無幾,一座鼎能提升她兩層法力。


    早在兩年前,方獨樹已經把魔皿祭煉成功。


    畢竟他有青青協助,可以日夜不停的閉關,又能使用雙子爐同煉兩皿,進度是非常快的。


    其實他自己的紫皿也祭煉完成了七七八八。


    不過他的紫皿是一座吞噬器,他耗光身上儲備的所有貢品,竟然都滿足不了紫皿的煉製需要。


    當時他是打算找齊劍霆相借,如果借不到,他再考慮出關離山,前往蛇蟠界尋找方家族人求援。


    等他找到齊劍霆,說明情況後,齊劍霆詢問了缺少的貢品數量,鑒於數額不大,齊劍霆就給他補全了貢品。


    但也給他提了一個要求,烘爐殿內有了閑置單爐,齊劍霆讓他搬去單爐閉關。


    那個時候,方獨樹已經在雙子爐閉關四年,因為四年都出不了關,齊劍霆就認為是齊嫦真拖累了他。


    要知道魔皿本身已經完成一半,按照正常進度,最多兩三年就能祭煉圓滿,方獨樹卻拖拖拉拉四年都搞不定,還連累貢品超額,明顯是雙子爐的效率不行。


    當時方獨樹已經打算遵照齊劍霆的建議棄爐,但齊嫦真極力挽留了他。


    整整四年裏,兩人都共用一座雙子爐,期間合作無間。


    方獨樹一心一意的煉皿,心無旁騖的閉關,關鍵是他從來不介意齊嫦真的臨時棄爐,不管每次齊嫦真出河多久,方獨樹都沒有任何怨言。


    這讓齊嫦真省心省麻煩,隻把方獨樹當成獨一無二的黃金搭檔。


    以齊嫦真悠然享樂的性情,做事又隨心所欲,她煉皿一年需要調息三到四個月,如果讓她自己駐守烘爐,每次棄爐時間那麽長,指不定就要被宗門收爐迴去。


    她雖然背景深厚,卻也架不住三番五次的長期棄爐,宗門不會為了滿足她的個人習慣,就放棄對其他弟子的培養。


    所以她使用雙子爐最合適,再搭檔一位方獨樹這樣的好夥伴,那就更加完美了。


    她就不願意讓方獨樹離開。


    方獨樹自己沒有什麽意見,但是要搞定齊劍霆,齊劍霆讓他前往單爐閉關,是為了防止他再度揮霍貢品。


    齊嫦真得知這個情況後,直接告訴齊劍霆:“假如以後阿樹再缺貢品,我來給他補全,你什麽都不要再管。”


    就這樣,方獨樹繼續待在雙子爐,又住了兩年。


    在這兩年間,由於他的紫皿已經快到圓滿地步,他煉皿不用太辛苦,完全不需要青青從旁輔助,他自己可以單獨搞定。


    他就把身上的鍾鼎交給青青,讓青青前往結界外的水域裏練功。


    當年在五緣城外的橫炎穀時,青青修為隻有練氣三層,隨後跟著方獨樹走南闖北,先入蛇蟠界,又入鎮文派。


    期間青青隻從方獨樹那裏受傳一部點睛真法與一部翻雲真法,勉強把修為提升到練氣五層。


    這次在黎水烘爐跟著方獨樹閉關,青青一口氣觀讀了春蠶鼎、悲弓鼎與毒影鍾,等把這些真法全部學會,她修為已經飆至練氣十一層。


    其實方獨樹身上還有兩座火鼎,青青沒有修煉,主要是她體質有異,排斥火法,導致她學不了夏蛾火與犀陽法身。


    因為她已經把能學的鍾鼎全部學完,暫時無事可做,於是她就化身淘寶客,天天在河底摸河珍。


    觀潮島附近水域位於落雁峽東部邊緣,常年都有水妖出沒,鎮文派弟子在與水妖鬥法時,偶爾會有寶物遺失在河底。


    青青挖到的冰劍就是這種來曆。


    這些天青青把方圓十幾裏的河底全部摸了一個遍,所有遺寶都已經被她挖出來,她又閑了下來。


    “公子,咱們到底什麽時候離開河底?”


    “等著阿嫦出關。”


    “那你到時在哪裏築基?”


    “我暫時還沒有想好,反正肯定不能在鎮文派築基。”


    “但是公子,那顆魔皿是你那位齊師兄所贈,貢品也是他給的,你現在已經把魔皿祭煉圓滿,卻不在鎮文派築基,他會不會對你不滿?”


    “就算對我不滿,那也沒有辦法!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必須瞞到底!”


    “奴婢覺得,咱們要是離開鎮文派,可以返迴蛇蟠界築基,公子家的族人都在那裏,正好讓他們給公子護法。”


    “我也是這麽考慮的,蛇蟠界是最適合築基的地方!”


    他們商議到這裏。


    結界裏的隔絕牆忽然起了感應。


    這是齊嫦真在施法棄爐。


    方獨樹並沒有讓青青返迴化骨鐲,早在幾年前齊嫦真已經見過青青,知道這是方獨樹身邊的骷髏侍從。


    等法牆降落後,齊嫦真一反每次煉皿後的憔悴常態。


    隻見她笑意盈盈,美目流盼間,轉向方獨樹:“阿樹,我的劍皿已經大功告成啦。”


    “恭喜恭喜。”


    方獨樹見她掌上懸浮一顆透明狀的悟道皿,這就是她祭煉六年的成果,“我真的相當好奇,你的劍皿能孵化出什麽樣的劍法來。”


    她的劍皿透明無色,內部也仿佛空空無物,也不知暗藏著什麽玄機。


    “何止是你想知道,我也特別期待。”


    齊嫦真心間做下一個決定,她問方獨樹:“阿樹,我打算趁熱打鐵,直接在這裏築基,你能不能替我護法?”


    她麵露熱切,對方獨樹很是信任。


    六年來她與方獨樹都同居在一座結界,雖然是一牆之隔,卻也算朝夕相伴,方獨樹從未有過任何無禮之舉,反倒對她屢屢棄爐的行為寬容之極,讓她漸漸心有信賴。


    她自小到大,除了父母以外,還從來沒有與任何一人相處這麽久過,哪怕是祖師齊道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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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八歲時被調到祖師身邊擔任童女,待了足足十年,但祖師常年都在閉關參悟道經,她一年見不到多少次。


    她掐指一算,方獨樹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她最熟悉的人。


    不過六年來,方獨樹全心撲在煉皿上,即使偶爾出一次河,數日後也會重返雙子爐,較少與她談天說地。


    這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認為方獨樹虔誠問道,本質上是一位苦行修士。


    但她哪裏知道,方獨樹是在偷偷祭煉兩皿,不願意節外生枝,所以故意假裝苦修,免得一不留神暴露紫皿的秘密。


    此刻聽見她問話。


    方獨樹朝她望去,見她溫顏軟語,求肯相助,也不好拒絕她,心想築基不過數日時間,眨眼即過,索性答應下來。


    方獨樹也很想知道她參悟的劍法神通。


    她煉的又是己道己皿,等她築基大成,她孵化出來的鍾鼎,那是可以提升成甲骨文的。


    方獨樹要順便向她請教,鍾鼎轉化甲骨的法門,這對方獨樹的作用非常大。


    齊嫦真見他答應,瞥了他身邊的青青一眼:“我說青青,這幾年你是不是在河底有了什麽奇遇?修為怎麽提升這麽快?”


    其實青青跟隨方獨樹在結界閉關數年,如果換成其他拔尖的鎮文派真傳弟子,在這麽長的時間內,基本都可以達到青青的修為進度。


    齊嫦真奇怪的是青青本體,並不是人修,而是一具骷髏,修為如何能像人修一樣突飛猛進?


    方獨樹替青青迴答:“她是在河底出生,在河底練功時,法力進展比在岸上快的多,阿嫦,青青雖然是骨妖,卻比人修更良善,我這輩子能遇上她,那是我的福緣。”


    方獨樹以為齊嫦真在顧忌青青的妖族身份,幹擾她築基,故而講出了這番話。


    青青在旁聽了,忙著表態:“奴婢遇上公子才是福氣,沒有公子,奴婢十年前要被熊妖咬死,即使咬不死,奴婢孤零零淪落荒山,與蒙昧屍鬼為伍,早晚也是死於非命。”


    方獨樹頗為感慨:“咱們認識已經有十年了?”


    “可不是嗎?公子,咱們在兩界山住了兩年多,在鎮文派住了七年多,加起來不止十年呢。”


    “時間過的真快,我竟然已經三十歲。”


    “公子你又不老,三十年仍舊是年輕人。”


    “倘若在凡間,三十而立,早婚之人都能抱上孫子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家常。


    齊嫦真可以輕易聽出主仆間的深厚情分。


    這讓她產生一股被無視的感覺。


    她心下尋思,人家主仆倆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心上,我剛才還在顧慮青青,怕她對我築基不利,實在是不應該。


    她很快排空亂緒,盤膝坐下來,開始給築基做準備。


    方獨樹見狀,立即停止與青青敘話,待在一邊靜觀護法。


    方獨樹曾經親自輔助傅玉卿與方賢輔築基,對築基的整個過程早就爛熟於心。


    今天齊嫦真築基,他覺得與過往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但是隨著齊嫦真開始孵化她的本命劍皿,方獨樹漸漸察覺到他難以理解的變故。


    劍皿是齊嫦真親手祭煉,她也是依靠一己之力孵化出鍾鼎。


    等她的本命鍾鼎定型後,天象直接穿透結界,破河而出,凝結一口鍾影,懸浮在距離河麵百丈高的空中。


    時逢午夜。


    天象驟一顯露,瞬間照亮夜空,鍾影爆發的濃烈強光,即使十餘裏外也能清晰望見。


    本來,鎮文派弟子在烘爐裏煉皿成功後,大多會選擇在烘爐結界裏直接築基,這事司空見慣,天象之景也時有發生。


    但是這一次,天象卻顯得與眾不同。


    夜空下。


    那座數丈高的鍾影,呈現透明形狀,沒有任何色澤。


    忽然之間,鍾麵浮現一顆殷紅如血的豎目,這目如同巨人之眼,猛的一睜,橫照一條血色光束。


    因為鍾影是一道影子,豎目與光束也是虛化,並沒有任何威力,全都靜靜橫懸在夜空裏。


    如似一副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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