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羅殿上,其氛沉沉,其聲悶悶,眾皇子齊聚於一殿之上,互不相讓。


    “若葉家有功於森獄不假,但刺殺王架,豈能輕縱!”八皇子,八皇子玄離義正辭嚴,卻是直指一字——


    殺!


    “若葉家為黑海森獄立下汗馬功勞,更是忠君愛國之典範,如今不經進一步查證,便言殺,八皇兄此言,隻怕令森獄上下失心失望。”九太子玄滅低垂著眼簾,緩緩說道。


    “縱然是受人操弄,也不代表若葉家可以放縱,案子要查,但若葉家也該定死罪!”


    八皇子玄離,自幼便於閻王身旁學習政事,與閻王關係最為親近,雖在太子冊封事後,便遠離了朝堂,但一眾皇子中,對閻王感情最深之人,還是以玄離莫屬。


    也因此,在聽聞閻王遇刺,玄離亦是一眾皇子中最為盛怒之人。


    “八皇兄,吾與九皇兄的想法,並非是寬赦若葉家,隻是認為在案件清查出結果前,便對若葉家施以處置,而枉顧若葉家這麽多年對森獄的功勞,嘖嘖,八皇兄就不怕人心寒嗎?”十一皇子玄震悠悠說道。


    玄離聞言微微皺眉,看向玄震,更準確說是看向玄震身後之人,最為受寵的十八皇子玄囂。


    在如今的局勢下,大部分皇子已然擺明了自己的立場,而玄震便是明牌了的玄囂一係的人馬,玄震所說,實際上卻是玄囂的意思。


    “行刺王架,還能稱得上臣嗎?”六皇子玄闕擺明車馬的站在了玄離一邊。


    伽羅殿上,一時間唇槍舌劍橫飛,眾皇子各執一詞,互不退讓。


    事實上,在場的一眾皇子都明了,若葉家卷入刺殺閻王一案中,必然是要受到處置的,但是作為主謀還是從犯,亦或是為人所陰謀陷害,這其中的量刑便有著大大的可操作空間。


    玄滅和玄囂對於若葉家這黑海森獄第一的機關大族自有覬覦之心,所想的必然是力所能及示好施恩,同時保留若葉家的一二元氣,以便擴張自己的勢力。


    而這其中的關鍵,便在於若葉家的罪名上。


    若是若葉家被打為刺殺王架的叛逆,那麽即便玄滅、玄囂再想將若葉家之人收入麾下,也許考量到皇子收容逆黨的罪名和非議,更可能招致閻王的不喜。


    相反,若能將若葉家隻定義為被人利用和陷害的位置,那麽若葉家最多無外乎貶為庶民、流放的結局,那時出手招攬,無論是難度還是議論都會少許多,若是運作得當,少不得還有一個禮賢下士的名聲。


    此時,伽羅殿內,由遠至近,傳入陣陣敲擊聲,隨後一個深沉的聲音打斷了一眾皇子的爭論。


    “若葉家是否有罪,自有國相查證,父王母後定奪,一眾皇子於伽羅殿上爭吵不休,成何體統!”


    意外地言語,意外的聲音,伽羅殿上下一時噤聲,眾皇子循聲看去,隻見一抹深藍顏色,出現在伽羅殿上,似與本就深沉的伽羅殿融作了一體。


    隻見玄臏手執登龍杖,緩步走上前,每一步,權杖都敲擊在伽羅殿的石磚上,也敲擊於在場眾皇子的心上。


    玄臏作為大太子,閻王遇刺,他出現在伽羅殿上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他剛才的話,分明有指摘眾皇子之意……


    眾人之中剛有人欲反駁,卻再聞玄臏開口:“此案,父皇已交由國相查辦,真相如何,自有國相查證稟明,若葉家的處置,自會有父皇和森獄律法裁奪,你等在伽羅殿上爭論不休,是在質疑誰?國相?還是父王!”


    此言一出,伽羅殿氣氛頓時一緊,眾皇子目光無一例外的集中在了玄臏身上,而玄臏視線同時掃過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玄離沉默,玄闕微微皺眉不再言語,玄滅也後退一步到了陰影中,玄震還欲再言,卻被身後之人抓住。


    懷疑國相,便是質疑閻王用人之能,至於玄臏後麵提到的質疑閻王,更是一眾皇子不敢承擔的“罪名”,攜此之勢,玄闕、玄離、玄滅、玄震紛紛避退。


    眼見三位皇子紛紛噤聲,餘下的眾皇子看向玄臏的目光中也盡是異色。


    自當年閻王冊立四位太子以後,玄滅、玄囂為了擴張自身勢力在森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玄同雖未擴張勢力卻也練就了不俗的武藝,但玄臏……


    關注著這位“大太子”的皇子也不少,但大部分消息都是與黑後有關,例如種植黑後所喜愛的白梅樹,為黑後準備禮物等等,滿篇的母慈子孝。


    至於朝政……


    三十多年裏,玄臏疏遠的不止有一眾兄弟,更有森獄的政務,連閻王對玄臏也分明表現出了疏遠的態度。


    所以眾皇子一早就將玄臏排除在了競爭對手以內。


    隻是,今日的玄臏,分明與先前的情報中記載大相徑庭,那這幾十年的做派,莫非全是偽裝?


    就在眾皇子心思各異時,卻有一人與眾不同的開口,直麵玄臏鋒芒。


    “此事關乎父王,也是朝中大事,眾兄弟不過論一番,大哥何必如此嚴肅?”


    白發白袍,藍灰相間的雙眸,頭生一對藍色如水晶一般的犄角,自有一番旁的太子所不具備的慨然氣度。


    正是森獄第十八太子——玄囂!


    作為閻王最為喜愛的幼子(第十九子已被除名),是森獄上下眼中未來至高之位競爭的有力人選,也是眾皇子中,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人。


    “討論?”玄臏抬起手中的手杖輕輕敲擊了兩下足下的石磚,說道:“若是眾兄弟在別處意見不合爭論,自無不可,但我等此刻所立足之地,都該知道是在何處。”


    “森獄議政之地,一字一句皆是森獄朝堂的態度,我等身為森獄皇子在這樣的地方更該謹言慎行!”


    “方才他們四人的爭論,便足以在森獄民間掀起輿論,若為有心人利用,便會成為攻訐的借口。”


    “些許宵小,何足可懼!”玄囂昂首說道:“口舌之利,何及刀槍!”


    “過剛易折,森獄若想強大,不唯刀槍,還需縱橫!”玄臏說道:“十八弟莫忘了,霸王雖強,但取得天下的,卻是漢皇。”


    “……玄囂受教。”玄囂微微拱手,玄臏確實頗為倨傲的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了眾皇子之首的位置,作為森獄大太子,這個位置本該就是他的。


    而有了方才玄臏所言,眾皇子也未再就若葉家一事進行討論,隻是視線交會,多集中在玄臏身上。


    此時,再聞一聲——


    “王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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