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放大晴,留下冬葵將屋子裏受潮的床下牆角用茶葉熏了,沈紅綿獨自出門,去夏府前又來在靖水樓,打算再帶些新鮮吃食去看夏雙燕。


    她今日身著湖藍色對襟圓領窄袖短衫,下著白色三褶馬麵裙,頭梳垂掛發髻,左髻處斜插進珍珠步搖一隻,走起路來,端的是嬌俏豔麗。


    待她一進靖水樓,眾人的目光便不自覺的落在了她身上,這是誰家的小丫頭生的這般好?


    聽說是沈院判的家妹。


    沈院判?哪個沈院判?


    哎呀,就是近來萬歲爺從江洲召迴來給太子爺診病的那個沈盛沈院判呀,這你都不知道!


    這沈盛可是當年沈之鶴之子?


    正是呢,這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就是沈大人當年收養的義女……


    這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傳進耳朵了,許是習慣了,沈紅綿也不甚在意,立在櫃台前,選了核桃酥,雪花餅,定勝糕等等,待小二端上來,便將都放置在紫檀食盒裏,提著便離開了。


    靖水樓裏,相臨櫃台不遠,正立著一扇紗織屏風。


    屏風後置八仙桌,相對而坐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收迴望向門口的目光,道“世安兄,剛剛那離開的可是沈小姐呀?”


    桌子上六道菜,兩冷四熱,鹵香鵝和清蒸鱸魚還冒著絲絲熱氣,李銳禎隻顧低頭吃飯,悶聲道“是嗎?”


    “是呀!”趙辰沛顯然興致頗高,單手撐著臉,又道“你不覺得嗎?她真人可比一年年從江洲傳迴來的畫像要好看多了!”


    “不覺得。”


    “呦~”趙辰沛表示不相信,又笑著問“既然如此,那為何前幾日無緣無故送人家迴府呐?”


    “馬受驚了。”


    “是嗎?”趙辰沛探身又要問,李銳禎將米飯咽了,略微一抬眸,隔著桌子,唬的趙辰沛立刻後退坐好,正色道“我的世安兄,如今宮裏宮外都在傳三王爺要幹一番大事業,這關頭,萬歲爺將沈盛和沈小姐急召迴宮,恐怕就是為了牽製他,這年少時,三王爺鍾情於她,可是傳的滿興安城無人不知……”


    李銳禎將筷子放下,趙辰沛連忙改口道“當然了,你我都知道那是假的!是謠言!可這空穴來風,必定有因!”


    李銳禎這才收了目光,拿了桌上的帕子擦了嘴,低頭道“無需過分擔心,也不必有什麽行動,如今形式都出在太子府上,事已至此,順其自然吧。”


    他將帕子扔迴桌子,才起身站定,又問“我叫你尋的接生大夫,你可找好了?”


    趙辰沛又複了笑意,道“找好了,昨日人就進興安了。”


    李銳禎點點頭,起身出門了。


    沈府馬車行了一柱香有餘,來在夏府門口,沈紅綿右手提著食盒,左手提著包袱,也不用管家帶路,便尋到了夏雙燕閨房門前,她正覺得手臂隱隱發酸,想喚白芍來接一把,卻聽得裏間有人在說話。


    “姐姐可有吃藥啊?”


    “吃了的。”這聲音是白芍。


    那姑娘又問道“即吃了藥,為何還不見好?”


    靠著迎枕的夏雙燕輕咬下唇,沒有答話。


    那姑娘又道“莫不是,那沈院判的醫術不靈?”


    “不是的……”夏雙燕緊咳兩聲,道“不是沈太醫的錯,乃是我這個身子骨不好罷了……咳咳……”


    “小姐慢些答話,免得更難受了。”


    看似屏風那頭的兩人正親親熱熱的說話,沈紅綿也不大好進去打擾,便將食盒放下,靜靜地在門口等著,白芍話音落了,隻聽那姑娘話鋒一轉,又問道“姐姐你生病也有一年了,宮裏的太醫,民間的大夫,來了不知多少,怎地就無法痊愈呢?”


    白芍道“二小姐,這人吃五穀雜糧,難免病痛,如今我們小姐久病不愈,心裏已經很不好過了,您明白吧?”


    那姑娘眉梢一吊,道“我與我姐姐說話,你這死丫頭插什麽嘴?”


    白芍心裏氣不過,望一眼衝她使眼色的夏雙燕,隻得端手矮身賠個不是,道“是奴婢多嘴了。”


    夏飛燕嬌哼一聲,轉而又看向夏雙燕,這才道“姐姐,你身子一直不好,你又是長姐,擋在我前麵,如今……”她裝模做樣的歎口氣,才道“如今,真叫妹妹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再聽下去,不知她又要說出些什麽渾話來,沈紅綿提著食盒,從屏風後走出來,笑道“我在外麵聽了,隻當是誰呢,原來是飛燕妹妹呀。”


    端坐在床邊的夏飛燕見來人是個身量不高,又極美貌的女子,便仔細打量兩番,起身道“這位姐姐是……”


    “你不記得我,也不奇怪。”


    沈紅綿說話間也不看她,隻和靠迎枕坐著的夏雙燕交換了眼神,然後將食盒遞給白芍,在床頭旁的圓凳上坐了,捋好馬麵裙,端出幾分姿態,這才迴道“我離開興安時,你不過才十二歲,五年過去了,如今也出落成這般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夏紅燕仍沒記起她是誰,聽她誇自己,便端手施了一禮,道“姐姐謬讚了。”


    “你也不必如此客氣,看你這般懂禮數,想必你姨娘將你教養的極好,所以,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姐姐請說。”


    “據我所知,夏淵夏大人乃是當今吏部尚書,每年食俸六十一石,養你和雙燕姐姐這兩個女兒,綽綽有餘,對嗎?”


    提起父親夏淵,夏紅燕頗為自豪,道“那是自然的!”


    沈紅綿收了笑容,問道“既如此,你小小年紀,為何還要著急嫁人呀?”


    以至於親生姐姐病重都不顧,趕來臥房裏催促?


    夏飛燕雖是善妒,卻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姑娘,叫她問的小臉一陣白一陣紅,便反駁道“誰著急嫁人了……”


    “即不著急嫁人,那剛剛為何又談婚嫁之事?”


    “那是……那是因為……”


    沈紅綿見她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話,便又問道“飛燕妹妹不妨道來,中意的是興安城裏哪家公子啊?”


    “不是什麽公子。”


    沈紅綿又道“難道是哪家的世子?”


    她道“也不是世子!”


    “啊……”沈紅綿點點頭,道“即不是城裏的公子,也不是各世家世子,那便是紫金城的皇子了?”


    夏飛燕突然急了,嚷道“不是的,你別渾說!”


    起先沈紅綿也隻是亂猜,見她反應如此激烈,就知道猜中了,心裏快速盤算,如今太子李銳明早已成親,三皇子李銳騫長年出征在外,她怕是都沒見過,七皇子,哼,那個臭男人又沒訂親,肯定也不是。


    倒是九皇子李銳敏和她年紀相當,可他常年在宮裏住,她應該也沒見過,而十皇子年齡尚小,更加不可能了。


    如此算下來,就隻有一個人了。


    沈紅綿又複笑容,也不看她,隻朝夏雙燕故作驚訝地道“姐姐呀,原來飛燕妹妹中意的是四王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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