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a市東城區,第四人民醫院。


    眾所周知,a市四院是以治療精神、心理疾病為主的專科醫院。


    歐陽軒上周才跟李蓓蓓一起把李玉芬送了進來。


    李家人本來並不想這麽做,但是不把她送進醫院,又沒人肯租房給他們,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同意歐陽軒的提議,把李玉芬送進了四院醫治。


    李玉芬這次住院治療,李蓓蓓並沒有要歐陽軒的經濟幫助,而是從林俊浩那借了半年的工資出來。


    對此,歐陽軒也沒有多說,還是堅持幫忙把李玉芬送進來,並且安排好了所有的住院事項,跟主治醫師也做了詳細的溝通。


    現在看傑森跟淩亦辰約在這裏見麵,他真心是好奇不已。


    跟在淩亦辰身後,進了住院大樓後,很納悶的問道:“辰哥,你確定傑森是讓我們來這裏嗎?”


    “對!他在病房等我們。”淩亦辰點了下頭,看了眼指示牌後,立即往電梯走去。


    “他怎麽在病房?難道林嫣的生母是精神病患者?”歐陽軒緊跟在淩亦辰身後,邊走邊打量著走廊裏來來往往的病人。


    淩亦辰看了眼牆上的那些心理健康之類的提示,隨口迴道:“也有可能是這裏的醫生!”


    “那她就是在病房查房囉!”歐陽軒瞥了眼已經打開的電梯,快步先走了進去。


    兩人到達三樓時,一出電梯,就看到了正在走廊等候著的傑森。


    簡單寒暄了幾句後,傑森立即帶著兩人去了一間病房。


    站在病房門口時,歐陽軒一臉的驚詫!


    ——臥槽!這不是李玉芬的病房嗎!他親自辦的住院手續!


    在病房收拾東西的李媽媽,看見歐陽軒時,也是一臉意外。


    李玉芬坐在病床上,懷裏抱著一個布娃娃,一邊搖著,一邊低聲哄著。


    她跟歐陽軒已經熟悉了,對他倒是沒什麽排斥反應。


    隻是看到淩亦辰和傑森時,立即抱著布娃娃躲到了被窩裏。


    傑森怕刺激到李玉芬,示意淩亦辰站遠了點後,把她目前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遍。


    最後環著手臂,語氣肯定的說道:“我從景明一路追查過來的,確定是她無疑。”


    “……真的是她?”歐陽軒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見傑森點頭,立即又抬手狠拍向腦門,鬱悶的說道:“天哪!讓我先靜靜!”


    淩亦辰和傑森看他那瞠目結舌的表情,連忙詢問原因,歐陽軒唏噓不已的說出了她就是李蓓蓓的姑姑,也是夏暖一直在幫助著的人。


    介紹完情況後,歐陽軒很是感慨的開口道:“這世界真是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原來我們繞了一大圈要找的人,都已經在身邊!”


    傑森籲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笑道:“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


    淩亦辰早就聽夏暖說過李玉芬,現在看著躲進被窩的李玉芬,擔憂的問道:“她這樣子,能問出當年的事情來嗎?”


    “隻能試試看了。”傑森抬手拭了下鼻翼,低聲解釋道:“我問過醫生了,雖然她的腦部神經受損,但是過去的那些記憶,仍然呈片段式的存在她腦中,如果加以耐心的勸導疏通,她能記起一些往事。”


    “而且,如果能讓她迴憶起過去,對她現在的病情控製也有很大幫助。”


    傑森跟淩亦辰低聲交談的時候,李媽媽拉過了歐陽軒,很小聲的問道:“歐陽,你跟這位先生認識嗎?他說已經找到了玉芬的女兒了,我有點不放心,正準備叫蓓蓓過來。”


    “阿姨,傑森是我的朋友,你放心好了。”歐陽軒連忙安慰了她一句,看著鑽在被窩中自言自語著的李玉芬,喃喃自語道:“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嫣兒的生母!”


    “……嫣兒?她就是玉芬的孩子嗎?她現在在哪?”李媽媽沒太聽清楚,聞言連忙急著細問了起來。


    “她就在a市,而且還去過你們家!”歐陽軒摸著下巴,還是很感慨的搖頭。


    李媽媽一愣,看歐陽軒眉頭緊皺,不像是在開玩笑,連忙問道:“她去過我們家?不會真的是夏小姐吧!”


    她一問,歐陽軒立即迴過神來,連忙介紹道:“不是小暖!是姑姑放火那天,小暖帶去的那個女孩,你應該有印象的。”


    說話間,也跟著想起了上次李玉芬見到林嫣時的反應,暗自腹誹道:難怪她那天盯著嫣兒傻看,八成是血緣關係的緣故。


    那天夏暖送走林嫣後,李玉芬的情緒無比激動,她又是打滾又是蹬茶幾,非要追出去。


    要不是繩子捆得夠結實,歐陽軒肯定又得被她撓的一身傷!


    後來李蓓蓓正好到家,又是哄又是勸的,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撫了下來。


    “是跟小暖一起去的那個女孩?”李媽媽抬手掠了下耳邊的短發,有些不確定的看向歐陽軒,遲疑的說道:“人我是記起來了,可是那女孩穿的很富貴,她真的是玉芬的孩子嗎?”


    “確定,我做過dna鑒定了。”傑森很肯定的點頭。


    得知確實是真的後,李媽媽驚喜之後,連忙問道:“她現在住在哪?我能帶玉芬去找她嗎?”


    歐陽軒眉頭皺了下,沉思了一會兒後,搖頭迴道:“你們去找她可能不合適。”


    說完把林嫣現在的身份介紹了遍,李媽媽在得知李蓓蓓工作的公司,就是林嫣現在的養父母家所有後,不禁又犯起了愁。


    林家的條件那麽好,她很擔心如果相認,會不會對林嫣現在的生活有影響。


    而歐陽軒想起林嫣上次去李家時的反應,以及她對李玉芬的排斥,直接擔心她會不肯相認。


    李媽媽在是否能相認的擔憂中,很快又詢問起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誰。


    淩亦辰出於多方麵考慮,對林嫣的生父,暫時還是選擇了隱瞞,沒把淩振聲說出來。


    歐陽軒後來支開了李媽媽,讓傑森試著跟李玉芬交流了起來。


    李玉芬雖然一開始很排斥他,但是得知他能幫她找到女兒後,她懵懵懂懂的配合著迴答了一些簡單的問題。


    傑森拿出淩振聲年輕時的照片給她辨認時,她表情呆滯的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後,突然扔了布娃娃,煩躁不安的來迴走動了起來。


    最後又把照片撕得粉碎,一邊怒罵傑森,一邊撿迴布娃娃躲進了被窩裏。


    見她情緒失控,無法再迴答任何問題,傑森隻好放棄了再追問。


    為了讓李玉芬盡快記起往事,傑森繼續留在了醫院隨時關注她的變化,而淩亦辰和歐陽軒則著手安排起母女相認的事。


    傍晚時分,東郊別墅區,淩振聲宅邸。


    二樓書房,淩振聲臉色鐵青的靠在皮椅上。


    站在他對麵的程蘭茹,抖著手上的幾張紙,嗓音尖銳的問道:“振聲,這真的是老爺子的意思嗎!”


    “你自己難道沒長眼睛!要不是他的意思,怎麽會有他的親筆簽名!”淩振聲口氣很衝的迴了她一句。


    張伯先前把這幾張偷拍來的文件,從手機上發給他時,他看完後的第一反應也是不敢相信。


    但是張伯一向偏袒他,絕不會拿這種事騙他,加上落款處淩遠的親筆簽名,他才終於相信是真的。


    張伯一向精明,那天淩遠約律師過去商談時,他就隱隱覺得淩遠是在分家產,隻可惜當時淩遠很謹慎,他沒機會接近那份文件。


    淩凱瑞情況穩定後,警方對當晚的具體情況,來醫院做了詳細了解,淩遠也終於知道淩凱瑞還在偷偷賽車。


    今天上午,淩遠在醫院探望淩凱瑞時,爺孫倆就賽車俱樂部的事聊了很久,下午迴來後,他拿出了那份文件,皺眉看了很久。


    張伯猜測他也許是想幫淩凱瑞實現願望,趁著送藥的機會,故意跟他聊了幾句。


    淩遠心裏正好拿不定主意,加上平時對張伯挺信任,一時疏於防範,就讓他逮著機會,將兩份文件都用手機偷拍了下來。


    隨後又趕緊傳給了淩振聲,讓他想辦法阻止淩遠的決定,免得淩家的家業都落到淩亦辰手裏。


    淩振聲當時正在公司,對此是勃然大怒,但是又不便跟淩亦辰正麵起衝突,就立即迴來找程蘭茹商量一下對策了。


    雖然他對程蘭茹很是厭惡,但程蘭茹性格潑辣,在淩遠麵前也什麽話都敢說,這事讓她出頭,比他更合適。


    程蘭茹也不傻,盡管她跟淩振聲的矛盾還沒完全和解,但這事不僅跟她的利益有關,還決定了淩凱瑞的將來,她當然是向著淩振聲了。


    此刻,她仔細辨認了一眼落款處,確定是淩遠的真實筆跡無疑後,頓時間牙齒咬得格蹦作響。


    猛跺了了下腳後,抓狂的怒罵道:“這老爺子是老糊塗了,還是得失心瘋了!他怎麽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還是你親爹嗎!哪有這樣荒唐的事情!家裏的產業不留給親生兒子,反倒全部拱手送給外人!”


    淩振聲心裏本來就惱火,被她這麽一說,臉色的肥肉一陣抖動。


    緊握著拳頭,同樣咬牙切齒的低語道:“老頭子現在已經被那個小雜~種完全迷惑了!他居然不顧顏麵,真要趕我出淩氏!”


    “他自己不要顏麵也就算了,可你怎麽辦!這個決定一出,你以後還有什麽臉在a市混!”


    程蘭茹怒瞪著一對杏眼,抬手狠拍起桌子來。


    “誰說不是!”淩振聲陰冷著臉附和了聲,隨後目光陰鷙的怒道:“我真不明白他是怎麽想的!他的資產繼承權,居然連那個不相幹的丫頭都有份!”


    他一提醒,程蘭茹立即又低頭看了遍手上的文件。


    片刻後,她尖叫著將手上的紙張全都揉成了一團,扔在地上用力的踩了幾下後,怒火叢生的數落道:“老頭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怎麽能這樣做!”


    “那麽大的資產,他居然提都不提我,卻惦記著那個死丫頭!”


    一陣踩踏後,她很快又想起了淩凱瑞出事那晚在醫院發生的事,立即又吼道:“死丫頭,仗著那小子現在寵你,就想占淩家的財產!做夢去吧!”


    淩振聲瞥了眼桌上的手機,沉聲問道:“你有沒有發現,她跟那個小雜~種的關係,似乎很不一般!”


    “什麽似乎,根本就是!那小子在醫院親口承認的,說是他的女朋友!還警告我不準動她!”程蘭茹瞥了他一眼,很不解氣的又去踩了幾下地上的紙團。


    “他們真的是情侶關係!”淩振聲很吃驚的拍了下桌子。


    他一直認為淩亦辰不近女色,雖然那次在公司,覺得淩亦辰跟夏暖關係有點親密,但是鑒於淩亦辰以往的表現,他後來也並沒有多想。


    程蘭茹冷眉瞥了眼他吃驚的樣子,窩火的環著手臂低語道:“我就奇了怪了,這小子雖然隻是淩家撿來的孩子,可怎麽說也是一表人才,他怎麽會喜歡上那個沒財沒勢的丫頭!”


    淩振聲眯著眼沒接話,臉色的陰冷更甚。


    程蘭茹怒容滿麵的走動了一會兒後,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了林嫣。


    抬手理了下脖子上的寶石項鏈,嫌棄無比的說道:“福利院出來的這些丫頭,一個比一個不識抬舉,這個死丫頭是想占淩家的財產,林家的那個養女就更不知足!人都已經進了林家,居然還想嫁給俊浩!”


    “我想想就是好笑,她們怎麽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憑她們,也想在豪門站穩腳跟,都算什麽東西!”


    “嫣兒想嫁給俊浩?這事你聽誰說的?”淩振聲冷著臉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悅的提醒道:“林家跟我們平日裏關係還不錯,而且嫣兒性格溫順,我看她不像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你別造謠中傷她!”


    “我造什麽謠!話是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的,我親耳聽的清清楚楚!”程蘭茹下巴一揚,叉著腰狠瞪了他一眼。


    “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根本就是被她的外表蒙騙了!”


    淩振聲眉頭一擰,正要反駁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清來電號碼後,立即起身往陽台上去了。


    程蘭茹看他有意迴避,立即就想跟過去偷聽,剛要抬腳時,房門卻突然被人急促的敲響。


    “不是說了我跟老爺有事商量,不準過來打擾嗎!”程蘭茹門一開,就立即數落了起來。


    “夫人,我有急事找你!”鳳嫂躬身站在門口,表情緊張的偷瞥了眼室內。


    程蘭茹眉頭緊皺,冷聲問道:“什麽事?快點說!”


    鳳嫂發現淩振聲背對著門接電話後,大著膽子,上前附耳低語了幾句。


    程蘭茹聞言,臉色頓變,立即關上了書房門。


    兩人急步下樓後,直接往後花園走去。


    與花房相鄰的雜物間內,兩個男傭正嚴陣以待的守著被捆住手腳,跪在地上的李玉芬。


    李玉芬穿著單薄的病服,不僅盤起來的頭發都散亂了下來,而且嘴上還被貼上了膠帶。


    此刻正嗚嗚亂叫的扭頭掙紮著。


    程蘭茹打量了眼她身上的病服,嫌棄的掩鼻問道:“鳳嫂,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迴夫人,這個女人不知道怎麽進了後花園,她吵著鬧著要進屋去找老爺,我看她情緒激動,就讓人先捆了起來。”


    程蘭茹眼尖,瞥了眼她病服上的標誌,很惱火的瞪了眼鳳嫂,厲聲責罵道:“沒看出來她是四院跑出來的嗎,你們直接轟出去不就行了,還叫我下來幹什麽!”


    “夫人,您有所不知!”鳳嫂有些囁嚅的連忙躬了下身。


    支走了男傭後,低聲說道:“夫人,這個女人是四院出來的不假,可是她跟一般的病人不太一樣,她不僅知道老爺的名字,她還說……還說……”


    程蘭茹一怔,她光顧著想她是神精病,倒是忘了她是來找淩振聲的。


    眉頭一挑後,立即不耐煩的訓斥道:“她還說什麽了!別支支吾吾的耽誤我時間,我一會兒還得去醫院照顧凱瑞!”


    鳳嫂抬手擦了下額頭,囁嚅著說道:“她還說跟老爺有孩子,求老爺把孩子還給她。”


    “……她跟老爺都有孩子了?!”程蘭茹一驚,淩振聲在外麵風流無度,她最擔心的就是會有人挺著肚子找上門,聞言立即指著李玉芬說道:“讓她說話!”


    鳳嫂一聽連忙揭開了李玉芬嘴上的膠帶。


    李玉芬張口喘了幾下,很快又兩眼發直的盯著程蘭茹,眼也不眨的對視了起來。


    程蘭茹被她盯著有點發毛,眉頭緊皺後,立即喝問道:“你是什麽人!跑到淩家來胡鬧什麽!”


    “……母夜叉,你放開我!你們敢綁我,等振聲知道了,他肯定不會饒了你們!”李玉芬突然比她還兇狠的對罵了起來。


    “你敢罵我!”程蘭茹氣的眼一瞪,立即就要去扇她耳光。


    “夫人!您冷靜點!”鳳嫂連忙一把攔住了她,隨後又好心提醒道:“我們先問問孩子的事,是不是真的吧!”


    程蘭茹被她一提醒,隻好忍住了脾氣,耐著性子問道:“你跟振聲到底什麽關係?孩子又是怎麽迴事?”


    李玉芬一聽孩子,立即不再狠狠瞪眼,而是可憐的乞求起來。


    一邊掙紮著往程蘭茹腳下移動,一邊含糊不清的哀求道:“……我知道振聲家裏有個母夜叉,你告訴他,我不要名分了,也不要他給我的補償了!”


    “……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我的孩子……你們把孩子還給我好不好?”


    “你胡說些什麽!”程蘭茹一臉厭惡的掃了她一眼。


    她心裏正為淩遠的家產分配煩躁著,看李玉芬這麽精神失常的樣子,懶得再跟她囉嗦,很鄙棄的嗬斥道:“神經病!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麽!我這裏也沒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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