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聞言,點了下頭,低聲應道:“在這裏暫時湊合著住住還差不多,長期住肯定不合適。”


    順手理了下濕噠噠的頭發,帶了點抱怨的說道:“我感覺這裏好亂,門口的保安年紀那麽大了,真要是有人過來鬧事,他肯定抓不住壞人。”


    “這裏是老小區,物業隻是擺設而已!”夏暖看著窗外的大雨,也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晴天來這裏時,感覺還稍微好一點,這種陰雨天,濕漉漉的地上,隨處可見被風刮散的垃圾袋,越看越顯得髒亂不堪。


    歐陽軒跟著瞥了眼車窗外,看兩人情緒都不高,隨口調侃道:“就門口那老頭,他自己走路不摔跤就阿彌陀佛了!還抓什麽壞人!”


    “嗬嗬!這倒是真的!”他話音一落,林嫣和夏暖都跟著笑了起來。


    車在李蓓蓓樓下時,已經有一輛紅色的甲殼蟲,停在了離樓道最近的位置。


    歐陽軒車不好靠近,隻好在遠一點的地方停下了。


    趁著歐陽軒下車去後備箱拿東西,林嫣不禁又皺起了眉頭,拉著夏暖小聲議論道:“小暖,她們怎麽住這棟樓?這小區本來就夠破敗的了,這棟樓比其他樓棟條件還要差啊!”


    林嫣雖然以前也是苦孩子,可是這幾年在林家養尊處優,潛移默化中,她的性格已經發生了不少微妙的變化。


    看著她眼底潛藏的嫌棄,夏暖怕她笑話李家,沒好意思說這棟房租最便宜。


    想了一會兒後,盡量表情自然的笑著解釋道:“這裏是小區最後一排,雖然條件差一點,但是姑姑的情況,更適合安靜一點的環境。”


    “原來是這樣。”林嫣低應了聲,隨後又很不解的說道:“不過這裏條件也太差了,對病人也不適合啊!”


    “這不是剛來,臨時找不著好地方嘛!”夏暖怕她還要追問,連忙拉著她,加快腳步往門口跑。


    林嫣跟在夏暖後麵,沿著灰突突的樓梯上去時,她一直緊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護著自己的衣服,避免碰上髒兮兮的扶手。


    歐陽軒提著幾包禮品緊跟其後,他手上還提著東西,不方便撣去身上的雨水。


    想放下東西,去整理衣著,可是一看滿地的灰塵,還是幹脆原地跳躍了幾下了事。


    雖然他對這裏也很不滿意,但是李蓓蓓堅持自食其力,不肯接受他的幫助,這一點也讓他很是佩服。


    三個人剛上了二樓,就聽到樓上有人在吵架。


    聽聲音是兩個女人,一個氣勢洶洶嗓門震天,一個唯唯諾諾,聲音又低又模糊。


    下雨天,樓道本來就光線不好,夏暖怕出意外,沒敢繼續上樓。


    側耳聽了一會兒後,立即轉向剛上來的歐陽軒,低聲提醒道:“歐陽,好像是李媽媽跟誰在吵架。”


    “她跟人吵架?”歐陽軒一愣,連忙越過兩人,疾步跑了上去。


    夏暖見狀,連忙也跟著跑了上去。


    樓上走廊盡頭,一個頭上燙著大波浪,體型臃腫的女人,正抬著比夏暖大腿還粗的胳膊,指著李媽媽責難。


    “我要是知道你們家是這情況,根本就不會租房子給你們!你們也太不地道了,居然在家裏關著個神經病,這樣其他住戶還怎麽安心住!”


    歐陽軒和夏暖為了弄清楚情況,沒立即走過去。


    幾個人都背著光,房東沒看清楚,誤以為是這裏的房客,頓時更加聲音洪亮的訓斥道:“我告訴你啊!趕緊的給我搬走,別在這影響了其他房客!”


    李媽媽背對著樓梯口,情急之中,也沒注意到歐陽軒三人。


    她一臉惶恐的站在房東麵前,囁嚅著道歉道:“對不住,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房東大姐,我求你了!求你行行好!能不能……”


    房東正表情做作帝抬著蘭花指,理著頭上的金黃色大波浪,聞言臉色一變,立即怒氣衝衝地嚷道:“誰是你大姐、隨手你大姐!你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怎麽不長眼!我哪有你年紀大!”


    “……對不住,是我老眼昏花,是我看錯了!”李媽媽急紅了眼,忙不迭的躬身哀求道:“大妹子,我求求你了!您再讓我們再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等我女兒工作穩定下來,我們一定把病人送到醫院去!隔壁鄰居這邊,我去跟他們解釋,我妹妹她雖然有病,可是不傷人的……”


    房東惡狠狠的瞪著大眼睛,抬手叉腰道:“你算了吧!你就別蒙我了!”


    用力揮了下粗壯的胳膊,很鄙夷的睨著李媽媽,大聲嚷道:“我都打聽過了,你們家那神經病老喜歡追人家小姑娘,剛來這沒幾天,都被派出所逮好幾迴了!”


    “……那是以前,這段時間,她都沒出門了,不信您問問鄰居。”李媽媽佝僂著腰,不斷的朝房東作揖,聽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她這短時候一直都安穩,我求您了,讓我們住下去吧!”


    房東對她的可憐,卻根本不同情,尖著嗓子責罵道:“我問什麽問!她要是安穩,昨晚能吵得一棟樓的人都沒法睡覺嗎!”


    “深更半夜的鬼哭狼嚎,房客們都打電話給我,說是這裏鬧鬼了!吵得我一夜沒睡!”


    她跟董存瑞炸碉堡似得挺著腰身,抬手朝樓上一邊指著,一邊嗬斥不斷。


    “這……”李媽媽一時語結,光站在那抹著眼淚,不知道如何解釋是好。


    房東見李媽媽答不上來,更是恥高氣揚的指著她大聲斥責道:“你也別跟我廢話了!趕緊的收拾東西搬走,再讓你們住在這,我整棟樓的房客都要跑光了!”


    “大妹子,你看我們這情況……我真的沒辦法啊!”李媽媽心裏著急,被對方一訓斥,立即抽抽搭搭了起來。


    “我更沒辦法!”房東搖著肥胖的大手,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樓下有戶膽小的,昨天半夜都出去睡旅社了,你們家再不搬走,其他人肯定全都要退房了!”


    李媽媽一聽,立即捂住臉,低聲哽咽道:“這可如何是好,匆忙之間,我上哪兒找房子去!”


    “你上哪兒可不關我的事!這個月房租正好也到期了,你們馬上就給我搬走!我要收迴房子了!”


    房東氣鼓鼓瞪著眼,一頓責罵之後,好像是被氣得不輕,還有點喘上了。


    “……這可怎麽辦是好!”李媽媽一聲悲歎後,瘦小的身軀顫抖了下,很快又站立不穩的去扶牆壁。


    “阿姨!”歐陽軒沒再繼續旁觀,立即丟下東西,迅速衝了過來。


    扶住李媽媽快摔倒的身體後,怒火中燒的盯著了房東,冷聲嗬斥道:“外麵下這麽大雨,你讓她現在往哪兒搬!就算你要收迴房子,也得提前打個招唿,給個期限吧!”


    說完立即又看向李媽媽,低聲安慰道:“阿姨,您先別著急,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的出現讓李媽媽一怔,隨後連忙抹了下眼淚,強顏歡笑著招唿道:“歐陽,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


    “也沒來多久。”夏暖勉強笑了笑,從歐陽軒懷裏扶過了她後,關心的詢問道:“阿姨,姑姑昨晚是不是又不聽話了?”


    “……唉!可不是!”李媽媽深深歎了口氣,半掩著麵解釋道:“她這病,一到要變天的時候,就特別煩躁,昨晚又哭又喊的鬧了一宿!”


    房東正瞪著她那對金魚眼,仔細的打量歐陽軒和夏暖的穿著。


    聞言立即轉移了注意力,拍著大腿喊叫道:“你看看!這往後下雨的天多了去,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還不得天天晚上嚇死人!”


    “你喊夠了沒有!”歐陽軒惱火的揚起了下把,有意攥的拳頭格格作響。


    房東驚了驚,捋了下衣袖壯膽後,換了副滿臉堆笑的表情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你們跟她家是不是親戚,關係靠得住嗎?”


    “當然靠得住!”夏暖立即瞪了她一眼,下意識的瞟了眼她水桶般的身材,下意識的又朝自己看了看。


    ——尼瑪!對方的腰身,至少是她的三個粗!


    她這雙胳膊,百分百是圍抱不過來的!


    “靠得住就好辦了!”房東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


    再度從上到下的打量了眼兩人後,她摸著數不清幾層的下巴,看著李媽媽搖頭數落道:“你這人真是的,放著這麽有錢的親戚不求,反倒跟我哭起窮來!你讓他們幫你一把不就行了!”


    說完朝夏暖腳上的黑色短靴看了眼,難掩羨慕的說道:“就她腳上的那雙靴子,就夠你們去藍調大廈,租套兩室一廳了!”


    “……我的鞋有這麽貴?”夏暖猛然一愣!


    ——哦湊!她一雙鞋,居然能抵藍調大廈的兩室一廳?!


    其實她早晨本來是穿了那雙紅色的小皮靴的,可是怕出門太顯眼了,就換成了這雙低調沉穩的黑色款。


    當時歐陽軒在樓下等著,她怕耽誤時間不好,套上鞋就跑了下來,也沒去仔細看品牌,她真的不知道這鞋是什麽價格!


    瞥了眼後跟上的雙g圖案,她有些發懵的連忙扭頭看向林嫣。


    林嫣一直皺著眉頭,在仔細的打量著衣著樸素的李媽媽。


    發現夏暖滿臉疑問的看向她,連忙低聲介紹道:“小暖,你腳上的靴子是gi的今冬新品,現在的售價將近五千。”


    “五千?這雙鞋……”夏暖立即伸手捂住了嘴巴,看著腳上的黑色皮靴,頓時各種不自在了!


    ——尼瑪!原來她一直把五千元踩在腳底下,而且還當成雨靴,在爛泥汙水裏麵劈裏啪啦的踩了這麽久!


    早知道值這麽多錢,她就該寧願凍腳疼,也得光著腳走路,把鞋子抱在懷裏才對!


    ——丫的!這以後要是不小心碰一下,蹭一下,不就跟親手撕紅色大鈔一樣,她還不得心疼死!


    房東看她一臉驚呆的表情,立即湊到了近前,皺眉說道:“你這鞋不會是假貨吧!”


    也不管夏暖願不願意,話一說完,就立即壓下了水桶腰,抱著夏暖的腳,又摸又聞的仔細看了起來。


    “……你幹嗎!”夏暖被她嚇了一跳,怕自己摔倒,連忙扶住了林嫣。


    房東在那兀自折騰了一會兒後,直起了腰,很肯定點頭說道:“我識貨,你這是正品,gi小牛皮短靴,我上迴準備買的,可惜沒我穿的碼數!”


    “當然是正品了,淩爺爺怎麽可能送我假貨!”夏暖立即抽迴了腳,淩遠那麽疼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不會買冒牌貨送給她。


    低頭擦了擦鞋旁的汙漬後,夏暖條件反射的瞥了眼房東又肥又厚的大腳,不由的立即往一旁站了站。


    就房東那分量十足的一對熊掌加象腿,要是突然踩她一下,她這小腳肯定得成鴨蹼!


    “你別看了,我這腳太肥,連鞋筒都塞不進去!”房東跺了跺腳,非常沮喪的說道:“這雙鞋我看了很久,就是因為沒我穿的碼,所以才一直沒法買。”


    夏暖不好意思的理了下劉海,心裏暗想道,這一雙鞋就這麽貴了,那淩遠送了她的那麽多的衣服和鞋,豈不是值很多錢了!


    ——哦湊!一個不留神,她居然也成了小富婆了!


    見夏暖還在那沉默不語,房東立即不耐煩的催促道:“我說你們就別愣在這了,快點上去收拾東西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跟人家約好了共進午餐,你們趕緊的交出鑰匙,別耽誤我時間!”


    夏暖一聽她那不容置否的口氣,就忍不住皺眉抗議道:“現在雨下這麽大,她們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你急吼吼的讓她們搬到哪兒去?!”


    “你們一身名牌,肯定很有錢,直接帶她去藍調大廈不就好了!那邊比我這的條件可好多了!”房東抬手拽了幾下頭上的大波浪,很快又急切的叉著腰,站到窗口查看起雨勢來。


    這會兒的雨勢,比先前要大了不少,黃豆般大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一陣劈啪作響。


    李媽媽發愁的看著窗外的大雨,一臉苦相的喃喃自語道:“……這可怎麽辦是好!藍調大廈我們肯定去不了,這臨時又上哪兒找便宜實惠的房子去?”


    急火攻心之間,突然眼前一陣發黑,緊跟著雙腿一軟。


    “阿姨!”夏暖連忙扶住了她,語氣誠懇的安慰道:“阿姨,您先別急,我們一起想辦法!”


    “哎呦!不就換個房子,你用得著這麽磨嘰嗎!”房東已經失去了耐心,煩躁的甩起手上的小坤包來。


    歐陽軒目光厭惡的掃了她一眼,要不是為了在李媽媽麵前維持點紳士風度,他真的很想把她當成皮球,直接從三樓踹到一樓去!


    ——媽蛋!她這破房子,誰稀罕!


    要不是蓓蓓不肯接受他的幫助,讓他左右為難,他才不會看著她們一家住在這麽簡陋的地方!


    懊喪的腹誹了一陣後,為了不讓李媽媽難做,他隻能強忍住了脾氣,耐著性子開口道:“房東,她家人隻是偶爾犯病打擾了別人休息,又不是經常這樣,你至於非要趕她們走嗎!”


    “我趕她們走,倒不僅僅是因為她打擾了別人休息。”房東好像是看著歐陽軒顏值挺高的份上,語氣竟然緩和了些。


    扭著肥臀走到了樓梯口後,她仰頭看了眼上麵的小閣樓,連連搖頭說道:“她家人要是普通的病,我也就不她們計較了,可她是神經病!”


    “這病誰見誰怕!萬一她哪天突然發作跑下來傷了人,那可怎麽辦是好!反正那個責任我是承擔不起!”


    歐陽知道她的擔心也有道理,精神類的疾病,不可控製性太強,李玉芬這情況隨時都可能加重,萬一哪天她真跑了出來,說不定真的會傷到無辜。


    無語的沉默中,他很快低頭思考起對策來。


    李媽媽見歐陽軒也無話可說了,趕緊站在房東麵前,可憐巴巴的的哀求道:“大妹子,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會讓她出來,迴頭我就用繩子拴著她……求你了,讓我們住下去吧!”


    “你就別跟我廢話了!”房東一看她,就原形畢露了的瞪大了眼。


    兩隻手叉起了腰,紋成蜈蚣似得眉頭一挑一挑的說道:“自從你們搬進來後,已經陸續有好幾家房客搬走了,他們老是說半夜聽到樓上有女人的哭鬧聲,我還以為他們是胡扯,昨天晚上才知道原來是真有其事!”


    “……你們也真是的,這種神經病早就該送去精神病院了,居然還關在家裏!”


    房東站在那,是越數落聲音越大,而李媽媽捂著臉,身形越縮越小。


    歐陽軒聽著她刻薄的語氣,不禁很是惱火,臉色暗沉的出聲指責道:“你說話別這麽損行不行!她家人隻是精神出現了點問題,你別左一口右一口的亂喊!”


    “哎呦!費這麽大事幹啥!精神上出了問題,不就是神經病嗎!”房東一聽,立即就掩鼻嗤笑了起來。


    夏暖被她氣得腦袋一仰,立即嘲諷道:“那胖妞跟肥婆有區別嗎!我看你這樣子,是更喜歡被人叫你肥婆吧!”


    “……”房東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


    叫她胖妞雖然挺不合適,可是這個稱唿萌萌噠,非常符合她想裝嫩的心理,而肥婆一叫,她整張臉就立即丟進下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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