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雖然也在低頭吃飯,可一直細心的觀察著兩人。


    夏暖是在福利院就過慣了樸素的日子,對這些飯菜一點也不挑剔,吃的格外香。


    而歐陽軒光低頭扒拉米飯,對桌上的幾道菜都根本沒動過筷子。


    狐疑的偷看了好一會兒後,她終於忍不住,悄悄拉了下夏暖的衣袖,低聲詢問道:“小暖,歐陽喜歡什麽口味的菜?這幾道要是不合他口味,我再去炒個雞蛋過來。”


    “額……”夏暖嘴裏塞了片酸辣大白菜,聞言含糊不清的迴道:“這幾道菜味道……挺好啊!……歐陽對飯菜不挑剔的!”


    她至今都記得歐陽軒,曾經為了一塊煎餅,跟淩亦辰打架的事。


    而且她也知道他平時連大排檔的盒飯,都能吃的賊香,不可能對這幾道飯菜不滿意!


    “……那他幹嗎不動筷子?”李媽媽很擔憂的又看了眼對麵,低聲自責道:“是不是我做的菜,味道太難吃了?”


    夏暖抬頭一看,頓時嗓子眼裏一噎!


    ——哦湊!這個歐陽軒,跟隻鴕鳥一樣,都快把整個腦袋,都埋進飯碗裏了!


    連忙低頭喝了口湯順了下嗓子後,她趕緊在桌下踢了歐陽軒一腳,很納悶的提醒道:“歐陽,你幹嗎呢!”


    歐陽軒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抬頭迴道:“我吃飯啊!”


    ——悲催的!他還能幹嗎!還不是拜她所賜,整了這麽一大碗米飯麽!


    “有你這麽吃的嗎!腦袋都快進碗了!”夏暖伸過筷子,沒好氣的敲了敲他的大碗。


    說完直接指了指坐在他左手邊的李蓓蓓,皺眉說道:“看看蓓蓓姐,人家小口吃飯、小口吃菜,多斯文!”


    李蓓蓓也一直偷偷看了歐陽軒很久,聞言,也試探的詢問道:“歐陽,你是不是吃不慣我媽媽做的菜?”


    “額……沒有啊!這菜挺好的,色香味俱全!”歐陽軒連忙朝青椒土豆絲伸過了筷子。


    看著他大口吃了下去,臉上沒有半點嫌棄之色,李媽媽頓時放了心,連忙提醒道:“你既然喜歡就多吃一點,別光顧著埋頭吃飯!”


    “哦,我覺得味道還不錯,您也吃吧!”歐陽軒小心翼翼的迴了句,他真怕自己萬一表露的喜歡太甚,李媽媽會把一整盤菜都扣他碗裏!


    這一碗飯都已經是他的負擔了,再添一盤菜,還不得撐爆他的胃!


    “好了,都吃飯吃飯!”夏暖也重新開動了起來,盯著那盤酸辣大白菜舔了舔嘴唇後,點頭說道:“這個酸辣大白菜真是不錯!開胃又下飯!迴頭我也做給小辰辰嚐嚐!”


    李媽媽很熱心,一邊吃著,一邊又把做法跟夏暖說了一遍。


    夏暖對廚藝一向很留心,很認真的默記了下來。


    歐陽軒經過剛才的提醒後,連忙正襟危坐,一口飯一口菜的吃了起來。


    雖然他平時雖然嘻嘻哈哈的喜歡鬧,可是今天卻在舉手投足之間,一板一眼的沒敢再馬虎。


    歐陽軒很辛苦的把那碗飯吃到一半時,李玉芬的房間突然砰地一聲傳來。


    像是重物墜地的動靜,又像是碰倒了什麽東西。


    “姑姑肯定醒了!”李蓓蓓立即放下碗筷,起身趕了過去。


    “你們先吃,我也過去看看。”李媽媽臉色一緊,也在同一時間放下了碗筷。


    歐陽軒原本也打算起身跟過去,可是想到在米線店的情況,又怕自己的出現會刺激到李玉芬。


    想了想還是放下筷子,坐在那安靜等待了。


    正好他那碗飯一時半會的吃不完,現在權當做是中場休息了。


    夏暖心裏雖然很好奇,可是也沒敢跟去。


    她一想到李玉芬先前發病時,那種恐怖的眼神,就害怕的移過凳子,往歐陽軒身旁靠了靠。


    她也沒敢再吃飯了,隻攥緊了筷子,豎著耳朵聽起房間的動靜來。


    李蓓蓓母女前腳剛進去,李玉芬的哭喊聲就傳了出來,隔著房門,依稀能聽出她是還鬧著要去找女兒。


    李媽媽和李蓓蓓兩人輪番勸說之後,李玉芬還是不肯聽話,仍然是哭鬧不休。


    而且,伴著越來越大的吵鬧聲,還有東西被摔到地上的聲音。


    歐陽軒的眉頭擰緊,按耐不住的起身說道:“小暖,她好像情況不對,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我也想進去,可是,萬一她又像上午一樣發狂怎麽辦?”夏暖雖然很想進去幫忙勸說,可是又對上午的事心有餘悸,不敢輕易進去。


    遲疑的跟著起身後,上下打量了眼歐陽軒,皺眉提醒道:“她上午還說你是妖怪,而且後來一直當你是壞人的!”


    “我靠!我長得這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妥妥的大帥哥一枚!怎麽在她眼裏就不是好人了!”


    歐陽軒相當鬱悶的摸了下鼻子,窩火的挑眉嘀咕道:“不是好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妖怪!”


    “咳咳,證明你帥的還不到位!”夏暖忍住了笑,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調侃的戲謔道:“你要是連她這種人群都能征服,那才叫真帥!”


    “你別坑我了!按她這情況,我要是能連她都征服,我八成也跟她一樣精神錯亂了!”歐陽軒賞了夏暖一個大白眼,扭頭又去看向李玉芬房間。


    房間裏,李蓓蓓母女倆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看樣子,是李玉芬越鬧越厲害了。


    “不行,我還是進去看看放心!”歐陽軒提了提衣袖,索性牙一咬,直接就過去了。


    夏暖一愣,連忙拉住了他衣角,急著說道:“那我也去!”


    估計是怕李玉芬跑出來,房門是反鎖上的。


    歐陽軒敲了好一會兒,李蓓蓓才跑過來開門。


    房間裏的情況,跟歐陽軒和夏暖意料中的差不多。


    披頭散發的李玉芬,光著腳站在地板上,淩亂的被褥和衣物也都攪合在她腳邊。


    房間裏僅有的一張折疊桌和一把塑料椅,也都被推倒在地。


    她上躥下跳的急著要往門外衝,李媽媽緊拖住了她胳膊,苦口婆心的勸阻著。


    “她不是吃過安眠藥了嗎?怎麽醒的這麽快,體力還這麽好?”歐陽軒很不解的看著精神亢奮中的李玉芬。


    李蓓蓓自己的頭發也已經淩亂,抬手擦了下泛紅的臉頰,連忙解釋道:“姑姑長期服用安眠藥,對藥物已經產生了抗體,安眠藥對她的作用越來越小了!”


    夏暖看著她披頭散發狂躁的樣子,不由的躲在歐陽軒背後,小聲問道:“她是不是還要出去找女兒?”


    “是的,她非說她今天看見女兒了,吵著要出去。”李蓓蓓低應了聲,眼看著李媽媽拖不住李玉芬了,連忙又去幫忙了。


    “姑姑,你冷靜一點!你不鬧,我就讓你出去!”李蓓蓓一邊哄勸,一邊靠近她。


    李玉芬閉著眼在那嚎叫,根本不聽勸,李蓓蓓趁她不備,一把抱住了她就往床上推。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殺人犯!快放開我!!”李玉芬慌亂的大叫,立即亂踢亂蹬起來。


    歐陽軒怕李蓓蓓手上,連忙上前幫忙按住了她的雙腿,急著提醒道:“蓓蓓!你注意一點!”


    李媽媽在一旁趕緊也撲上去,壓住了她揪李蓓蓓頭發的雙手。


    “……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李玉芬被完全壓製後,更是恐慌的尖叫起來。


    李媽媽著急的看了半開的房門,連忙提醒道:“小暖,快點關上門,別吵著鄰居了!”


    夏暖一直愣在門後,沒敢靠近李玉芬,聞言連忙關上了房門,順手又把窗戶關嚴了。


    “玉芬哪!你別吵了!……是我,我是你嫂子,你嫂子啊!……你別怕!沒人傷害你!”李媽媽急著想捂她的嘴,可是又怕被她咬傷,隻得去按她亂搖的腦袋。


    李蓓蓓聞言連忙也叫喚道:“姑姑!是我,我是蓓蓓!你仔細看清楚,我是蓓蓓呀!”


    “……蓓蓓?”李玉芬突然停止了叫鬧,很快又睜開眼,看了看壓住她的李蓓蓓母女。


    盯著兩人仔仔細細的看過一遍後,突然盯著李媽媽,仰著頭問道:“你是我嫂子?”


    李媽媽見她不鬧了,連忙點頭應道:“對呀!我是你嫂子,你好好看看,是我呀!我不會傷害你的!”


    “噢,你是我嫂子,你是蓓蓓……”李玉芬很快放棄了掙紮,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後,突然扭頭問道:“那我哥呢?我的孩子呢?”


    “……你哥上班去了!他得掙錢養家糊口啊!”李媽媽連忙應了句,順手鬆開她,幫她理了理淩亂不堪的發絲。


    李玉芬再次偏頭看了眼李媽媽,又仔細看了看李蓓蓓,似有所悟的喃喃自語道:“我哥上班去了,他掙錢養家糊口……”


    一直壓在她身上的李蓓蓓,怕壓的她難受,連忙鬆開了手,坐到床沿上。


    歐陽軒見狀,也跟著鬆了她的雙腿,怕被她看到受刺激,直接彎著腰,蹲在李蓓蓓身後。


    “我在家裏,你在家裏,蓓蓓也在家裏,我哥去上班了……”李玉芬掰著指頭挨個數了一遍。


    約莫安靜了兩分鍾後,突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麵容焦急的抓住了李媽媽,急著問道:“嫂子,那我女兒去哪了?她幹嗎去了!”


    “……你女兒?”李媽媽剛鬆下來的一口氣,頓時又提了上去。


    還以為已經安撫住了她,沒想到根本又是白費力氣!


    “對呀!我女兒呢?”李玉芬一臉焦急的就要翻身下床,口中念叨著:“蓓蓓是你女兒,你們都在,可我女兒去哪了……她去哪兒了!”


    李媽媽見她又要發作了,連忙拉住了她,緊張的勸說道:“玉芬,你別急,先聽我說……”


    李玉芬的情緒已經激動了起來,沒等李媽媽的話說完,就一把推開了李蓓蓓,嚷嚷道:“我要去找我女兒!……我女兒不見了……她在哪兒呢!”


    歐陽軒連忙扶住了李蓓蓓,順口說道:“你別找了!你女兒上學去了!”


    “……我女兒上學去了?”李玉芬一怔,連忙轉過了視線。


    目光盯著歐陽軒直愣愣的看了兩秒後,突然蹭的一下站在了床上,指著歐陽軒大叫道:“你是壞人!你騙走了我的女兒!……你還我女兒!”


    沒等幾個人反應過來,她就直接朝歐陽軒衝了過去。


    歐陽軒正扶著李蓓蓓的肩膀,見李玉芬居高臨下的撲過來,怕李蓓蓓受傷,趕緊一彎腰護住了她。


    李玉芬撲在他身上,頓時又打又撕了起來!


    “……天哪!這可如何是好!玉芬哪,你快鬆手!”李媽媽急的連忙去拉扯她。


    歐陽軒顧忌著懷中的李蓓蓓,沒立即轉身避開,後頸被她又撓了好幾下。


    夏暖怕歐陽軒被她破相,心裏一急,也忘了害怕。


    一邊衝過去拉走李蓓蓓,一邊急著提醒歐陽軒道:“歐陽,你快點躲開啊!”


    慌亂的拉開李蓓蓓後,本想去幫歐陽軒推開李玉芬,可是讓她意外的是,李玉芬突然沒了動靜!


    她扶著歐陽軒的腦袋,既不揮手打人了,也不張口怒罵了,目光呆滯的盯住了夏暖。


    “……”夏暖頓時被她發直的眼神嚇到,愣在那不敢動了!


    歐陽軒不知道背後是什麽情況,隻覺得李玉芬突然趴在他腦袋上不動了。


    發覺夏暖目光驚恐的看著他背後,他忍不住一陣汗毛倒豎!


    身軀瞬間繃緊成防衛狀態後,立即沉眉低問道:“小暖,什麽情況?”


    “……歐陽,你先別動啊!”夏暖見李玉芬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怕她再次受刺激,連忙提醒了他一句。


    歐陽軒不明所以,隻得尷尬的站在那,任由李玉芬趴在他腦袋上。


    站在一旁的李媽媽也是一頭霧水,想上前去拉開李玉芬,又怕刺激她再次發狂。


    夏暖很小心的往李蓓蓓身邊移了移,忐忑不安的詢問道:“蓓蓓姐,姑姑,她這是什麽意思?”


    李蓓蓓剛要迴答,李玉芬卻突然鬆開歐陽軒,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


    “……女兒!我的女兒!”她一臉驚喜的朝夏暖撲了過去!


    “媽呀!她怎麽又盯上我了!”夏暖同學大叫了一聲,隨即扭身就往門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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