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上人中毒昏迷,張長林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在了唐豔秋的身上。


    “安國夫人,救我!”


    安國是唐豔秋的封號,大秦帝國的一品誥命夫人。也隻有這樣的封號,才配得上她軒轅家主母的身份。


    然而迴應他的,卻隻有唐豔秋嫌惡的眼神。仿佛這個封號對她而言,不是什麽榮譽,而是恥辱和諷刺。


    “這個張長林,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包正直和玉琉璃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嫁入軒轅家族、成為高貴的一品夫人,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然而這種事情對於唐豔秋來說,卻是心底深處不容觸碰的一道疤。


    花未名深深地凝望著眼前的唐豔秋,生為分支庶女,既沒有高貴的家世,也沒有出眾的美貌,更沒有驚豔的天賦,她有的,隻有遠超別人百倍、千倍的努力而已。


    靠著自己的毅力和汗水,唐豔秋打敗了唐門的一眾天驕,通過了青雲路的考核,成為了桃花源的弟子。


    “我不會嫁入豪門的,因為我自己就是豪門。”


    這是少女時代,唐豔秋經常說的一句話。那時候的唐豔秋,雖然不是桃花源最耀眼的弟子,但絕對是桃花源最努力最刻苦的弟子。


    她的心底,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和信念。


    隻是很可惜,她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花未名知道,唐豔秋對嬴昭明的愛,比自己隻多不少。為了昭明,她甚至願意放棄自己畢生修煉的毒術,而去修煉醫術。


    昭明太子的死訊傳來的那一天,唐豔秋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傷心欲絕。


    她把此生所有的眼淚,都留給了昭明。


    從此之後,這世間再無人,值得她哭泣。


    ········


    ········


    “殺了他。”


    唐豔秋異常冷漠地說道。


    於是君品玉揮起了怒蒼刀,抬手的那一刻,張長林再也顧不得其他,什麽尊嚴、什麽高貴、什麽身份統統都被忘到了腦後。


    “爸爸,不,爺爺,不,祖宗,饒了我,求求你饒我一命。”


    君品玉掏了掏耳朵,然後彈了彈手指,笑道:“你叫我什麽?大點兒聲,我沒聽見。”


    “爸爸,求求你別殺我,兒子給您磕頭了。”


    張長林被嚇得亡魂皆冒,拚命地磕頭再磕頭。


    “嗯,乖兒子。”


    君品玉顯得很滿意,收起了怒蒼刀,笑道:“滾吧。”


    “謝爸爸不殺之恩,謝爸爸不殺之恩。”


    張長林再度磕了兩個頭,然後屁滾尿流,慌忙離開。


    君品玉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身旁的鐵雄圖會意,直接張弓搭箭,一支黑羽鐵箭毫無預兆地射向張長林的後心。


    “砰!”


    張長林的身後陡然亮起一道金光屏障,下一瞬間,屏障碎裂,而黑羽鐵箭也倒飛出去。


    “喲嗬,這保命的手段真不少。”


    鐵雄圖獰笑一聲,一連九箭射出,張長林身上的九件保命靈器全部破碎。他癱坐在地上,絕望地喊道:“你說過不殺我的,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我沒殺你啊。”


    君品玉很無辜地攤了攤手,指了指身旁的鐵雄圖:“都是他幹的,跟我無關。”


    “你··········你·········”


    張長林欲哭無淚,他想走,然而天罡狼騎已經徹底封堵了他所有的退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鐵雄圖提著彎刀,緩緩逼近張長林,然後揪起張長林的衣領,很隨意地扔到了處刑台上,然後默默地走迴到君品玉的身旁。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殺了他。”


    君品玉凝視著鐵雄圖,淡淡地說道。


    “殺這種卑怯的懦夫,隻會侮辱我的刀。”


    鐵雄圖還刀入鞘,眼睛深處,藏著屬於草原蠻族王子特有的驕傲。


    君品玉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如果張長林真的被鐵雄圖殺了,那麽肯定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他不怕麻煩,但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交給你。”


    君品玉帶著鐵雄圖退到了軒轅十一的身後。


    空曠的街道上,除了痛苦呻吟的虎賁殘兵,就隻剩下了軒轅龍陽和張長林。


    “辛苦了。”


    軒轅十一凝視著屍橫遍野的街道,眼中閃過一抹悲傷,然後,悲傷一點點消失,逐漸變得冷酷、威嚴。


    他看了看軒轅龍陽,又看了看張長林。


    一個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另一個是他母家的親表哥。


    原本應該是血脈至親,卻走到了如今手足相殘的地步。


    世界再度恢複了原本的色彩,天空飄落悲傷的雪花。


    軒轅十一驅動著輪椅,緩緩來到了場中央,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輪椅的扶手,安靜地等待著。


    他在等人。


    等軒轅家的人。


    軒轅鎮嶽被斬首、軒轅玄霸戰死、烈陽關內一萬虎賁軍折損了三分之二。


    對於八大世家來說,每一件都是傷筋動骨的大事。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當身上落滿一層雪花之時,天地間的元氣再度沸騰起來。


    一位拄著龍頭拐杖、須發皆白的老者自虛空深處緩緩走出。


    老者身軀矮胖,略顯佝僂,穿一身紅紅火火的對襟棉襖棉褲,左手輕輕捋著胡須。手中的龍頭拐杖不知是什麽材質製成,看起來格外沉重。


    “怎麽會是他?”


    玉琉璃的眼中閃過驚訝之色。


    “這老頭兒是誰?”


    君品玉好奇地詢問。


    “軒轅家族的守墓人,軒轅守正。名氣不大,但是輩分極高,僅次於老劍神軒轅藏鋒和大長老。”


    玉琉璃小聲解釋道:“我爺爺說過,這個老前輩的實力深不可測,平日裏一直守著軒轅家的祖宗祠堂和陵墓,從未離開過。”


    對於軒轅守正的到來,軒轅十一顯得始料未及,不顧身上的傷痛掙紮著站了起來,行了一個大禮。


    “七玄祖,您老人家怎麽來了?”


    “你好像很意外?”


    “我以為來的會是我父親。”


    “他來幹什麽?看你們兄弟手足相殘嗎?”


    軒轅守正的反問讓軒轅十一啞口無言。好在老人並不是前來興師問罪的,眼皮子垂了垂,掃視過周圍,最終目光落在了處刑台上。


    軒轅鎮嶽的頭顱死不瞑目,空洞地注視著人世間。


    “來給我太爺爺收屍。”


    軒轅守正目光威嚴地看向眾人:“誰殺的?”


    “是我。”


    君品玉站了出來,正視著軒轅守正,怡然不懼。


    “還有我。”


    包正直同樣站了出來,拱了拱手,道:“老前輩,軒轅鎮嶽濫殺無辜、罪大惡極。依我大秦律法,當斬立決。”


    “還有我們。”


    玉琉璃和阿離耶挺身一步,站到了君品玉的身邊。


    軒轅守正凝視著眼前的這群人,單從年紀而言,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及他的零頭。


    “老前輩,您要是來興師問罪的,那我們奉陪到底。”


    “你們為國除惡,何罪之有?”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軒轅守正大發雷霆的時候,誰曾想,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卻對著眼前的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們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請受老夫一拜。”


    眾人盡皆錯愕。


    唐豔秋連忙扶起軒轅守正,安慰道:“老祖宗不必如此,一代人有一代人該做的事情。您這些年苦苦支撐家族清流,已經很不容易了。”


    軒轅守正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軒轅家族傳承萬年,看似枝繁葉茂,其實早就從根子爛透了。這些年家族中人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樁樁件件,他都一清二楚。年輕的時候,軒轅守正也曾試圖整肅家族,可是偌大的家族,竟找不到一個幹幹淨淨的好人。


    他軒轅守正縱使鐵麵無私、一心為公,難道還能親手把自己的父母、妻兒、兄弟、子侄甚至是老祖宗,都送到刑場之上嗎?


    軒轅守正做不到。


    眾人皆醉之時,唯一清醒的那個人便是有罪的。


    於是他被家族排擠、被妻兒嫌棄、被親朋疏遠·········一個人默默地在後山守著祖宗祠堂,一年、兩年、十年、百年·······他看著家族一點點墮落、他望著東極洲的百姓一代一代被壓迫欺淩,卻無能為力。


    多少個漫漫長夜,老人望著漫天星辰、望著蒼鬆翠柏,暗自嗟歎。


    他隻能眼睜睜地目送著軒轅家族和大秦帝國一起,漸漸墮入毀滅的深淵之中。


    直到他遇見了軒轅十一。


    ·······


    ·······


    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軒轅十一就成為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軒轅藏鋒將他視為家族的希望,可是更多的人想要除之而後快。


    因為軒轅十一,擋了其他人的路。


    三歲那年,軒轅十一就在家裏遭到了殺手刺殺。


    想殺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大伯母。


    那時候,邊關烽火四起,父親和母親領兵出戰,軒轅藏鋒外出雲遊,大長老坐鎮後方,負責後勤糧草兵馬的調動,分身乏術。


    大伯母買通了軒轅十一身邊的護衛和侍女,製定了極其陰險的刺殺計劃。


    隻可惜,大伯母低估了早熟的軒轅十一,也低估了軒轅十一的修煉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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