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昆侖使者無消息,茂陵煙樹生愁色。


    金盤玉露自淋漓,元氣茫茫收不得。


    麒麟背上石文裂,虯龍鱗下紅枝折。


    何處偏傷萬國心,中天夜久高明月。


    這一首詩,單道古時那好大喜功的帝王既已極人位,便專以長生為務,遣使去東海覓蓬萊,西域拜昆侖,隻想得其仙機,便好永為天下之主。然而想那仙人逍遙來去,豈會戀於碌碌俗物,又豈是可以用權威財富換來的?你隻看那秦始皇、漢武帝、唐玄宗,又有哪個便得飛升了?才知人隻該關心人事,哪得日夜便思仙緣?


    且說當時麥一帆等三人剿滅了這妖鬼,看看天色待明,饑唐等人原本伏在外頭,一齊都入內來。此時潘淑媛已然收了汪三身上媚術,雖然身子還有些虛弱,早恢複正常,大步搶來便道:“雲哥哥,那妖鬼可除了麽?可有些損傷沒有?”


    雲龍嗬嗬笑道:“區區妖鬼,何足道哉?全仗兩位法力高深,一早除了。”眾人聽了,一齊稱讚兩人本事。


    麥一帆卻見那潘淑媛此時兩眼緊緊盯著那八尾狐妖的屍體,早知其意,卻笑道:“此次成事,雖有僥幸,也是多虧了準備充足。這一件上,免不得是潘淑媛的功勞。若非她肯將狐族弱點告訴我等,隻怕還有一番麻煩。”


    那潘淑媛聽了笑道:“哪裏的話,幾位既然是仙子的師兄,妾身哪有不鼎力相助的道理?”


    麥一帆笑道:“潘淑媛雖是妖類,見識著實比尋常人類還要高出不少。依先所說,這具八尾狐妖的屍體,便由你拿去,權助修煉。隻是日後切記必須順從師妹,不可再擅自迷惑害人。若是再被我等撞見,決不輕饒!我等既然除得掉這妖鬼王,自然也除得掉你!”


    那潘淑媛見麥一帆雙目炯炯,心下登時一慌,卻急忙盈盈道了個萬福:“妾身知曉了。”


    麥一帆卻與眾人說了前日見聞,眾人都嗟歎不已。麥一帆說罷,卻道:“如今妖鬼已去,武師兄應當也脫離了禁錮。我等且都去看覷他則個。”眾人聽了,轟然稱是。便由八哥領著,往武不凡房內而去。


    到了那裏,武四自然出來迎著各位,接到房中。眾人看武不凡時,雖然身子還有些虛弱,卻精神健旺,比先前幾次相見不同。眾人見了大喜,各自上前與武不凡別話。


    那武不凡先是謝過了眾人,師兄弟相見,自有一番話說。又向饑唐問起羌零寨木周近況,再感謝雲龍拔刀相助。眾人生怕武不凡初愈,累著了身體,不多時便也陸陸續續告退,卻到外頭。八哥自然擺下茶水糕果招待眾人,說起武不凡如今精神健旺,都是歡喜。


    眾人正說之間,麥一帆卻忽然一拍大腿,說道:“阿爺,有件事不對。”


    眾人一驚,連忙問道:“何事不妥?”


    麥一帆道:“先前我便隱隱覺得有何事透著蹊蹺,如今卻忽然想將起來。潘淑媛,在那莊外酒館裏被阿火迷住的那個用障眼法的小子,是什麽來頭?”


    那潘淑媛卻應道:“妾身當時有眼不識泰山,卻想要測試一下諸位本事,恰逢這個小子鬼鬼祟祟要施展障眼法來害諸位。妾身便令阿火出手,勾引了那人,依先令他用障眼法來迷諸位。”


    饑唐忽地省起一事,道:“麥先生曾經說過,這狐妖若要施用媚術,必在左近目力可及之處。如若不然,決計撐不過一炷香時間。我等在見到了汪三兄弟後,卻細細搜尋過整座酒館,並不見那小火狐狸一根毫毛。”


    戰屍清冷冷道:“這卻不奇。那人施展障眼法時,又更將那火狐狸身影隱去了,是以爾等尋她不到。想來這也是為何那人障眼法一破,那狐狸精便驚惶而出,被吾捉個正著。”


    那阿火聽了,卻嬌嗔地瞥了戰屍清一眼,戰屍清麵色不變,其餘幾人卻是都覺得神魂飛蕩起來。


    潘淑媛卻問道:“不知麥先生為何問起此人?”


    麥一帆聽了道:“此人為何要來害我等?”


    雲龍笑道:“武利先前便曾說過,這人是近幾日從莊內派來的。想來是那妖鬼的手段,要來借刀殺人。不料恰好被潘淑媛撞見,聰明反被聰明誤,卻弄巧成拙。”


    麥一帆道:“潘淑媛,你們胡家施為,必在目力左近,這話可沒錯麽?”


    潘淑媛道:“如饑唐大哥說的一般,正是如此。然而阿火所用的手段,正是清伯說的那般,乃是用那小子的障眼法藏了身體,畢竟還在左右。”


    饑唐聽到此處,也忽覺不對,明白了麥一帆所指,說道:“這人既然是妖鬼所派,難不成當時那妖鬼就在附近?”


    潘淑媛先是一驚,隨即搖首道:“不可能。第一她法力高強,若是果在左近,阿火決計不可能施為得出。第二她既是妖鬼,當時白日決計不會在外行動。第三件,若是仙狐嶺仙王在左近現身,妾身決計不會感應不到。”


    此時眾人臉色也都陰沉下來,麵麵廝覷,隱隱感覺不對起來。雲龍問道:“難道除了這妖鬼,萬獸山莊裏還有人想害我們?”


    那八哥雖然不知事情始末,卻也猜出了八分,拍案而起道:“莊內近日外派調遣的名冊,我這裏都有,可供諸位查看。諸位既然解救了莊主,我萬獸山莊上下都感恩戴德,決計不會讓奸賊傷了諸位恩人一根毫毛。”


    麥一帆問道:“那人現在何處?”


    阿火道:“我將他留在莊外了,卻和那些僵屍綁在一處。”


    戰屍清當機立斷,說道:“武利,汪三,小火狐狸,隨我來,出去好好審審這人。鬼祖宗,你和雲龍他們一起跟這八哥查查幕後黑手。”那戰屍清形貌恐怖,說話之間自有一股威嚴,眾人聽了,當即依著他分配的行動起來,雲龍卻隱隱有不祥之感。


    雲龍等人隨著武四前往收管簿冊的地方,細細查來,卻查出莊內竟而原本並無此人,乃是武不凡親自給了憑證,令他往武利那裏去的。眾人看了,悚然一驚,武不凡當時固然在那妖鬼的控製之下,然而那人之後在酒店中的所為,卻分明不是被那妖鬼迷惑。難道那妖鬼更有幫兇躲在一旁,伺機而動麽?眾人正在驚疑,卻聽得身後一人冷冷道:“本莊的家務事,爾等也想來插手麽?”


    眾人一迴頭,卻見武不凡立在門口,雙目逼視眾人。麥一帆大驚道:“老虎你——”武不凡指著八哥和武四道:“你們給老子退下。”八哥和武四兩人相視一眼,武不凡卻怒道:“怎麽?想要違抗老子的命令麽!”八哥和武四不敢違抗,各自退下了。


    武不凡卻迴過頭來,對著眾人獰笑道:“師弟,你若現在替我把雲龍的腦袋砍下來,前事都可以不提。”


    汪三怒道:“你說什麽!”


    麥一帆道:“師兄,你又被何處妖物迷惑了麽?”


    武不凡聽了,仰天哈哈大笑道:“你當真覺著,那區區一個妖鬼,就能把我迷得不死不活麽!”


    眾人臉色齊變,問道:“你說什麽!”


    武不凡嗬嗬笑道:“老子從一開始就清醒得很。那區區小小妖鬼,不過是老子用來瞞人耳目的工具罷了。原本派出那人,是想使些障眼法兒,好讓你們知難而退。豈知爾等竟然還是闖到了此處,甚至還除了這妖鬼,可真是叫人很是頭疼啊。”


    麥一帆聽了,說道:“師兄,你究竟在謀劃什麽!”


    武不凡笑道:“謀劃什麽?雲龍這廝得罪了通天老祖,豈能留他命在!”


    麥一帆一驚道:“通天老祖?是那大理的血蝠巫師?他又與你有何幹係?”


    武不凡道:“我接引老祖與大理兵馬入主中原,日後事成之日,老祖許諾傳我仙術!”


    汪三聽了,勃然怒道:“我呸!大理那些殘兵敗將,隻一陣便被我等殺得屁滾尿流,能有幾分本事?還妄圖入主中原,正是休想!”


    武不凡哈哈笑道:“大理的兵馬的確不怎麽樣,然而老祖的本事,卻有改天換地之能。師弟我與你說,我等昔日所學,都是左道旁途,與老祖的仙術一比,正是天壤之別。”


    麥一帆怒道:“老虎,你竟敢說出這等話來,簡直欺師滅祖!”


    武不凡嗬嗬笑道:“欺師滅祖?在老祖的麵前,術道九馭算什麽東西?你看那妖鬼好不厲害,爾等花了這麽大功夫才除去,豈知老祖早已降服它了。不過是略作戲耍,掩人耳目罷了。”


    此時眾人都已暗暗戒備,隨時準備出手,卻聽武不凡道:“老祖意思,隻殺雲龍一人,其餘人等隻需改邪歸正,投到老祖帳下,老祖既往不咎!”


    麥一帆怒喝道:“奶奶的,我每費盡了千辛萬苦來救你,卻不料救下這等一隻禽獸!老子今日就在此清理門戶!”


    武不凡嗬嗬笑道:“師弟,你的鬼術在白天毫無用武之地。而我卻已經得了老祖真傳,你們怎能是我對手?”麥一帆大怒,仗劍上前,卻被武不凡一拳轟在麵門上,打飛出去。


    雲龍見狀,運起遊龍神行步,一閃身間,便到武不凡麵前,運起金龍生死爪,朝他麵門按去。武不凡一聲虎吼,推出左掌迎上。兩人相交之間,雲龍隻覺得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襲來,五指似要折斷一般。急忙向後騰空而起,連翻了幾個筋鬥落下,卸去力道。


    潘淑媛見了,也不客氣,嬌笑一聲,便朝著武不凡用氣那千嬌百媚勾魂攝魄迷心法來。不料武不凡絲毫不為所動,一聲冷笑道:“我連妖王都能不怕,豈會懼而小輩!”說罷大步閃身搶上,絲毫不見憐香惜玉,便一把將潘淑媛這溫香軟玉拍到牆上。


    潘淑媛一聲嬌喘,落在地上咳血連連,卻見背後麥一帆手執那鎮魔七星劍,掐個法訣,指著武不凡怒喝道:“疾!”便見屋中平地間卷起一股狂風來,朝著武不凡吹去。卻見武不凡冷冷一笑,伸出左掌平平一推,那狂風便不見了。


    麥一帆一驚,雲龍卻瞧見機會,閃身而上,一把扣住了武不凡後頸穴道。武不凡爆喝一聲,也不見他抬手投足,雲龍便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一下丟將出去,撞破門壁,落了出去。


    武不凡卻迴過頭來對著眾人冷笑道:“師弟,你白日顯不出本事,輸了也是不服。老祖今夜親自來向你展露本事,好來讓你耳目一新。你的資質,我時常誇讚,老祖早看上了多時,還望棄暗投明,莫要辜負了老祖一番好意。”麥一帆勃然大怒,卻見武不凡頭也不迴,幾個起落便消失了,絲毫不見虛弱之象。


    麥一帆見他去了,卻對雲龍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月光照耀,正是陰氣極盛之時。那老巫師選在此夜與我交手,難道真個是有恃無恐?”


    雲龍驚變陡生,耳邊卻隻響起師傅所說的一句話來:“若要成大事,必須找此四人:哮風花前虎,擺尾竹間龍,展翅月下鵬,飲血雪夜蝠。”雲龍心中想著,卻不知不覺念將出來。麥一帆聽了道:“這是什麽?”雲龍卻把當年廣成關上傳言之事說了。


    饑唐在旁聽了道:“那擺尾竹間龍,想來便是雲兄。展翅月下鵬,多半是那傅程鵬了。”


    雲龍道:“我思忖下來,這四人多半對應兵武策術四麵。若是如此的話,這哮風花前虎多半是那虎威將軍朱恆吉。如此一來,天朝那裏占著兩人,便算是我當真是擺尾竹間龍,也尚需飲血雪夜蝠為輔。”


    麥一帆聽了道:“血蝠老祖是術道高手,雲兄弟莫不是覺得他映著那飲血雪夜蝠?”


    雲龍苦笑道:“便算當真如此,我等先是大敗了高觀音政,又是殺了他手下的四大護法。如此一來,我也是決計不可得他相助的。隻是既然他這名號在此,必然是當今天下術道第一的高手了。我等與他相鬥,隻怕是九死一生。”


    饑唐道:“雲兄弟休要說泄氣話。那虎威將軍朱恆吉,又豈能算是行兵打仗的第一高手?可見這句話並非盡實。”


    眾人在那等待,看看天色將晚,卻絲毫不聽聞戰屍清等人的消息。麥一帆卻自然暗暗結好了陣法,隻等與那血蝠老祖一較高下。怎見得麥一帆這馭鬼宗嫡派傳人厲害?但見:


    金絲線紮芙蓉冠,白綾帶纏存魄袋。左手一麵招魂幡,引動天下鬼魂;右手一柄鎮魔劍,製壓陸上惡魔。


    當時麥一帆凝神戒備,雲龍饑唐潘淑媛三人則都拿了符咒以備萬全,分立為三角之形,隻等那血蝠老祖到來。不是今日眾人要在此與這血蝠老祖一較高下,有道是:欺世盜名,豈能長久。畢竟此戰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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