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婆子情急之下便說道。“哎呦,我們大娘子又病了,本她原本身子就不大好,她又疼咱們這二房娘子,一日都離不得她呢。”


    若罌這時候笑道。“這袁家大娘子離不得我大姐姐?難不成是要我大姐姐侍奉湯藥?


    可我聽說這袁家長房媳婦可是袁家大娘子的娘家侄女,她竟連娘家侄女都不親,竟親我大姐姐嗎?


    莫不是這位長房媳婦不孝?這才讓袁家大娘子不親近?”


    那兩個婆子冷汗都下來了,不過臨時編了個理由罷了,若罌如今細問,她們如何答得上?


    慌亂之下,果然頻有漏洞。那婆子便說道。“那隻因啊,我們大娘子這病需要一味藥材,這藥材隻有二房娘子這有,旁的地方都沒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若罌一挑眉,說道,“隻有我大姐姐這兒有,別處都沒有?那就是說,這藥不是你們袁家公中的,竟是我二大姐姐的私產,是嫁妝不成?


    我竟沒成想,這袁家啊,婆母倒要朝媳婦的嫁妝伸手。


    聽您這話說的,我大姐姐今夜若是不迴去,明日這袁家大娘子竟要活不成了?”


    兩個婆子立刻說道。“好姑娘,可不能這麽說。這豈不是在咒咱們大娘子嗎?”


    若罌抿唇笑道。“這就奇怪了,我說一句話,就是咒你們大娘子,可見這病是不重,而如今你們又非要我大姐姐迴去,好似我大姐姐不走,袁家大娘子就等不得了一樣。


    也不知是我咒你們家大娘子,還是你們咒自家大娘子。”


    說著若罌一冷臉,目光淩厲,竟叫兩個婆子低下頭不敢對視。“二位迴吧,放心,就是咱們留大姐姐住下,也隻這一晚,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們也不能將大姐姐留上十天半個月的。


    若袁家大娘子真出了事兒,咱們盛家哪裏負得了這個責呀?


    這袁家大娘子也是有女兒的,想必也能理解我母親的思女之情。


    再說,你們袁家叫我大姐姐今日迴來,不就是要打聽我父親的事兒?如今我父親還沒迴來,大姐姐無功而返。你們伯爺真就高興了?”


    那兩個婆子見把伯爺都抬出來了,那今夜盛家說什麽都不能放二房娘子迴去,實在無法,也隻能先告辭。


    等人一走,華蘭立刻握住若罌的手。“六妹妹,就算這樣把她們兩個攆迴去又能如何?明日迴去了還不是一樣。”


    若罌卻說道。“我可知道那忠勤老伯爺是個要麵子的主兒。


    那這事兒不鬧起來,他自然裝作不知道,可若鬧起來,他難不成還能護著他那大娘子去挪用兒媳婦的嫁妝,填補自家的窟窿?


    明日一早,他們定會再來請大姐姐,你就裝作要走,直走到大門口你就暈過去,到時母親自然哭天搶地的把你抱迴來,請了郎中來瞧你這身子。


    如今我打眼一瞧就知道都是病,連作假都不用。那時你就算想走都走不了。”


    華蘭驚詫道,“六妹妹,你是要做什麽?”


    若罌詭異一笑,“大姐姐,您就瞧著吧,你那婆母,就是欠收拾。


    自從咱們迴京至今半年有餘,你都不曾迴娘家瞧過。今兒既然你迴來了,咱們就借著這次機會,好好收拾那袁家一頓。


    也叫他們看看,這文官清流也不是好欺負的。”


    第二日,果然像若罌所說,天一大亮,袁家又派了婆子來接。


    華蘭按照若罌的話恭順的出了門。在門口還笑著與母親拜別。就在這時,遠處盛紘的馬車迴來了。


    一見盛紘迴來,王若弗和華蘭大喜過望,連忙迎了上去。盛紘見了女兒也高興。


    可一見華蘭明顯瘦弱,便暗暗瞪了袁家的婆子一眼心中不虞。


    華蘭突然想起若罌的話,便立刻裝作激動的流淚,隨即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盛紘嚇了一跳,一把將女兒抱起就迴了府上。


    王若弗想著剛才華蘭捏她那一下,隻拍著胸脯暗罵嚇死老娘了。可緊接著,便叫袁家的婆子一起進府。


    原本這袁家的婆子以為盛家做戲,要留下二房娘子,可如今他們又見盛家大娘子請她們進去,一時間便又猶豫起來。


    互隻互相瞧了瞧,猜測著這二房娘子果真是病了。


    一時間,他們個個臉上發苦,隻覺得差事是當真不好辦。


    正巧,因長楓的傷,王若弗早就與郎中打好了招唿,因此這邊一上門去請,郎中便馬上帶著藥箱藥匣子,跟著盛家的小廝出了門。


    一路上,這盛家小廝便巴兒巴兒的傳了若罌的話。


    這郎中原本還皺眉,不想跟著騙人,可登了盛家的門後,他一見華蘭臉色,便知這壓根不用撒謊,這位姑娘的身子骨可是不好。


    那袁家的婆子一見,馬上哭的唿天搶地,嘴上隻說著要帶二房娘子迴府醫治。


    可郎中一瞧便知,這袁家恐怕是個虎狼窩,如若不然,也不會叫自家的媳婦兒身子壞成這樣。


    便說了,如今這位娘子最好是不要抬動。如若不然,少不得傷了五髒,吐出血來。聽,與壽數有礙。


    這迴袁家的婆子是真害怕了,她們隻留下一個,剩下的便跑迴去報信。


    王若弗也被嚇了個半死,若罌隻暗暗拍了拍她的手。


    這一下她才穩下心神,隻當著那袁家婆子的麵抹著眼淚兒。求郎中說什麽都要把女兒醫治好。


    而留下的那個婆子是忒不會說話,正是這樣的情景,還在訥訥的說,袁家大娘子等著二房娘子迴去呢。


    若罌正好借著這個由頭,狠狠的一拍桌子。“我大姐姐如今都病成這副模樣,你們袁家竟是個火坑不成?還要這病的要死了的人迴去伺候婆母?


    便是宮裏的大娘娘,也沒有這般行事。


    難不成你們袁家大娘子是天上的神仙?還要比大娘娘尊貴?


    好好好,既如此,咱們盛家豁出去了,為了我大姐姐來日的幸福,你們大娘子我們盛家供養了。


    去叫人,開庫房,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一股腦兒的給袁家送去。


    甭管是什麽樣的值錢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了,送,立刻就送。”


    盛紘難得瞧見若罌這樣發火,被嚇了一跳,原本為華蘭擔憂的心也去了兩三成,隻疑惑的開叫自家大娘子。


    王若弗一邊哭著一邊給他使了個眼色,盛紘立刻就迴過味兒來,她強忍著笑,隻覺著大娘子一臉悲傷的看著那婆子。


    “我們盛家雖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好歹也是清流文臣,如今竟沒想到袁家竟欺人太甚。


    豈如此,就按照我家這六丫頭的話,為了我女兒的幸福,你們袁家大娘子,我們盛家養著了。


    今日我親自登門兒,求你們袁家大娘子原諒,隻求我那可憐的姑娘能留在娘家幾日,好養養身子,日後能多活幾年。我


    親自去向伯爺賠罪。”


    若罌抬眸看了盛紘一眼,暗暗朝他挑了大拇指,隻表示老爹威武,隨即同樣悲憤的看著那婆子。


    那婆子都嚇傻了,一時間不知怎麽辦,果真就讓那盛家把東西收拾了出來,一流水兒了叫了全府的小廝女使,一人捧著個盤子,直把那東西樣樣擺在明麵兒上,敲著鑼打著鼓的出了門兒,徑直朝忠勤伯爵府去了。


    而盛紘連官袍都沒換,隻一臉悲憤,流著淚走在了最前麵兒。


    此時正值下朝的時候,這大街上可有不少官員停留。


    眼瞧著這麽大個熱鬧,又哪有不瞧的道理?


    一時間,那道路兩旁各府的官員小、家眷、聽見消息的各府小廝、百姓全都圍了起來,隻看著這一樁熱鬧。


    有的跟盛紘相熟的更是抬高了嗓子問是怎麽迴事兒?


    盛虹隻拱著手抹著眼淚,把袁家如何欺負人的事兒盡數告知。


    這一傳十十傳百,盛紘連一半兒的路都沒走上,這消息已經傳到了袁家。


    這袁家大娘子一開始還要按著,不敢叫老伯爺知道,隻連忙叫了婆子出去攔。


    可盛紘好歹穿著官袍呢,又哪是袁家婆子攔得住的?


    而袁家的婆子時常跟著袁家大娘子身邊兒,早就跋扈慣了,言語間的不恭敬隻叫圍觀的人聽著憤慨。


    更有與盛紘十分交好的,便是揚言要跟著一起做個見證。


    這袁家的婆子一見攔不住,便拚了命的往迴跑,這一迴更是瞞不住,隻得叫老伯爺知道。


    而此時,那忠勤伯爺知道這事兒的時候,盛家的東西,馬上就要送到袁家大門兒了。


    忠勤老伯爺跑出大門兒的時候,正好盛紘到了,正提著官袍要登門兒呢。


    老伯爺連忙拱手,滿臉苦笑,張口便是道歉,這來都來了,戲唱了一半兒,如何能就撂下?


    盛紘一咬牙,便掩麵哭泣。“袁伯爺,我們盛家不過是個清流小官兒,高攀不上你們伯爵府,當日你們相中了我們華蘭,於她是天大的福氣。


    因此,婆母有命,我們華蘭不敢不從。既如此,袁大娘子看中了華蘭嫁妝裏的藥材。咱們盛家自然心喜萬分。


    可下官問過華蘭了,她嫁妝裏的藥材已所剩無幾,怕是供不上袁大娘子用。


    如今我已把家中所有的藥材全取出,送了過來。


    伯爺瞧瞧,不管是得用不得用,隻管留下,日後若是再要,我們盛家也是無法了。


    再說,我華兒在袁家管家多年。那袁家大娘子和貴府長媳與外麵合著做買賣,被坑了,銀子便要用華兒的嫁妝來填。


    這華蘭的身子虧空至此,這郎中說她是要有礙壽數,我這當父親的心裏疼啊,伯爺,你也是有女兒的人,應當能感同身受。


    可是我們勝家小門小戶,沒那麽多銀子,如今……”


    盛紘往後一指,東榮立刻捧了五百兩雪花銀走上前來。


    盛紘指著那銀子,手哆哆嗦嗦的說道。“這是我們闔府上下能湊出來的所有銀子,五百兩整,如今盡數都給袁家送來。”


    圍觀眾人朝盤子上瞧去,那銀子有零有整,還有銅錢,這一瞧便知,便是把全家所有的錢財都搜刮出來放在這兒了。


    袁伯爺瞧著老臉一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盛紘繼續說道,“袁家大娘子要求咱們華蘭做什麽?咱們盛家舉家之力滿足,隻求袁家大娘子疼愛華蘭。


    除此之外,還有這些綾羅綢緞,古董擺件兒,是我們盛家這數十年來的積累,如今盡數給袁府送來。


    日後袁家大娘子但凡要什麽,也不必再管華蘭要,隻管登盛家的門兒,管我要。


    便是沒有我砸鍋賣鐵,都給袁大娘子湊來。”


    這袁家老伯爺幾次想攔,根本攔不住,盛紘這聲音大的,周圍的人沒有聽不見的,袁家老伯爺的臉都丟到800裏之外了。


    他滿臉通紅,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而此時,那袁家大娘子也在長媳的攙扶下,顫巍巍的哆哆嗦嗦的走了出來,就藏在大門後兒。


    如今盛紘這一言一語,一字一句,皆被她聽了個清楚幹淨。


    她磋磨二兒媳這事兒,伯爺不是不清楚,隻是一直以為是小打小鬧,如今被盛家把臉皮揭了個幹淨,又以退為進,把他們伯爵府逼迫至此。


    袁大娘子隻雙腿一軟滑跪在了地上,隻覺得腦袋頂上哢嚓一聲晴天霹靂,隻閃了兩個大字,完了。


    而此時,盛家正房裏華蘭正躺在王若弗的床上。


    墨蘭,如蘭,明蘭也被若罌叫了來,娘兒幾個湊在一處,正笑著說話。


    “華蘭姐姐。到時候等你迴去了,你就把那管家的事兒撂開手,再不去接,若他們還要你管,你就暈倒,若是不會,便想林小娘是什麽對付父親的?


    憑他們有萬般本事,百般推諉,對這個病人,我就不信他們能使出什麽手段。”


    若罌又看向母親說道。“母親在想法子從揚州買兩個瘦馬來,隻給我大姐姐送去。


    明麵兒上是伺候我大姐姐的膳食,暗地裏隻管去勾搭老伯爺,隻要老伯爺把她們收了房,那袁家大娘子心思都得放在那兩個瘦馬上。


    等他們兩個鬧起來,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大姐姐房裏的事兒?


    再者說,隻要那老伯爺收房了兒媳婦身邊兒的人,這事兒傳出去,他就是為老不尊,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我看日後袁家還有誰敢騎到我大姐姐頭上。”


    華蘭瞪大了眼睛,看著若罌。“六丫頭,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手段?這,這無論是母親還是祖母,誰也教不出來呀。”


    若罌隻驕傲的一仰頭,隨口說道。“我這是天生聰慧,何須有人教?這種餿主意我若要想,還有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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